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枫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还有流淌着溪流的鲜血,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众人表情肃穆地目送完颜枫走上马车,身边兀自残留着刺骨的冷,收拾好同伴的尸体,简单地安葬在了丛林中,整顿了队伍,继续前行。
前进的路上,金吾处骑着高头大马,用手拉开马车帘子,将一块墨玉递给完颜枫,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王爷,刚才行刺的究竟是什么人啊?你说会不会是大宋那个小皇帝派来的?”
完颜枫剑眉一挑,不耐烦地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写着一个“菱”字,将玉佩放入衣袖中,便不在理会。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他发誓一定不会让金吾处看到明天的太阳。
“蠢货,我们在大宋遇刺,对小皇帝有什么好处,你会蠢到在自己的地盘动手吗?”完颜枫看着金吾处那副无辜的小表情,心里便越发有气,他的这些手下,怎么一个个的,都蠢得要死!
金吾处眨巴眨巴眼睛,细心地聆听着完颜枫的教诲,煞有介事说道:“不会,属下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而又愚蠢的错误。”
偷偷地翻了下白眼,完颜枫懒得在理会这个愚钝的手下,“既然知道,那赵桓也不会。”
完颜枫的马车在前面安稳地行使着,跟在身后的金吾处,却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心里还暗自纳闷,奇怪,他很笨吗?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相比于了解遇刺的真相,完颜枫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尘大师高深莫测的样子,离开会宁前的那一幕,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那一日,完颜枫前往普陀寺与了尘大师探讨佛法,无意之中,完颜枫问及了尘大师此次出使大宋的吉凶,谁知,了尘大师竟然来了兴致,当众为完颜枫测算了一卦。
“王爷此去,必有一劫!”
听了了尘的话,完颜枫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忙追问,“那么如何化解?”
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了尘大师慈祥的面容瞬间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严肃意味,意味深长地说:“生死劫犹可躲避,但夙世情劫却是躲不掉的负债。”
听了了尘的话,完颜枫更加觉得莫名其妙,“夙世情劫,莫非大师指的是姻缘二字?”
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了尘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蜂围蝶绕不入梦,唯恋中原一点红!”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却让完颜枫错愕了很久,直至今日,完颜枫仍然无法揣测了尘大师言语之中的深意。
唯恋中原一点红?难道说他会爱上一个大宋女子,而这个女子,恰巧叫做一点红?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完颜枫赶忙摇摇头,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离奇而搞笑的解释。
马蹄声向前行驶,身后的鲜血还没有干涸,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宛若一梦。完颜枫也将了尘的话语暂时遗忘掉了,微微闭上双目,思索着入宋以后的事情。
转眼三天过去,队伍终于来到了大宋的都城门口,城门前,一群冠带楚楚的人正在瞻前顾后地翘首以望,前方一个身体富态、衣着光鲜华美的官员,看清队伍的旗帜,脸上立刻露出了谄媚的笑。
武士头领金吾处看了那个一脸媚笑的人一眼,翻身下马,迈着激扬的步子,走到马车跟前,朗声问道:“王爷,已经到了!前面有大宋的接待官员等着呢!”
完颜枫懒洋洋地坐在马车里,看都不看外面的情况一眼,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把那个人叫过来问话!”
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称了声“是”,金吾处迈步走向前方一脸焦急的人群,正眼都没有看这些身着蟒袍的官员一眼,横着眉毛,很不礼貌地问:“你们几个老小子,谁是这里的头头,我们王爷传你去问话呢!”
礼部尚书陈杰,礼部侍郎王明义,御史大夫朗天,三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眼里流露出些许的不快,对于对方傲慢的态度显然很不满意,但碍于目前的形式,眼中的怒意转瞬即逝,转眼便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陈杰弓着微胖的身躯,上前拱手行了一礼道:“下官是此次接待的主事人,不知道尊使有何吩咐?”
看都不看一眼,金吾处十分不耐烦地撇撇嘴,“罗嗦什么,我家王爷让你过去呢!”
陈杰点头如捣蒜一般,跟着金吾处走向完颜枫所乘坐的马车旁边。
看着陈杰远去的身影,王明义与朗天偷偷抹了把汗。
完颜枫对于陈杰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像是训斥手下一般,交代了一些琐屑,便由着陈杰在前方引路,来到为他们准备好的行馆,安顿了下来。
入夜,繁星点点,璀璨而耀眼,照得大地灯火通明。
陈杰与王明义等人,为了讨好完颜枫,替完颜枫在丽香院准备了酒宴接风洗尘。
怎么可能不清楚丽香院是什么地方,一向讨厌那些莺莺燕燕在自己身边聒噪,完颜枫本想拒绝,但看着手下士兵们那充满渴望的眼神,转而答应了下来。
一座高楼前面,停着许多的车马,门口人潮攒动,热闹非凡。隐隐约约地传出缕缕丝竹管乐之声,靡靡噪噪,让人心神荡漾。抬头向上看去,三盏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上书三个镀金大字——丽香院。
老鸨秦婆今天很是殷勤,放下手中其他的活计,亲自去招呼东厢包间里的客人,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但看到礼部尚书陈杰,如此卑躬屈膝地去讨好对方,可见身份定非一般。
秦婆端着上好的陈年花雕,一边倒着酒,一边拿眼偷偷地打量这群客人。
两个中年文士,两个雄武武士,见惯了风花雪月,这样的人物在秦婆眼里太过平常。淡淡地笑笑,拿眼在席间一扫,突然,一个特别的身影吸引了秦婆的眼球:淡紫色的华服穿在身上,平添了几分贵气,那个少年公子,只是默默地饮着杯中的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目光都带着点冷冷的意味。
在心里暗叹了一番,果然是人中龙凤,笑着走到陈杰面前,秦婆道:“陈大人对老身的安排,还满意吗?”
陈杰一脸媚笑,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好,好,就是少了点什么!”
秦婆会意,以手击掌三下,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姑娘们,还不进来接待贵客!”
门外传来一声声娇笑,六七个衣着轻薄罗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一溜烟地走了进来,有的扑倒在众人怀里,有的干脆直接坐在众人腿上,场面立马变得十分香艳。
秦婆识趣地笑笑,临出去前,还不忘偷偷拿眼瞟了紫衣少年一下。
完颜枫看着金吾处与姜桂芝两人,对着怀中的美人上下其手,而林淼森与薛凯,也是不忘对着怀中的女子上下其手,闻着周围愈发强烈的脂粉香气,完颜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表情越发不自然。
本来正忙着享受怀中的美人,陈杰丝毫没有注意到完颜枫的不对劲,但看着完颜枫的眼神越发冰冷,陈杰心里也跟着一凉,赶忙放开怀中的女子,一脸讨好道:“莫不是这些女子不合王爷的眼?”
完颜枫刚要开口,突然,房门再一次被推开,只见一个女子推门而入,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显得妩媚妖娆,脸上涂了淡淡的粉,不但不腻,反而多了几分清新与淡雅,让人看着十分舒服,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脉脉含情,正在拿眼不停地打量着完颜枫。
陈杰见状,不由得拍案叫好,道:“原来是丽香院的头牌芷兰姑娘,真是想不到啊!”
看着眼前媚眼乱飞的头牌芷兰,完颜枫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他讨厌这种应酬,更讨厌这些庸脂俗粉对着他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芷兰看着完颜枫英俊的面孔,心情越发愉快,忍不住跨步上前,蹭到完颜枫身边,伸出白酥软腻的手,轻轻抚摸着完颜枫宽阔的胸膛,“王爷,在想什么呢?”
急忙推开那只在身上游走的手,完颜枫感觉身上一阵恶寒,像是躲苍蝇一般,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站在离芷兰远一些的位置,一脸不悦地看着芷兰。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愚蠢,自信自己的美貌,可以令天下所有的男人折腰,芷兰正是这样的女人。
见完颜枫躲开,芷兰以为完颜枫脸皮薄,不好意思,赶忙扑倒在完颜枫怀里,嘴里发出嘤嘤的笑声。
这是她女人的魅力与手腕,更是陈杰交给她的任务。
陈杰重新坐在座位上,满含笑意地看着芷兰,说道:“芷兰,你可一定要拿出所有的手段啊,说不定王爷一高兴,收你回去做个妾也说不定!”
金吾处等人毕竟是粗人,哪里懂得完颜枫的心思与好恶,也跟着陈杰,在一旁起哄。
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完颜枫一用力,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芷兰白皙嫩滑的脸上,愤恨地甩了甩袖子,完颜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不长眼的东西,本王也是你能招惹的!”
芷兰自己讨了一个没趣,狠狠地瞪了完颜枫一眼,不敢发作,但身为头牌,仍旧无法压抑心中的不满,忍不住抱怨道:“王爷身娇肉贵,我们这种卑贱的身份,自然是不敢高攀!”
空气中隐隐泛着一丝火药味。
完颜枫的瞪了芷兰一眼,粗鲁地拉起芷兰的衣袖,将芷兰拖了出去,像是丢弃一件东西一般,从房间中丢出。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哎呦!”
声音较芷兰粗了几分,显然不是芷兰的。
完颜枫怀着好奇的心思,抬眼看了门外一下,一抹红色的影子,红的让完颜枫有些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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