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自己笔下崽的垂耳兔

报应不爽

深夜十二点,一处高档小区的公寓里,空气净化器在角落里低声嗡嗡,自动调整了一个档位,整间屋子黑漆漆的,只有床旁书桌还亮着一团亮光。
[“要公司?行,”]丁迪柯蹲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内心一片热血喷张,连兜里震动的手机都来不及理会,继续,[“我那些股份,都给你们!”]
[“老子、不、稀、罕!”]
[秦晟宇说完,不再看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提着行李箱离开这栋对他来说一直没有温度的“家”,决绝,整个背影透着具有攻击性的硬气,关门声震得屋子里的这对母子耳朵发麻。]
敲完最后一个句号,丁迪柯果断点下发表键,发完今天的又一刀,自此,他笔下的这位儿子,又开始了悲惨剧情线。
为什么是又?那是因为,这位笔名为“书海里撒敌敌畏”的咕咕是位甜虐狂热爱好分子。这些起起落落的大小场面,是他每一位儿子的必经之路,虐场千千万,这次到小秦。
他满足地笑了一下,靠着软椅靠背抚摸自己的垂着的软耳朵,看着瞬间盖起来的评论楼,嘴角噙着满意的邪笑。
干了这瓶敌敌畏:呜呜呜,这瓶农药没有心!那可是宇宝贝爸爸妈妈奋斗出来的公司啊,怎么说给就给了啊!为什么给他俩?凭什么啊!以后该怎么办?呜呜呜,太惨了!!
刀口涂了农药:我还没从宇宝回忆后妈那里缓过来,又来一刀!
酸爽:淦!就这么走了?再怎么着也挥拳打那个小兔崽子一拳啊啊啊啊!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甜文:不行我要寄刀片,要死一起死!
在敌敌畏的刀下艰难求生:我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一本一本追这位后妈的文?
求求不要再刀了:秦晟宇太不懂事了吧?看样子也至少知道公司是自己妈妈的心血啊,现在这样也是活该,让他好好历练历练没错,但太太这刀真的放得太多了!太没心了!
……
没有心的后妈作者关掉电脑。
作为一个骨灰级后妈写手,且在人界蜗居多年的兔子精,狡兔三窟是做事准则,如何捂好自己三次元生活这件事,他熟练极了。
“想给我寄刀片?做梦比较现实……”他伸了个懒腰,“我的主角就是要身经百战,在苦难里锻造,这是历炼,怎么能是刀……”
碎碎念被再次震动的手机打断,他一看,是他三次元的好友兼读者小树精打来的热线电话。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嗷!”这么一嗓子差点把他送走。
赶紧把手机拿离耳朵。
小树精的哀嚎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丁迪柯!你几百年,白修个人型了!你真的没有心啊!”
“平时宇宇被他后妈,便宜弟弟明里挑衅讽刺,暗里算计也就算了,现在遗产继承都能没了,你这已经不是磨练了,你就是打压,为虐而虐!把人往死里虐,憋屈死我了,你就是后妈!不!恶毒后爸!”
丁迪柯掏了一下耳朵,滋溜一下钻进被子里,懒洋洋的:“看文图个乐,你别激动,我的儿子我心疼着呢,以后绝对要崛起的,统统都要叫这些人还回来的。”
“我不信!”小树精咿咿唔唔地咄咄逼人,“上一本的可怜崽,要不是我说你,你都把人写废了,你一放飞主角都难逃一死……”
太晚了,丁迪柯不想和他扯:“看看几点了,半夜了,亲妈要是猝死了,儿子也活不了。”
“嗷嗷嗷,丁迪柯,你个小丁丁,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他挂了电话,还敢叫他小丁丁!还真不怕被他写进书里当炮灰啊!
也许是消耗脑细胞的同时还消耗了沸腾的能量,丁迪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还特香特沉。
除了感觉有点冷。
好像有风刮过,他不禁一哆嗦,迷迷离离地睁开眼睛,先看见了一双尖头黑皮鞋,脚踝微凸。
再往上是黑色西服裤,光看裤子就能看出裤下包裹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一张脸出现在他眼前,和眼瞳一般黑的浓眉微皱,神情带着疑惑和担忧。
他写秦晟宇的外貌就是这样的,西装革履,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额头,五官立体,唇色还要透出淡淡的红。
他想睁眼仔细看看,却不能够,一股鬼压床的滋味弥漫在身上,不能动弹,还有点疼。
后腿被摸了一下,那只手带着凉,他忍不住缩了缩,又被那只手温柔地揉了揉脑袋,丁迪柯心想:这梦有点梦幻啊,这感觉也像是我儿子,难不成写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很快他就被温暖包裹起来,浑身上下的感觉都好多了,他忍不住把自己团起来蹭了蹭脑袋,再次陷入深眠。
*
“你自己都快养不活自己了,哪里去捡只兔子?”丁迪柯被吵醒,耳边的语气就是对他的嫌弃,“这还受伤了!你这还额外支一笔给兽医院!”
兔子……受伤……
丁迪柯猛然惊醒,自己怎么了?在人前变成兔子了吗?腿好疼!是昨晚梦游……了吗?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处地界狭小,湿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味,让丁迪柯浑身不适应,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毛毛要打结了。
“秦晟宇,”屋子里的两人没一个理会这只兔子的不适,像是在争论什么,“以前和你爸,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这次公司你也是,说不要就不要了,以后你怎么办?”
秦晟宇!
丁迪柯差点把耳朵支棱起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西装有点褶皱,黑色领带被拉得松垮,但依旧面目如刻,到哪里都是一副稳重大气的气质——就算现在面临贫困境遇。
这不是他亲爱的儿子还能是谁?
忍不住往前蹦了好几下,腿上的伤让他一个踉跄,撞到一边的小笼子。
原本脑袋昏昏沉沉,这一撞都冒金星了。
他看见秦晟宇往他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先把他提溜起来放进一边临时用衣服裹起的窝里,又放了一根胡萝卜在他身边。
“你的腿已经找医生看过了,别乱跑,养几天就好了。”秦晟宇的声音也是按照他喜好造的,深沉且涵养十足,摸了摸他的脑袋。
摸完秦晟宇揉了揉眉心:“辛哥,让我先静静。”
被叫做“辛哥”的人狠狠地踢了一脚边上纸箱,空纸箱在地上滚了个来回,倒扣在地上,丁迪柯不禁浑身一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边那位情绪激动,且抓耳挠腮的朋友应该是和秦晟宇的好兄弟——谭辛,曾经的大学室友,此时正为秦晟宇的事气急。
这位从小心理上没怎么优渥过的少爷,经济上却是一直养尊处优的,但如今大学刚毕业一年,老爷子先去了,少爷跌落凡尘,变得连白手都不如。
他前期的性格被丁迪柯这位后爸描得太过倔强和意气用事,年轻气盛棱角锋利,特别是自己老爹续弦之后,更是拧着了,一心只给自己爸爸找不痛快,这就正中他那位后妈的下怀。
等着位少爷参加完葬礼,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这几年被后妈渔翁给“收割”了。
目前死倔的脾气难改,在绝境里还丢面子的事情他更是做不出,收拾好一切走得潇洒了,但苦日子成了以后的主色调。
“你这也太冷静了吧?”谭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目光却落在了丁迪柯的身上,“你哪里是被小人算计一贫如洗啊,这不是还有心思养小玩意儿。”
嘿,这人,虽然这毒舌人设是丁迪柯自己造出来的,但听语气真的太气人了!还有这个“小玩意儿”,要不是现在他变成原型……
等等……丁迪柯弹了弹腿,又动了动身子,眼瞳收缩,他不仅穿进了自己写的书里,还、不、能、变、成、人、型、了!
他突然觉得脑门上天雷滚滚,并且耳边响起小树精的哀嚎:“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好家伙,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秦晟宇看到自己捡来的这只兔子在谭辛的注视下猛地站起来,小小的身子僵住,又倒下去,显然是被吓着了。
他上前把兔子抱起来:“我当时在垃圾桶边上看见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伤了,我一时间觉得他太像我了,辛哥,你知道,从我妈走了,我爸那个没眼睛的找了那个女人,拖家带口的,我没人疼没人爱……”
谭辛:“……”
丁迪柯:“……”
谭辛脑子疼:“行了行了。”
“他这么小一只,”秦晟宇安慰般地摸他脑袋,“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你现在花多少钱不是从我这里借?”谭辛摆了摆手,掏出烟来点。
秦晟宇揉了揉鼻子:“我找了个工作,过两天就能把这段时间借你的钱还给你了。”
谭辛暂时不缺钱,支着大拇指抵了抵眉,呼出一口白烟叹气:“就端咖啡?你省省吧,看着你爸妈辛辛苦苦几十年挣出来的公司、房子被鸠占鹊巢,你不气?”
秦晟宇当然气,但他咬了咬唇,只能咬得眼眶发红。
“你好好想想吧,”谭辛掐灭了烟,拿着外套站起来,“小宇,你以前再怎么说你爸爸的不是,他好歹让你,在他还在的时候没为吃饭犯愁过,你真的就相信你那后妈的话,他清清楚楚写了没给你任何遗产的遗嘱?”
秦晟宇在发抖,丁迪柯在他的怀抱里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以为接下来自己儿子要抱着他呜呜呜地大哭一场,边哭边忏悔自己年少不懂事的岁月。但过了好久,他在颤抖中,听见了秦晟宇喉咙里滚出来的低笑。
极力控制且诡异。
丁迪柯心道:完了完了,该不会给孩子刀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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