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海洋

十六日白天，第二舰队继续全速驶向大堡礁，第一舰队仍然留在新赫布里底群岛北面。
直到下午六点，龚继飞派出的一架侦察机发现了美军运输船队，并且发回了一条非常震惊的侦察报告，才让龚继飞猛然认识到，佟少云一直是对的，而他错误判断了战局，已经导致第二舰队陷入险境。
这份侦察报告就：船队里所有大型运输船都是空载航行。
要知道，判断船只是否是空载航行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因为运输船的载重率比战舰高得多。比如一艘载重三十万吨的超级货轮，其船体结构重量还不到五万吨，装满燃油后的空载排水量也只有五万多吨。要知道，像“泰山”级这类的超级航母，空载排水量与满载排水量的差距在百分之十五以内。如此一来，空载的运输船的干舷非常高、也就是吃水深度非常浅。此外，运输船在空载航行时，如果航速与满载时差不多，那么产生的尾迹要比满载时弱得多。
当然，海军的飞行员，都知道如何辨认船只的载重情况。
毫无疑问，驶往新赫布里底群岛的船队是一个诱饵。
只是，当时龚继飞为什么相信美军舰队没有在这边呢？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已经知道运输船队是诱饵。
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个可以牺牲的诱饵。
在美国的运输船队中，三十艘超级货轮根本算不了什么。开战之后，美国平均每天损失三艘超级货轮，一些遭到潜艇伏击的船队，往往会有十艘、甚至数十艘运输船被击沉。与昂贵的舰队比起来，三十艘超级货轮根本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这些货轮空载航行，摆明了就是牺牲品。
直觉告诉龚继飞，美军舰队肯定进入了珊瑚海。
问题是，在他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第二舰队已经向西南航行了十六个小时，与第一舰队的距离差不多有一千二百公里了。也就是说，第一舰队晚了大约五个小时，而美军舰队肯定能在五个小时内干掉第二舰队。
事实上，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佟少云敢于率领第二舰队深入珊瑚海，基于两道保障，准确的说是岸基航空兵与舰载航空兵共同提供的一道保障。这就是，按照作战计划，在第二舰队杀向美军舰队时，岸基航空兵与舰载航空兵将优先为第二舰队提供防空掩护，确保第二舰队能够顶住空中打击，逼近美军舰队。
毫无疑问，现在第二舰队根本就没有防空保障。
岸基航空兵就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就算有五百多架战斗机保存了下来，大多数都转移到了布甘维尔岛的野战机场，而且将在天黑之后飞往菲律宾与关岛，要等到陆战队修复机场之后再返回所罗门群岛。虽然陆战队有足够多的工程兵，也有足够多的设备与物资，但是修复十多座空军基地并不容易，加上美军部分巡航导弹配备的是反跑道子弹药，修复工作肯定得持续好几天。
显然，舰队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分出胜负。
这下，压力全部落在了第一舰队的肩膀上，而过远的距离，让第一舰队提供的防空掩护显得微不足道。
要知道，在相距大约一千二百公里的情况下，第一舰队的防空战斗机最多只能在第二舰队上空巡逻两个小时。如此一来，要想保证不间断的防空巡逻，每天就要出动十二批防空战斗机，而一架舰载战斗机在此情况下，就算不考虑战斗机的状况，一天也最多只能执行三次巡逻任务。
也就是说，第二舰队即便不为自己保留防空战斗机，一次也最多只能为第二舰队提供大约一百七十架防空战斗机。
看上去，这已经足够了。
问题是，美军的打击能力非常强大，仅美军舰队就能在一个攻击波次中出动六百架舰载战斗机。如此一来，美军舰队只需要安排两百架护航战斗机，就能驱逐第二舰队上空的防空战斗机。
更重要的是，打击第二舰队的绝不仅仅是美军的舰载战斗机。
算上岸基航空兵，美军能在一个波次中至少投入一千二百架战斗机，外加数百架战略轰炸机。
毫无疑问，一百七十架防空战斗机根本无法保护第二舰队。
如此强大的打击能力，甚至连第二舰队自身的防空能力都显得微不足道。
要知道，如果美军动用八百架战斗机与四百架轰炸机发起攻击，能在一次攻击中投入三千二百枚战术反舰导弹与四千八百枚重型反舰导弹，而第二舰队的二十八艘战舰上，总共只有一百套末段防御系统，在应对来自某个方向上的袭击时，最多能让三分之二的末段防御系统投入战斗，也就是六十七套。按照一套末段防御系统交战一百二十次，拦截命中率为百分之八十计算，总共只能拦截六千四百枚反舰导弹，而美军动用的反舰导弹总量是七千枚，即有六百枚反舰导弹不会遭到拦截。显然，在战斗中，第二舰队不可能让随行的快速战斗支援舰为末段防御系统补充弹药。别说六百枚反舰导弹，只要有六十枚重型反舰导弹漏网，就能干掉二十八艘战舰。
事实上，这还是最理想的理论计算结果。
根据前几次海战的结果，实战中末段防御系统的拦截能力在理论计算值的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八十之间。
这样一来，就算把区域防空导弹与中程防空导弹的拦截能力算进去，第二舰队也无法拦截所有来袭的反舰导弹。如果美军配合使用反舰制导炸弹，那么第二舰队更加不可能应付美军的空中打击。
可想而知，只要美军集中力量打击第二舰队，后果就不堪设想。
在龚继飞看来，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别忘了，在之前的几场海战中，特别是第二次迪戈加西亚海战与所罗门海战，发挥关键作用的都是配备了大口径电磁炮的综合战舰，特别是在所罗门海战中，第二舰队几乎是单独干掉了美军第三舰队。
只要弗伦奇稍微有点头脑，就会集中力量干掉第二舰队，然后再来收拾第一舰队。
当时，龚继飞还忽视了一个问题，而这却是佟少云最关心的问题。
天黑前，龚继飞通过恩德岛上的陆战队，给佟少云发了一封电报，要求第一舰队降低航行速度，以便让第二舰队跟上去。
只要把距离缩短到八百公里以内，那就好办得多了。
首先，在此情况下，第一舰队派出的防空战斗机能够在第二舰队上空巡逻三个小时，从而把每批战斗机的数量提高到二百五十架以上。其次，在空军的战略预警机配合下，能够为第二舰队提供三十分钟以上的预警时间，而第一舰队的防空战斗机在起飞之后，能在冲刺的情况下，在二十分钟内到达第二舰队上空。也就是说，在必要的时候，第一舰队能在十分钟内出动差不多三百架战斗机，把掩护第二舰队的战斗机提高到五百五十架，等于把第一舰队的防空掩护能力发挥到了极限。
当然，这仍然不足以击退美军的空中打击。
重要的是，如此多的战斗机，能大幅度降低美军攻击机发动攻击的概率，从而导致攻击第二舰队的力量大幅度削弱。别忘了，第二舰队拥有极为强大的防空能力，能够应付一般级别的空中打击。
说得简单一点，龚继飞要做的，就是让攻击第二舰队的反舰导弹减少到五千枚。
按照他的估计，这是第二舰队防空反导能力的极限。
当时，佟少云没有回电报。
这也可以理解，因为第二舰队已经深入珊瑚海，离它最近的友军都在一千公里之外，超过了定向通信设备的最大工作距离。按照舰队的作战守则，在被敌人发现之前，必须尽可能的避免使用无线电台。
问题是，第二舰队没有减速，仍然保持着四十五节的最高速度。
当时，佟少云正在考虑一个问题，而且正是龚继飞忽略了的问题，即没有岸基航空兵与舰载航空兵的支持，如何找到美军舰队？
要知道，第二舰队只有几十架倾斜旋转翼反潜巡逻机，没有舰载侦察机。
更要命的是，这些倾斜旋转翼反潜巡逻机的航程都不够长，而且不适合执行侦察任务。
这下，佟少云遇到了难题。
停下来等待第一舰队，还是继续向西南方向航行？
当时，佟少云选了后者。
原因很简单，第二舰队已经深入珊瑚海，而且肯定能在十七日凌晨，到达离大堡礁一千二百公里的地方。到时候，就能用倾斜旋转翼反潜巡逻机执行侦察任务，而且佟少云有很大的把握找到美军舰队。如果停下来等待第一舰队，那么最快也要到十七日清晨，龚继飞才会出动舰载侦察机。
晚几个小时还不是大问题，关键是，这意味着第二舰队要在白天冒险逼近美军舰队。
经验告诉佟少云，在夜间炮击美军舰队的胜算最大，如果把战斗拖到白天，将变得更加艰难。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经验。
比如，那些慢吞吞的倾斜旋转翼飞机在白天很容易被发现，而在夜间更有可能悄悄逼近处于无线电静默状态的美军舰队。
要命的是，龚继飞并不知道第二舰队没有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