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家里的伙食变好,每天一碗的骨头汤还是有用的,封大福因病灰白的脸色渐渐地也有了些许生气。
从老二一家进了屋子以后,看着满满扁担上的东西,他哪还有不明白的,不经老婆子同意就买东西,可不是犯了她的忌讳了嘛!
封大福目光沉沉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扁担前,随手翻看着筐子里的东西。蒋氏目光灼灼地看着封大福拿出来的一件件的袄子,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动,但是一想到老二一家的行为,那点子移动还是被她强压了下去。
“桑苗,这次还是你的主意吧?”封大福看完东西以后径直看向从刚刚进屋以后就满脸悲凉的小姑娘,一点都不像一个孩子。
“爹……”
“是的。”封长立还想上前说什么,就被桑苗挡住了。桑苗目光坦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她知道他能懂的,但是心下却还是有一丝的不确定。
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这是第二次因为花钱的事情家里大动干戈了,上一次不过是花了一点小钱,还是为了摆摊。这次她却作主把所有的钱都花了,而且还是与生意无关的。
“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谁给你的胆子?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蒋氏一听又是桑苗的主意,不由得气得火冒三丈。正好她站在离桑苗不远的地方,手里又正好是现成的扫把。
众人只听“啪”一声,扫把就落到了桑苗的身上,扫把的尾风带到了桑苗的脸上。一个瞬间,小姑娘嫩嫩的脖子,脸上便出现了血迹。
桑苗直接被这一扫把给打蒙了,前世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挨过打,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而今她不过是想让封家的众人过的好一点,就被打了?
“小苗!”刘氏一声哀嚎赶紧扑过去把楞住的桑苗护到自己的怀里,她看着闺女呆愣的眼神,沁出血珠子的脸,不由得心疼地直落泪。
一旁的几个姑娘看着都不由得吓得缩了缩,往日里蒋氏虽然厉害,可是对姑娘们的惩罚也不过是拧几下,可是从来没有动过手!毕竟家里再穷,也都讲究女儿是娇客的!
桑叶和桑芽看着被打了的妹妹,再看看还想动手的奶奶,赶紧上前一点都不让地挡在了刘氏和桑苗的前边。
桑芽也就罢了,桑叶小时候自己可也是带过她的,蒋氏看着同仇敌忾的一家人,心中的怒火不由得更加地旺盛了!
“娘,您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有教好桑苗。”封长立看着还是举着扫把的蒋氏,忙一步上前跪到蒋氏的面前,面色痛苦地说到。一边是自己的妻女,一边是自己的亲娘,站在谁的一边都是不对。
“够了!蒋氏,我说的话你听不到吗?”封大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问话的功夫,老婆子竟然动了手。看着躲在二儿媳怀里面如寒霜的小孙女,不知道怎么的,封大福的心里打了一个突。
蒋氏这些年来在家里作威作福,封大福体谅她的不易,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日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封大福当着小辈们直呼她蒋氏!
蒋氏瞬间觉得自己丢了脸面,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封大福,然后将手中的扫把一扔,手拍大腿,摇头晃脑地哭嚎着:“你个没良心的老头子,我不活了!”
封大福看着这样的蒋氏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直跳,这个蠢妇!自己当年怎么就能因为那么点子不忍娶了她呢!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劝劝你娘?”封大福看着愣在一旁的封长生和封长立,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榆木疙瘩的孩子呢?一点都不像他!
脸上火辣辣的桑苗愣愣地看着屋里的这一场闹剧,以前的时候她只听说过农村老太太是怎样的泼辣赖皮,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亲眼见到。
“好了,娘,您快收声吧,您瞧瞧父亲!”封长生不愧是最了解蒋氏的人,他悄悄地捏了下蒋氏的胳膊,悄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到。
蒋氏透过自己指尖的缝隙,清晰地看到封大福阴沉着的脸,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哪怕是当年……终究是心里的那点子心虚占了上风,蒋氏慢慢地收了声。
看着偃旗息鼓的蒋氏,封大福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是已经当了奶奶的人,颜面还是要留着的。
“桑苗,你和大家说一下你为什么买这些东西的原因吧!”终于屋子恢复了宁静,封大福转头看向神情淡漠的孙女。
经过蒋氏的这一闹腾,就算桑苗有多大的怨言,现在也消散了个五六分,她身子笔直地看着封大福慢慢地说到:“现下正好是倒春寒的时候,如果因为扛不住冻生病了再去请大夫,这是得不偿失的。赚钱本来就是为了吃饱穿暖,然后再去做别的,我们不能本末倒置了。”
屋里的众人闻言不由得都觉得很是有道理,哪怕是蒋氏。只是看着那一箩筐的衣服,她还是很心疼。这个丫头片子怎么就不知道省钱呢!少买两件也行啊!两个人轮换着穿不就行了!
“你做得很好,以后你挣的钱就自己作主吧!其他人都不容置喙!”封大福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斩钉截铁地说到,这也是他刚刚突然想到的决定。
这就如同打仗的时候,如果有人带着大家奋力向前冲,可是主帅却选择倒退,那么这场战争就只能是失败的。他们家的现状就是如此,如果再让老婆子这样闹几次,恐怕自己这个小孙女可就没心做事了。
“老头子,你疯啦!你在说什么?”
“爹!这怎么可以?桑苗还只是个孩子!”
“这可不行!”
……
不仅仅是屋里的众人被封大福的话惊住了,就连桑苗自己也是!她知道自己这个爷爷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封大福不管众人的反应,他看着小小的姑娘瞪得圆圆的眼睛,刚刚脸上的那抹悲凉也渐渐地淡去,才放松下心情来。
对嘛!这才是小小的姑娘脸上该有的表情,既然现在家里生存的重任被这个丫头揽到自己身上,自己就应该站出来给她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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