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男：萧小姐有礼

面具男走进宫家时，发现院子里多了一间破烂不堪的狗屋，狗屋只有一个人蹲下那么高，通体由戳满了钉子眼和钉头的木板搭成，整个屋子歪七扭八的，在满是秀丽花木的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破败的狗屋外围围了一圈半人高的精美白栅栏，栅栏边上还站一个形容肃穆的黑衣保镖持着鞭子，对比之下狗屋更加滑稽了。
路过狗屋边的时，那个蜷缩在狗屋里的“狗”突然抬起了头，望了一眼他，面具男才惊觉这狗屋里住的居然是一个形销骨立蓬头垢面的男人。
面具男觉得似乎曾经见过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但脑海中却没能成功浮现出这个男人的名字。
“看什么看！”黑衣保镖对狗窝中的萧凌喝道，鞭尾伴着破空声落到了他的背上。
萧凌不自觉地叫痛，可又很快咬着唇将呼痛声咽了下去，生怕再吃第二鞭。
听到那声痛苦的叫声后，面具男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停了下来扭头看着狗屋中狼狈不堪的小老头，不待思量便吐出了那个涌现在脑海中的名字：“萧凌？”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萧凌将头垂得更低，不自觉地将探在外头的半截身子往狗屋里缩了缩。若不是那间狗屋狭小的可怕，只怕萧凌此时会将整个身子都藏在那个破破烂烂的避难所里。
“果然是你。”面具男本来只是有些怀疑，但是在看到“那只狗”急于遮羞的模样后笃定了这个想法。
“不……”萧凌本想下意识地出言否认，但背上火辣辣的鞭伤却提醒了他不要再犯错误，于是一句“不是，你认错了。”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反刍后变成了一句“汪汪汪！”
面具男见此微不可查地冷笑了一声，随后饶有兴致地靠近了那间狗屋，细细打量起了宫寒养的新宠物。
萧凌被拴在小屋门前的一根粗大的木桩上，整个人伏在地上缩成一团。因为瘦得脱了形，衣服显得宽大了许多。身上松垮的条纹衬衣不知道穿了多久，早已沾满了灰土，浸透了汗水，变得一块黑一块黄，走近了还能闻到由体味和腐败食物和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酸臭味。
面具男强忍着恶臭，从一旁的黑衣保镖手里取过了鞭子，在手上挽了三两下便打开了栅栏的门，蹲在了萧凌的面前用鞭子轻轻地挑起了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那张变得一塌糊涂却依旧面目可憎的脸。
萧凌在冷冰冰的鞭子触碰到下颌时便感觉一股冷意自脊椎间慢慢蹿上来，一时间动弹不得，仿佛搁置在他下巴上的不是一条鞭子而是一条绕在他脖子上的蛇。
他以为连日的折辱已经让他麻木了，但是被熟悉的人认出来时，一种名为屈辱感的情绪像之前一样填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原来萧家的大家长也会落得这步田地啊。”
面具男故作戏谑地叹了一句，边说着边用鞭子轻拍了拍面黄肌瘦的萧凌，随后自喉咙里挤出两声干哑的笑声之后，将鞭子交还给保镖，潇洒地离开了。
萧凌有些慌张地垂下了头，扒拉着装有少许残羹剩饭的狗碗，用馊饭将“欧阳羽宸”这个名字堵在了嗓子眼。
屋内的宫寒正在侍弄他的花草，听见了面具男轻快的脚步声后，淡淡地吐了一句：“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那可能是因为宫老的新宠物比较讨巧吧。”和微微上扬的语调一样，面具内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也微微地眯了起来。
“到了。”萧宁雅捧着一束满天星在“陈珂之墓”前站定，轻轻地道，“这就是我母亲的所在之处了。”
萧宁雅一身庄重的黑衣，表情沉静如水，平日里的冷艳似乎在此时化了不少。
一旁同样着着黑衣的沈天煜轻轻地松开了搂着萧宁雅的手，面色变得严肃了一些。
萧宁雅蹲在墓碑前，将鲜花轻放在碑前的石板上，轻轻地念了一句“妈，我来了。”声音听不出喜悲。
“这是今年的满天星。”萧宁雅也顾不得干不干净，像抚摸母亲的鬓角一样轻轻地摸了摸蒙尘的墓碑。
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墓碑旁边用手指轻轻地描绘着墓碑上深青色的四个大字了。
过了十几分钟后，萧宁雅扶着墓碑站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沾在黑色裤子上的白灰，对那个静静在一旁等候她的男人说道：“走吧……”
沈天煜拢过萧宁雅一双沾满灰尘的手，用手帕仔仔细细地轻轻擦了擦，随后牵起她的左手浅笑着说：“是回家。”
萧宁雅用右手将沈天煜手里不复洁白的手帕拿了过来，接受了沈天煜的纠正。
“那回家吧。”
两人执着手渐渐远去，半路无言，直到回头看不见墓碑了，沈天煜才向萧宁雅搭话。
沈天煜刚才那条手帕其实是留给萧宁雅擦眼泪的，而她并没有出现在母亲坟前表现出大仇得报后泣不成声的狼狈模样，只是献了一束花，说了两句话。
“怎么没和妈妈提萧家的事情。”沈天煜将萧宁雅的手包进掌心，柔声问了一句。
“提了她也听不见，我又不是只会抱着妈妈的墓碑哭诉的小女孩了，再说了那也不见得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沈天煜看着萧宁雅不喜不悲的侧脸，调侃道：“亲手把仇人送进焚化炉难道不是一件开心得几乎要流泪的喜事吗？”
萧宁雅在车边停了下来，转身答道：“他们几个不值几滴眼泪。”
随后垂下头继续补充道：“说是报仇，但结束之后才发现我对他们的仇恨不过只是恶心而已，看着苍蝇被火烧成灰，我还不至于要喜极而泣。”
“那怎么也不提我。我多好一个女婿，怎么也不介绍给岳母认识。”
“你就臭美吧。”
萧宁雅故作嫌弃地吐槽着，边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却被沈天煜冷不防地紧紧握住了。
“不是回家吗？”萧宁雅的右手从车门把手上松开，转过身去，看见了沈天煜如星的明眸中闪着小心翼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