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自己的心腹爱将楚辽以及二十几个女真武士,完颜枫率领队伍离开汴京,踏上了返回会宁的大道。
七月,骄阳似火,空气中繁衍着莫名其妙的躁动,像是要燃烧整个世界。毒辣辣的太阳当空照耀,树叶禁不住烈阳的烘烤,几乎都打蔫了。
迎亲的队伍,浩浩汤汤地前进,道路两旁种植的垂杨,起不到丝毫组织炎热泛滥的作用。士兵们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不停地抱怨着天气。
萧湮儿坐在马车里,漫不经心地撩开马车的帘子,意味深长地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
此去经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一次回到这片土地。背井离乡,远嫁异族,这是一个女子一生的悲哀,但却承载了多少人的使命。
但是,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她是萧湮儿,又或者说,她是背负了特殊使命的萧湮儿。
想起与完颜枫初遇时的场景,萧湮儿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容清朗中却透着几分诡异,宛若暗藏在玫瑰中的花刺。
浩大的队伍,前呼后拥地行进在山间狭长而崎岖的小道上。一望无际的远山,看不到边,望不到尽头的苍茫,一片苍翠。
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身体不自觉地摇晃着,萧湮儿感觉自己的胃都快被摇出来了,头痛伴着眩晕,不断刺激着萧湮儿的痛觉神经,让萧湮儿感觉自己几近崩溃的边缘。
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急匆匆地喊了一声“停车”,萧湮儿只觉得头痛更加的厉害。
车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忙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萧湮儿蹭地一下,从马车上不管不顾地冲了下来,急忙跑到一旁的草科间,弯下腰没命地呕吐着,感觉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中午强忍着吃下去的那点米粥,此刻全化作酸涩的呕吐物,倾吐在了草丛中。
见后面的队伍忽然停下来,楚辽忙骑着马赶来,问清楚了情况,跨步下马,几个箭步走到萧湮儿身后,望着面色苍白的萧湮儿,楚辽艰难地别过头去,“王妃,你没事吧?”
王妃,这个称呼还真有些不适应的呢!
摇摇头,萧湮儿眼里闪过一丝苦涩,那个玩味的少女,究竟是活在心中,还是活在梦里。
看着萧湮儿略显憔悴的样子,楚辽细心地从腰间掏出水壶,轻轻地递到萧湮儿手中。
微微抿嘴一笑,萧湮儿道了声谢,擦拭干净嘴角残存的脏东西,轻轻压了口水,便将水壶递还给楚辽,萧湮儿没有多看楚辽一眼,便径自走回马车中。
楚辽刚要吩咐队伍继续前行,忽然,密密麻麻的箭镞铺天盖地地向着他们射来,如骤雨一般的迅捷,让人应接不暇。一瞬间,视线竟是被箭雨笼罩,看不见其他。
树上的鸟儿也被这忽如其来的状况吓到,扑哧扑哧地拍打着翅膀,从树上飞走了。
飞快地拔出腰间的宝剑,楚辽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王妃!”
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楚辽快速地砍断一根根向着马车射来的箭镞,一个大步冲到马车跟前,冲着里面的萧湮儿喊道:“王妃莫怕,属下会竭尽全力保护王妃安全!”
萧湮儿轻轻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既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早已料到这桩婚事不会一帆风顺,却没想到,才出了大宋境内,便发生这种事情。
一瞬间,兵器交接的声响,震彻长空,天空中碰巧过的鸿雁,亦发出阵阵哀嚎,似是不忍看着一个个扑簌倒下的身躯。
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弓箭手,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接连着倒在自己面前,楚辽带着所剩不多的人马,将萧湮儿从马车中拉出,护在身后,率领众人向着山上奔逃,且战且退。
一大群盗匪模样打扮的人,见楚辽护着萧湮儿准备逃跑,急忙放弃了用弓箭袭击他们,赶忙挥舞着兵刃冲了过来,对着众人狂砍。
鲜血四溅,衣袂横飞,带着几许浓重的腥味。
两拨人马交锋,楚辽等人明显处于劣势,不但人手不足,更是处于对方的包围之中,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挥舞着刀剑,横冲直撞,妄图冲出一条血路。
萧湮儿见形势不利于己方,急忙审时度势,看准了前方一处茂密的草丛,飘逸的身形一闪,拉起楚辽的手腕,从袖口中射出一大把钢针,击退近前的刺客,遁入茂密的草丛之中。
刺客见二人逃脱,急忙抽出大部分人,向着萧湮儿与楚辽逃逸的方向追去。
拉紧楚辽的手,萧湮儿没命地跑着,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呕吐掉了肚子里所有的食物,忘记了浑身上下的无力之感,前方没有路,但是她要冲出一条路来。
楚辽任凭萧湮儿拉着自己的手,漫步目的地奔跑,从萧湮儿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但出手极快,而且不留余地。
他搞不懂,完颜枫怎么会突然来了兴致,想娶这样的一个女子为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概跑了一个时辰,楚辽望着一望无际的树丛,回身望着萧湮儿不语。
早已料到路上不会太平,却未想到对方竟然下了血本,派出这么多人来阻止这桩亲事。要不是萧湮儿有武功在身,恐怕凭借他的武功,根本无法保护萧湮儿全身而退。
想起刚才的状况,楚辽兀自觉得后怕。
“王妃,你没事吧?”楚辽的语气,恭敬而疏离,对于这个异族女子,谈不上喜欢与厌恶,因为这些都不是他要操心的。
楚辽的语气,丝毫没有影响到萧湮儿,保持着一贯的微笑,萧湮儿笑着看着前方茂密的树丛,即使身处绝境,即使没有了路,她依旧向着希望的光,永不退缩。
“没事,这样的小打小闹,还吓不倒我萧湮儿!”
刚才奔跑了这么久,楚辽额前早已汗如雨下,从腰间拿起水壶,猛地灌了一大口,听到萧湮儿刚才的那句,一口水没有咽下,直接喷了出来,死了那多人,连他们两个也都是九死一生,这个女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居然说是小打小闹。
“王妃的确见过大场面!”楚辽干巴巴地答道,不由得对这个异族女子另眼相看,都说宋人懦弱,可这个女子,还真是有几分不同,怪不得冷傲的完颜枫居然会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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