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痛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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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绕过半边环形走廊,丹尼来到空旷的台球室,踱到窗边,将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随意撩开窗帘一角,边说,“怎么不说话?”
他这里,与她,时差十几小时。他看窗外,俯视着一片夜色美景。
台球室昏暗,微光,窗外,是整个流光溢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迈阿密。和这个远在天边的女人所处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大相径庭,才使得这个女人原始的、不被污染的气息,成了最致命的诱惑。
他这个猎人,也不得不身陷囹圄。
身不由己。
挣扎过了,更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路走来,对方都没有开口,终于,到了这时,这个女人终于肯说话,却是已恢复冰冷的声音:“听声音,你应该还活得好好的。”
丹尼预见到,她这般疏离的样子,下一步便是要挂机。于是,男人更冷更硬的声音,恫吓般自薄唇中溢出,“青草,提醒你,别再试着挑
战我的底线。”
她始终还是得忌惮他的,闷闷的一声呼吸,并没有急着挂断。
她安分了,这样静静等候他继续,他的心便也急速柔软下去,“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也是柔的。
“……”
“我被摆了一道,几乎横尸街头。”
顿一顿,她的声音传来,“伤了?”
她很识趣地继续着他想要的话题,即使,这句话出自她之口,再没有片刻前的那种紧张焦躁。
手在电话上捏紧,指节泛白。
她又一次轻而易举触怒了他。
这样子,敷衍的口气——
丹尼咬着牙齿,“对。”
“严重吗?”
“不。”
“那很好。”
“……”
真的,再无话可说了。
丹尼颓然放下手,挂断,关机。窗帘一角重新垂下,帘布足够厚实,窗外的光线,再透不进一丝一毫。整个空间,恢复昏暗。
在这黑暗的无声的世界,他一时懵憷,有些晃神。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丹尼才回头看。
来人在门边,看着自己的老板。
走廊上渗进来的光线,能够晕亮的范围,只到这个男人的身后,这个历来强势邪恶,注定要下地狱的男人,此刻,却安静地恍若神邸,站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处。
看不清脸上表情。
“什么事?”
老板开了口,他才晃过神来,从门边走进来,将恭敬地捧在双手上的绒面项链盒递出去。
丹尼接过,打开来看。宝石美钻,深蓝色,透水度高,即使在这样子的黑暗处,依旧璀璨晶莹。镶嵌在细碎的白钻项链尾端,熠熠生辉。
丹尼被刺痛双目。
“这项链要怎么处理?”
“这不是拉蒂雅选的吗?送去她的酒店。”
“可是……”
“可是……当我遇袭,她却只顾着躲在珠宝店的橱窗后?”丹尼接过他的话头,嗤笑一般说到。
“……”
丹尼拍拍他的肩,笑容越发深刻,却因着唇角那道伤痕,纯粹的笑意也染上几分邪恶,“几夜情缘而已,你想她怎样?冲出来救人?”
他顺着丹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向上看去。这个男人,他的瞳色,甚至比这蓝宝石还要幽深,散着一股凶恶的光芒。
“daisy小姐前些时间遗失了一条项链,不如……”
从那迅速敛聚的眉目,窥伺得到这个男人莫名升起的怒气。他熟悉他的老板,识相地选择噤声。
丹尼修长的手指拂过钻石表面。想到了什么,兀自摇了摇头。
不,这浮华的钻石,怎配得上她?
丹尼放下项链盒,快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他已回到了扣押那名狙击手的房间。
一开门,便有拳声嚯嚯传来,一下一下,敲击着旁观者的耳膜。丹尼走进去,正施虐的人停下动作,退到一旁,等待老板发号施令。
丹尼往内瞥一眼,并未急着走近,只下巴点一点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他口风很紧。”
这时,再看那受刑者,他已困难地睁开了眼,见到丹尼,竟然蓦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嘲弄的,挑衅的,不屑一顾的。他面目已有些模糊,笑容也跟着扭曲。
丹尼冷眼回视,鼻翼微微抽动,咬住了牙齿。
耳边的笑声不停,丹尼本就未被平息的愤怒此刻越烧越烈。
他大步上前,揪起对方血色的领子。丹尼低下头,看着对方的眼。
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眸中,愤怒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笑声停了,讽刺一般的笑容略微恐惧地僵在唇边。
风水轮流,这回,丹尼微笑起来。
彰显出的唇角的伤疤,有数分狰狞意味。
表情阴翳的男人脸上掠过一丝嫌恶——对方的血脏了他的手,丹尼改用指尖抬起这人的下巴。
丹尼看着面前这双血红色的眼睛恐惧地惊颤起来,终于满意,抬起身体,示意身旁人:“把我的那副拳扣取来。”
片刻之后,坚硬的银色拳扣已被他戴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
戴上这特制的铁指套,每一拳的力度都足以致命。丹尼表情懒散地试着动了动四指,然后蓦地握紧拳头,低眸再看看方才笑得万分嚣张的
男子,“游戏开始。”
话音落,第一拳下去。
金属撞击上皮肉,皮肤组织之下,骨骼碎响。
一声如动物般的悲鸣,在房内回响。
丹尼的笑容更深了:他的哀叫可比他方才的笑声悦耳多了。
剧痛之下,他只想逃,却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手不断后撑着退后。
一旁的人要出手架起他,被目光阴阖的丹尼挥手制止。
丹尼一步一步上前,逼着他到了墙根。
这一拳,只用了几分力,就伤及了对手的内脏。丹尼看着那严守的嘴角流下鲜红的血。
不给他喘息之机,丹尼又一拳挥下——
卷着凌厉的风,袭上对手,这一次,是直击要害——
他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他遇到的是饮血的魔鬼,上帝也救不了他——
然而,坚强有力、操纵生死的拳头,却狡猾地停下了。离他紧闭的眼睛,仅半寸——
魔鬼卸下拳扣,捏着被震得微疼的手指,指关节咔嚓作响,他却是悠然地,徐缓地开口:“我再问一遍,你的老板是谁?”
对方顿住片刻,动了动嘴唇,声音细如蚊鸣,丹尼凑近细听。
那人隐秘又得意一笑,缓缓吐出两个音节:
f uck you……
丹尼还保持着侧耳聆听的姿势,蓝色的眼眸却越发深邃,卷着暴风雨一般,翻搅着噬人的瞳光。
电光火石间,丹尼倏地伸手,扼住对方的脖颈,蛮横的力道带着对方一齐站起来。
再往上提,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的高过自己头顶。
看着他因缺氧而面色青紫,丹尼诡异地笑一笑,紧接着挥手往后一甩,看着他重重摔落在地,如破碎不堪的布料般,软软瘫在那里。
包扎好的伤口再度开裂,血液渗出纱布,丹尼摊开手掌看一眼。
他想到了方才与那个绝情的女人的对话。这点小伤,怎么也算不得严重。
可为什么,会这么疼?
不知不觉,丹尼收起了笑容。
截裁如大理石塑像的俊美脸庞,忽现一片平静。不戏谑,不嘲讽,不阴狠,不残酷……总之,已敛去了一切表情。
属下们不明所以,也不知那人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不能擅自行动。都在一旁观察。
丹尼调头,径直朝外头走,边走边说,“弄死他。”
语气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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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燥热的夜晚,来临。
雏带着阿舟往旅馆后方的密林而去。
这是通往蒙拉家最近的路。约半小时,换由阿舟来带路。
阿舟领着雏往山岭西面而去。她担心他无法夜视,还备了手电,男孩子晃着手电的光在前头蹦蹦哒哒,带着雏给他的刀。
等越过了山岭,后头的路,雏熟悉,她便叫住阿舟,蹲下身,与他平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原路返回,回家去。小心点,这个给你——”说着就往他手心里塞钱。
阿舟想跟她去,她不肯,脸色沉下来,他才依依不舍往回走,三步一回头。雏并没有急着赶前路,而是呆在原地,直到那一枚微暗的手电的光消失在了视野尽头,才安心上路。
没有了小孩子的跟随,她的速度快很多,在山路上行进。夜虫在鸣叫,树叶被风吹动,头顶,被参天大树遮盖了的,越发显得清冷的月光。
直到看见远处灯火,雏知道,自己离目标近了。特质的旅行包背在背上,很沉,却阻碍不了她的脚步。
原本密林尽头是一片埋了雷的地,政府用十年时间清了雷,原本寸草不生的雷区也渐渐有了生物。
危险的生物。比如,蛇。
雏看着这条盘踞在树丫上吐着信子的冷血动物,慢慢停下脚步。蛇的眼泛着光,与这个女人对视。
谁先出手?
蛇身动了,缓缓地,朝雏探了过来。
雏自背囊中摸出小刀,刀面折射月光,她看清了蛇的具体方位,出刀,刀尖正钉在蛇的七寸处。
分毫不差,她迅即出手扼紧蛇滑腻的身,就势握住刀柄一划,蛇整个柔软的腹部被取齐割裂开来。
刀掉落在地,雏正要舒一口气,突然,刀落着的那一处,尖锐的警报响了。
陷阱
警报骤然响起,尖锐刺耳,延绵百米。
近在咫尺,高墙电网内的,正是拉蒙家的本营。守卫森严,警报声,不知会引来多少人。
雏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大意,身还未动,突然间,“咔”,四周骤然亮灯。
隐藏在林子里,树木后。
四个方向。
灯杆高近10米。
大功率直射光。
光线集中,投射在雏的身上。无处可逃。
极端刺眼的光直射眼睛,雏条件反射抬胳膊挡在眼前。
她自认为原始的、寸物不生的丛林,竟处处都是为她而设的陷阱。
精心策划,毫厘不差,只等她,自行落网。
眼睛被刺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在这光亮的中心矗立片刻,心中想着要如何逃脱。
同一个时间,百米外,蒙拉本营。
一间长年不允许开窗,不允许亮灯,室内奢靡却阴暗的屋子。
监视器前。
唯一的亮光,正是这小巧的显示器。
斑驳的光影,只堪堪晕亮一隅。闪烁的朦胧中,一名长相阴柔、面色惨白的男子,慵懒地斜倚着藤椅,侧着身子,藤椅旁立着金色、古朴的水烟,男子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缠绕着蛇身般柔软的软管。
含着烟嘴,“嘶——”地吸一口。立即,透明容器罩内,“咕噜咕噜”,一串气泡窜起。男子的目光,定格在画面中那个无可遁形的女人身上。
百闻不如一见,自己那位故友的女人,原来是这番模样。
他得意地微笑起来,却又蓦地止住笑意,仿佛百思不得其解般,轻蹙眉头,无辜,却又诡异地目露凶光,依旧一瞬不瞬盯着那监视器:“穆,你豢养的猎物,却执意要踏进我的地盘。有趣……”一口气舒不上,他痛苦地咳起来。
却在这咳嗽声中,极其困难地,嘴角重新扬起:“……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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