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

我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我依旧是要问清楚的，我既不能让赵一承替我顶罪，也不能让沈世启被我连累。
许久以后，同小米说起这件事，她义愤填膺的指责冯家的霸道：“怎么会有这样霸道的人家，明明是他们的错，凭什么还要怪你！”
“在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我们无可奈何的，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做自己做的事情。”我淡然：“其实过去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是啊，事情过去了倒不觉得有什么，提起时也是淡然，身处其中时却是真的很怕。
我的心里是极度紧张的，紧紧将手机扣在耳畔，生怕听漏了一个字。伴随着风声，冯振阳沉沉道：“告诉老头子，你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我五叔为了争夺财产所以想要谋害你。一边是曾孙，一边是不争气的儿子，老头子年纪大了，家里的堂兄弟们也没有一个人有孩子，倘若这个时候告诉他有了孩子，他可能会生气，但会更宝贝这曾孙。然后我们结婚，只要我们结婚，一切都解决了。”
“这怎么可能！”我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叫我做什么都好，叫我和冯振阳结婚，真的是会众叛亲离，如果我真的和冯振阳结婚，还说什么有了他的孩子，我爸妈肯定会气的吐血三升的。
让我做什么都行，唯独不能与冯振阳结婚，更不可能说什么有了他的孩子。他说的这是什么办法？然后接着，有了孩子的他，会得到冯家老头子的青睐，步步高升，然后继承家业，走向国际，走向人生的巅峰，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一脚把我踹飞。呵呵呵，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都是我瞎编的。
我对冯振阳所谓的办法充满了质疑：“即便我真的不顾众叛亲离和你结婚，那我也没有孩子，将来生不出来怎么办？还有你们家老头子那么精明，不会让人带我去孕检么？”
“这些我自然有办法，佳瑛，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帮不了你，这是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冯振阳的语气很严肃：“我不是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我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如果我一旦失败，后果你是知道的，可能不仅仅是失去荣华富贵。”
冯振阳在冯家孙子辈里算是出类拔萃的，他们冯家从孙子辈到他父亲那一辈，争夺家产的血腥丝毫不输古代皇子争抢皇位。冯家的女人们，也是如此，内斗堪比宫斗。
这些都没有什么，我最怕的是众叛亲离，若我真的答应了冯振阳，那我和我爸妈基本算是彻底玩儿完，而我和冯振阳以后会如何也是个未知数，毕竟冯振阳早已经不是最初的冯振阳，现在的他，理智精明到让我害怕。
可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除了如此还能怎样。我沉默了，心里无比纠结，我若是不这样做，赵一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若是答应了和冯振阳结婚，拿怀孕的事儿欺骗冯家老爷子，我……我真的会众叛亲离。
我可以失去爱情，可以失去荣华富贵，唯独不能失去的就是亲情。
“我们可以在结婚一年后离婚，我保证赵一承会没事，你弟弟也会没事，但是佳瑛，你要听我的，否则我想帮都帮不了你。”我犹豫万分时，冯振阳沉稳而好听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只需要一年，你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我知道，咱俩这辈子没有太大可能了，毕竟有些东西是迈不过去的。我也没有趁人之危，你放心，这一年里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还是像以前一样……花心，一年后咱们就以感情破裂，出现第三者诸如此类的理由离婚。一切顺理成章。”
听冯振阳这样说，好像也是可行的，只是我得欺瞒我爸妈一年，如果一年后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会原谅我的吧？对冯振阳，我始终是天真了，我有些怀疑的问他：“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这样牺牲帮我？”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和我结婚以后他就在外面花天酒地，一年后就找个小三登堂入室，然后我俩感情破裂离婚，他就成了众人眼中的渣男混蛋，王八蛋！而我，再度成为一个遇上渣男的苦命女人，接着我又会被大众安慰一番，继续红火。
如果真的这样，我岂不是又欠了他，如今的我本就亏欠了赵一承，倘若真的为了帮赵一承而让冯振阳做出如此牺牲，我……真的过意不去。
“佳瑛，如果你认为亏欠了我，你只要听我的话，让我能够更顺利的拿下冯家家主的位置，你便没有什么亏欠我的了。”冯振阳太了解我，他知道我会这样想，于是立刻说了这一番话。
他说话的语气完全像是一个商人，我们是在做交易，以前我最讨厌所谓的交易，可笑的是现在我却安心了不少，因为交易要比感情干净利落得多，我不敢保证在这一年里会不会和冯振阳发生点儿什么，但现在除了如此，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相信他，是我唯一的选择。我原本蜷缩的身体渐渐放松，神经却逐渐绷紧，软绵无力道：“好……”
我已不知再说些什么，冯振阳也默然了，还是他已经放下电话了，刚才听到他那边有女人的声音，他现在可是不缺女人陪的，那他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该不会没听见就跑去和女人花天酒地了吧。
于是我试探性的喊他的名字：“冯振阳。”
“我在。”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到了他语调里的笑意：“我听着呢，没有把手机放到一边。”
被冯振阳看穿的我，略感尴尬，故意岔开话题：“那个……赵一承什么时候能出来。”
“后天，你跟我去见老头子，明天我准备准备。”冯振阳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冯振阳，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随意而轻松了许多：“沈佳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犯贱的和赵一承旧情复燃，否则以你憎恨他的程度，以及你那自私鬼的性子，你会为了他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我是自私鬼？我犯贱？我是习惯了冯振阳的毒舌，但有时候也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一时没忍住，恼怒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沈佳瑛是从不会吃回头草的！”
活了三十多年，我也就赵一承和冯振阳俩回头草，我没得吃！回头草冯振阳许是发现自己是回头草，没有再毒舌，只低声‘额’了一声，接着又一本正经的同我说：“后天下午两点，我去片场接你，你准备准备，到时候事情可能会有点儿出乎你的意料。”
“什么出乎我的意料！你要做什么？”我的心又提了上来，冯振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去片场发羊癫疯？
我心中紧张无比，他却是风轻云淡：“先不告诉你，告诉你了你装不像，你演技不好！”
“你演技才不好呢！”身为一名靠实力成名的演员，我立即反击他，以维护我职业的尊严。
我……这是在以什么口吻同冯振阳说话？不……我不能这样，我和他仅仅是做一场交易，沈佳瑛你不能多想。我立即改口，很是客套道：“这么晚了，还打扰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没什么事了，你早点睡吧。”
“沈佳瑛，跟我还客气？”方才很冷漠，几乎让我觉得很有距离感的冯振阳，此刻又好似与我关系很好很亲近似的，让我别跟他客气。
但我还是不由的客气：“你早点儿睡吧，别太晚了……”
“行！”冯振阳的话语里透着意味不明的笑：“你先挂电话吧，我等你先挂，你要是害怕睡不着，就一直通着吧，反正我也睡不着，这样就不会害怕了，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我没有害怕……”我极不懂情调的否定了他说我害怕说辞，随意的同他说了声晚安，不等他说话就挂了电话。
说是不害怕，真实情况却是很怕。我怕明天见到容芳，我怕明天同容芳说我可能要结婚了。
第二天见到容芳时，我果然是害怕的，坐在车上，我支支吾吾的同她说：“容芳，我可能要结婚了。”
“什么！”容芳瞪大了眼睛，嘴巴也长得跟鸡蛋一样大，就连前面的唐小美也被惊得差点儿弄出车祸。容芳缓了半响才接着问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结婚！你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你要和谁结婚？难道你被赵一承感动了，你要和他复婚！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我摇摇头，继续支支吾吾：“不是赵一承，我很感激赵一承，但我不会以这种方式感激他，我不会让他继续替我顶罪的，这个事情本身就是冯楠的错，对于赵一承，我会想办法让他没事的。但我不会和他复婚的，我不吃回头草的！”
容芳微眯着眼睛，怀疑的看着我：“那是和谁，和那个把你的一切消息都封锁的人？”
“那个……”我不知这话说出来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于是下意识的往后挪动，紧张兮兮，忐忑不安，结结巴巴，底气不足的吐出三个字：“冯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