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7

来敬酒的，都是住在招待所里的人，也大多是来参加招商会的老板。他们见刚才被带走的“盗窃犯”居然跟堂堂齐所长在一起吃饭，都吃惊不小。
齐所长说，这是我的好友，来达到省城，我是特意给他接风叙旧的。
听齐所长这么一说，他们更纳闷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像这个穿着破旧的小子，居然是所长的好友。
他们寒暄一阵，纷纷散去，屋子里只剩下齐所长和陈浩。齐所长摇头笑道：
“这些人，一半我都不认识，他们都是来参加招商会的，以为跟我搭上关系会有用，殊不知电视台里面的事，不是一般人能搞清楚的。”
陈浩正想找办法了解电视台里的一些事情，在大门口听那保安说的那番话，让陈浩觉得，这次招商会，会牵扯到很多内幕。
“齐大哥，我听说，这次招商会的结果早就内定了，是这样么？”
齐振海抬头看了一眼陈浩，道：
“老弟的消息果然灵通，刚到省城，就知道了这些。你是老赵的兄弟，咱们自然不是外人，我觉得，我有责任把我所知道的里面的利害关系告诉你，免得你吃亏。”
陈浩听了，心里感叹，赵洪川真是自己今生的贵人，时时处处都为自己着想，他的朋友也都如同他一样，是爽快真诚的人。
“齐大哥，那太好了……”
齐振海抿了一口茶，说道：
“如果你打听到这次的广告招商早已内定好了，那你就一定知道程颖这个人吧？”
陈浩点点头：
“就是那个长的有点胖，能自由出入电视台的女人？”
“没错，她名下有个广告公司，跟电视台常年合作。这次的招商会只不过是个形式，结果早已经定了，就是她的，然后她再转手，成租给这些想做广告的商家，从中赚一手差价。”
陈浩点头，传言果然是真的，不过他心里还是疑惑，便问道：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在诺大的省级电视台呼风唤雨。”
齐振海笑了，道：
“一来，她是女人，能放得开，豁得出去，几年前跟一个大人物扯上了关系，还偷偷录像了。这段录像，成了她的杀手锏，大人物被迫给她当靠山，电视台那边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尤其是广告部的雷主任，人比较耿直，一开始不跟他们同流合污，还多次举报，但最后呢？很快就被架空了。名义上还是主任，但实际上，根本说了不算了。成了他们的傀儡。”
说到这，齐振海摇头叹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样子，对这个雷主任的境遇，颇感同情。
他们边喝边聊，这顿饭吃到傍晚才结束。离开饭馆的陈浩，觉得要想做成此事，这个雷主任一定是最佳的突破口。如齐振海所说，雷主任有才华却不得施展，肯定会也不甘心被人摆布，心里肯定有怨气，这就足够了。
电视台的招商会安排在周一，还有一整天的十天，这正好给陈浩留下了一些时间，他要想办法，去接近雷主任。
回到招待所，陈浩换了一身衣服，戴上一副墨镜，背上装着十万块钱的兜子，离开招待所，来到电视台大门旁边，靠在一颗大树边抽烟。
“戴墨镜最大的好处，是别人看不出来你的眼神在盯着哪里。”
陈浩记得，这是前世看过的一部香港警匪片里的台词。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理。他假装面对别处，墨镜下的眼神却盯着大门。他想砰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雷主任。
可一直盯到天色渐晚，太阳偏西，一波又一波的员工纷纷下班，也没看见雷主任的身影。想必是在自己跟齐振海吃饭的时候走了。
陈浩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转身刚要回招待所，突然听到旁边的保安说话：
“雷主任，今天怎么没开车啊……”
雷主任？难不成这就是广告部的雷主任？
陈浩精神一振，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肩头背着一个黑色的单肩皮包，从院门走出来。这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面相不错，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
不过眼前的他，眉眼低垂，眉头微皱，给人感觉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今天天气好，我想走走，就没叫司机。”
雷主任跟保安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陈浩用手用手推了推眼镜，悄悄的跟在后面。
算上前世，陈浩是第二次来省城。所以根本不熟悉路线，只是跟着这个雷主任，东拐西拐，穿过几条胡同，眼看着他走进路边的一家小餐馆。
这条胡同不大，看样子年头很久，两旁的店铺装潢都很陈旧，往来的人也不多。
陈浩也迈步走进这家餐馆，发现里面并不大，墙壁裸露着红砖，挂着颇具年代感的纸画，看来是故意这么装修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陈浩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雷主任就坐在靠窗的角落，三十出头的老板娘扎着围裙，正站在桌子面前点菜：
“雷主任，还是自己一个人啊，老三样？”
“好的。”
“好嘞，您稍等。”
老板娘冲着后面的厨房喊了一嗓子，“孩子他爹，老三样，雷主任的。”
厨房里传来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声，“好嘞！”
然后，老板娘才走到陈浩身边点菜。
陈浩随便点了一盘尖椒干豆腐，一盘油焖花生，一瓶啤酒。
厨师的动作很快，没几分钟，雷主任的菜就好了，陈浩悄悄看去，原来所谓的老三样，是一盘炸小鱼，一份溜肝尖，还有一壶白酒。
雷主任脱掉外衣，搭载椅子上，摸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手端起来，先抿了一口。
陈浩心中暗想，看来这雷主任正如齐所长所说，是个正直的人，深处这样的环境肯定心里憋屈，所以下班不回家，来这偏僻的小馆子借酒浇愁。
“哎……”
雷主任端起酒杯，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