正值深秋,武国西南边陲的石头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村东头陆家寡妇陆王氏,为了给久病在床的独子陆稳冲喜,娶了村西头穆老三家十五岁的三女儿穆心冷,结果在拜堂当晚,陆稳还没爬上喜床就撒手人寰。
顿时,喜事变丧事!
这还不算什么!
当晚,穆心冷与陆稳的叔叔陆兴贤在后院柴房偷情被陆王氏带领几个本家媳妇抓个正着。
这件事情如同惊雷,炸的石头村沸沸腾腾,所有指责都指向了穆心冷。
刚嫁过去就克死了相公,还跟叔父滚在一起,这是□□!
天理难容!
自建村一百年来,从来没有出过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就连代理族长沈绍文都看不下去了,在陆王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下,搬出族规第九十九条。
明日午时三刻,将穆心冷沉塘!
这条族规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是第一次!
第二日午时,村民几乎全部出动,往村口的古月湖聚拢,围观百年来第一次沉塘。
一身素衣的穆心冷被四个健壮的男子五花大绑着抬出来,纤细的身子被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她面颊嘴角肿着,眼神空洞绝望,饶是如此,依然美的惊心动魄,特别是左眼角下面那颗痣,平添一份媚态。
村里几个混蛋男人一边情绪激昂的骂着贱货不要脸,一边心里想着这么好的娘们沉塘太遗憾,不如给他们做娘子才好。
女人们用恶毒的声音小声骂,同时教导身边的女儿,可千万不能向她学习,否则,这就是下场。
沈绍文在村里几个长者的陪同下,一脸肃穆,在执行使的指挥下,穆心冷被解开,又将她坐着屈膝,手脚重新捆绑紧实,塞进狭小的竹筐,然后在竹筐上系几块大石头。
时辰快到了,沈绍文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上前几步,站在竹筐前沉声问穆心冷:“你,可有话说?”
穆心冷折叠在竹筐里,透过缝隙看了一圈,娘家人一个都没有来,站在最前面的陆王氏,眼里分明含着笑。
“我是清白的。”许久未喝水,她嗓子已然哑了。
沈绍文咳了一声,“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陆王氏在边上跳脚,“族长,你还问她干什么?这贱女人,天生的克星,多留一会都是祸害!”
穆心冷咽口唾沫,哑着声音,闭上眼说:“让我快点死吧!”
沈绍文皱起眉,略有些不忍,最终叹口气,朝四个壮汉挥挥手。
四个男人抬着竹筐一步一步到湖边,听着执行使喊时辰已到,便往水中一推,“扑通”一声,竹筐瞬间被石头坠着没入水中。
湖面只冒上来一串泡泡,很快就归于平静,村民安静下来,等待着,有些胆小的,脸都白了,不敢看湖面。
过了两分钟,沈绍文转身大声说:“行了,都回去吧,大家要引以为戒,好好守妇道,不可跟她学习,否则……”
话还没说完,空中突然电闪雷鸣,随着雷声,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直钻湖底,吓得族长一个趔趄,差点翻到湖里去。
陆王氏紧紧盯着湖面,情绪激动大喊:“她死不足惜,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派天神来惩罚她!”
说着,她指着湖面尖叫,果然,上面浮着竹筐碎片,村民也看见了。
纷纷议论着。
如果竹筐被雷劈成这样,那人肯定……,光想想就吓人。
只是,湖面除了残竹碎片,并没有其他。
倒是穆心冷刚才沉下去的地方开始冒泡泡,紧接着,“哗啦”一声,有东西钻出水面,吓得所有村民都张开了嘴巴,族长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跟村民站在了一起。
村民不约而同都睁大了眼睛,朝湖里看。
那分明是穆心冷!
“鬼啊!”村民门大惊失色,你推我挤,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看。
穆心怡出了水面,狂咳几声,脚下一边踩着水,抬头看看天空,要不是刚才被雷劈,她也不会来这里,还穿到这个可怜的女子身上。
当魂魄进到穆心冷的身体里,跟她记忆重合的时候,她都不想活了,但是求生的本能让她赶紧往上蹬。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适用的。
现在总算是安全了,她一边踩水一边看着湖边的古代人群,心里想着该如何是好。
“她还活着!”
村民开始叫起来。
“雷都没劈死她,到底是人是鬼?”
“她怎么会站在水里,还沉不下去?”
“天老爷啊!老天爷显灵了,她肯定是被冤枉的!”
穆心怡心里一动,游到岸边,哆嗦着爬上岸,素色罗裙紧紧裹着身体,她迅速转身背对着人群,开始柠衣服和头发上的水。
抽空回头看一眼人群,露出神秘的笑容,那颗痣更增诡异,众人惊呼一声,齐齐后退。
这么害怕!
穆心怡笑着回头继续拧衣服,实在很冷,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是感冒发烧,就更受罪了。
“族长。”她调节一下声音,笑着说:“族长大人,我是冤枉的,望族长大人明察。”
沈绍文目瞪口呆盯着她,不敢接话。
几百个人盯着一个从水里爬上来的人,愣是不敢靠近。
陆王氏壮着胆子喊道:“你个贱人!雷都劈不死你!”
穆心怡把目光对准了她,冷森森一笑,“我没做亏心事,自然不会死,小心这雷劈到该死的人身上,那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陆王氏吓的头皮发麻,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怂恿身边的人一起把她推下湖去。
没人敢上前一步。
都在往后退。
穆心怡继续对族长说:“族长,如果我真的做了那些事,上天为什么要救我?你作为族长,就应该秉公处理,这样胡乱草菅人命,就不怕半夜阎王扯腿吗?”
族长活了四十多年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抖着手指向她,“你,真的是人?”
穆心怡点点头,抱着双臂同样抖着说:“我好冷,我想烤火,想换衣服。”
沈绍文不敢违背天意,这女子能够生还,如果再强行按照族规处置,弄不好全村人都会倒霉。
如果真的是上天救了她,那就更伤不得。立刻命旁边一妇人带她去安顿。
“牛嫂子,你带她去祠堂偏房先住着,给换身衣服,再弄点热茶热饭。”
牛嫂子答应一声,领着穆心怡先去了。
所到之处,村民纷纷让路,不足三米的湖边道,硬生生在中间让出一条两米宽的道来,场面甚是壮观。
陆王氏不甘心,在后面叫,被族长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吱声。
眼睁睁看着她被绑成那样塞进筐里,还绑了四五块大石头扔进水里,这都能活着上来。
要说谁不信,这可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人群议论着离开,陆王氏鼓着一肚子气,儿子还未下葬,这个女人就算是上天救的也不行,必须为她的稳儿陪葬!
眼珠子一转,便准备去找村里各姓长老,让他们一起帮自己想办法。
毕竟,女人犯了通奸之罪,就算是说破了天也是不守妇道,就该沉塘。
就算她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石头村早年是沈家祖先躲避战乱到此所建,后来汇聚宴,陆,王,穆姓等人,除了沈家,宴姓和陆姓人最多。
只要她能说动陆家长老,那么这事情就能对自己有利很多。
***
穆心怡跟着牛嫂子在祠堂偏房住下,换上一身淡蓝色裙子夹袄,又吃了一碗热面条,身子暖和多了。
此刻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原身的过往,这个跟自己名字一字之差的可怜人,出生就遭父母嫌弃,后来被扔到山上喂狼,万幸被人救下,好不容易长到十五岁,父母为了十两银子将她嫁给将将死之人冲喜,又被被婆家陷害,被处罚沉塘。
越想越替她叹息,又想到自己,从十七岁摆摊到二十五岁开大饭店,钱越赚越多,每天数钱时最开心,谁知昨天关好门去客厅数钱时却摔了一跤,一头磕在茶几角上,人事不省,等被送到医院时,已无力回天。
她死不甘心,一睁眼,竟然到了这里。
身体还是穆心冷的身体,除了保留原身的记忆外,思想和意识都是自己的。
活着就好!
能穿过来,肯定是命中注定,想回去是不可能了,不可能再被雷劈回去!既然这样,先在这里生存下来要紧,原身那么可怜,让她替原身伸冤昭雪,惩罚害原身的恶人。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大概下午三点半时,牛嫂子来喊她,说族长召集了各姓长老,来祠堂偏厅议事。
穆心怡快速整理仪容,原身的头发又厚又长,黑油油的,为了省事,她随手弄了个丸子头。
牛嫂子要帮她梳头,眼看时间不够,不能让族长和各位长老等着,看她这样子也算整洁,便没有吱声。
领着她去祠堂大厅。
穆心怡随着她绕过一道门,跨过一座院子,进门来了东边偏厅,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族长两边的四位白胡子老爷爷。
陆王氏也在,正站在族长左边第一个白胡子爷爷身后。
牛嫂子福了福身子,“族长,各位长老,人我带到了。”
沈绍文点头摆手,牛嫂子退往右边站定。
穆心怡走到厅中,学着牛嫂子的样子微微蹲了蹲,“族长好,各位长老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陆王氏满脸狐疑,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浑身透着古怪。
族长清清嗓子,吞吞吐吐着说:“我想了想,有件事情,还是当着各位说一下,陆家嫂子,你们家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百年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让族长亲自来处理比较好!”
几个长者一脸错愕,陆王氏面前的陆长老捋捋胡须,颤巍巍道:“你是说等你兄长回来?”
沈绍文点头,“正是!前几日我收到我侄儿宴儿来信,说这几日就会到,我估计就这两天,这件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等他回来处理比较好!”
陆王氏急了,“那万一回不来怎么办?这种祸害多留一日,只怕会惹出是非。”
说着轻轻推推前面的陆长老。
陆长老捋捋胡须,刚要说话,门外突然有人欢呼着跑进来报,“族长,沈将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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