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有人心里暗道不好,再不下手便被别人抢了,一人带头,其余红了眼的人便也蜂蛹而上,从空悟的身边涌上前去,刀剑在阳光下闪耀出森森寒意。
四条人影从另外两座山头急掠了过来,直扑向那些人群,可是却眼见着来不及赶到,爆出了巨吼声。
嗖的一声,一只钢箭带着呼啸直射进了最先扑过去那人的后背心。
随后…
嗖嗖嗖,满天箭雨从天而降,整齐的在离凌清羽十步之距划下一道界限,而有许多已经冲过小湖的人更是被箭雨直接命中,倒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人顿时停住了脚步,往身后看去,就见从山谷下面疾驰出红彤彤一片的重甲骑兵,急促的马蹄声在山谷里带起一片巨响,直压了过来。
空悟还在发愣,他一生对敌无数,从来没有对女人下过手,也从来没有在人背后伤过人,如今却是两样都犯了。
“当家的!三…爷…”急掠下来的影九眼睛一红,转回了身,长剑横在身前,和影二影十三人站在了箭雨前面,挡在了中间。
叶十一看着燕三背后的血洞和那已经破碎快停止跳动的心脏,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满目凄凉,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清羽…”燕三握住了凌清羽的手,满目通红里只有凌清羽的面容,微微带了丝笑,声音微弱一字字的道:“多久…我都可以等…活…下…去…”
“你说什么呀,我们自然是要在一起,不是说好了,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在一起。”凌清羽抱着他柔声道。
“是…我们…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燕三…会在黄泉…慢慢等…你别…伤心…”燕三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流涌了出来。
上千人的骑兵将山谷团团围住,手中的劲弩对准了中间的武林人士,在那些人惊恐的神色中,领先的一骑黑马跃过了小湖,马上骑士从马上跃了下来,扑到了凌清羽面前。
扫了一眼凌清羽,再看向燕三,杨昭低呼道:“燕三!挺住!神医就在后面!”
燕三向他声音发出的方向微微侧了侧头,然后露出了笑容,又转回了目光,眼里满是缱绻柔情,一字字气息越来越弱的道:“…清羽…好好的…连燕三…的一起…”
他又侧了侧头,杨昭会意的脱下了头盔和手上的钢甲,将手放在了燕三和凌清羽紧握的手上。
“交…给…你…了…”
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手也从她掌心里滑落下去,凌清羽只觉心里破了一个大洞,空洞苍白,似乎连痛都麻木掉了,只是茫然转头看向了杨昭,道:“阿昭,燕三是睡着了是吧?明日就会醒的是吧?”
所有的语言都被那酸楚堵回了胸口,杨昭眼圈发红,低声道:“是,明日就会醒来的。”
起身再转身,杨昭的身上便带上了凌冽的杀气,那是不同于燕三的杀意,而是在战场上千万人里面杀过来的煞气,连空悟都不觉后退了一步。
山谷中第一波上来有两百余人,第二波跟着空悟上来的也有百余人,如今被燕三杀去一大半,又被射死一小半,小湖边便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
被上千人的重甲骑兵围着,那铁甲上的寒意就让人心悸,何况那对准了他们的劲弩。
“我是端安郡王的外孙女,你们是何人,居然敢对我这么无礼!”宁雨扯着嗓子叫道。
她的声音让凌清羽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将燕三搂紧在怀里,她看了看四周,然后盯住了宁雨,道:“阿昭,带她过来。”
空悟往前一步,挡住了杨昭,看了看因为他的动作而转了一半对准他的劲弩,道:“这位将军,不知我们犯了何事,你要这么做?”
“那我们又犯了何事,你们一定要苦苦相逼,杀之为快呢?”凌清羽冷笑道。
空悟一愣,看向了秦浩宇和清远。
“我们只是在找红楼余孽,这位姑娘,你既然是从那悬崖上摔下来都未死,定是和那红楼有关,让我们查验一下又何妨?”秦浩宇抹了把冷汗道。空悟大师的武功是高,他们几十人也不能算弱,但是对上这千人铁甲骑兵,哦,不是,山谷下面还在不断的有骑兵上来在整个山谷布下了阵法,在这样的战阵里面,就算是空悟也不可能杀出去。
“呵呵呵…”凌清羽狂笑几声,看着秦浩宇的眼神便带上了鄙视,冷笑道:“我从悬崖摔下,你可看见?我死而复生你可看见?你什么都不能确定,却要挖了我心脏去验证,验证你们那可笑的内丹,好好好,那位大师,你便来验证验证,看看我可是吃了那内丹!”
空悟脸色顿时一白,眼光看向了清远,厉声道:“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居然做这种事情!”
清远眼神一抖,道:“我们总不能错放过贼人,而且那燕三一言不合就上来杀人,老衲也是无法。”
凌清羽冷笑出声,道:“吃没吃内丹其实很简单,你们只要探下我有没有那个什么内力,何须挖心脏?不过是宁雨那贱人说挖了心脏可以将内丹之力转化,你们才动了杀我们的心思。大师,你过来,你来看看,我身上可有一丝一毫的内力。”
空悟顿了一下,往凌清羽走去,眼前身影一闪,却是杨昭和影九挡在了面前。
“让他过来。”凌清羽冷冷的道。那声音里从未有过的冰寒让两人不觉让开了路,但是随后便紧跟在空悟旁边,警惕的看着他。
空悟探了凌清羽的脉后,长叹一声,道:“姑娘体内没有任何内力,今日,是老衲之错。”
“带她过来。”凌清羽却不再看空悟,只拿一双满含怨恨阴毒的眼睛盯着宁雨。
见影九和影十走了过来,季轻炆举起了长剑,刚欲说话,几十支钢箭便射进了他体内。
季轻炆一声未出的就被射成了个刺猬,让米翼不觉退后一步,看着影九直接将宁雨拖了过去。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端安郡王的外孙女!我是武林盟主的未婚妻!你个贱女人!你怎么不去死?你被那妖月抓了这么多天,早就被他玩弄坏了,你居然还有脸活!”宁雨大叫道。
杨昭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声音顿时哑在了喉咙里,正准备用力将她下巴捏碎掉,凌清羽冷冷的道:“等等,我有话问她。”
凌清羽望着宁雨,那阴寒彻骨的目光让宁雨的心脏似乎都紧缩成了一团,然后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本是商人,与你们江湖的事一点都没有关系,那日我也是要离开襄阳的,为何你要如此陷害我?设下圈套要我做你替身被妖月抓走,然后再逼的妖月下手杀人,最后还要说出那些谎言来陷我们于死地?为何?”
她的声音冰冷但是音调却很是平淡,却让空悟和后面那些还有些良知的武林人士心底大震,如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今日这一战,到底算什么?
“你能说你是无辜的?你看看燕三,他难道不是红楼余孽?”宁雨叫道。
“三爷七年前跟着姐姐出海,就再没有在大周杀过一个人,”声音是从跪在一边的叶十一嘴里发出,他看着宁雨,脸上全是愤恨之色,缓缓的道:“如若不是这次送我回来,姐姐不会来,三爷更不会来,他们跟红楼有何关系?”
“你明明是我弟弟!为何现在心里只有她!”宁雨冲着他大叫道:“她那天走了便走了,可是你非要去追,当着那么多人面叫她姐姐!她算什么?她这个贱女人居然和我一样?是啊,既然你喊她姐姐,那么妖月要抓的就是你宁夜的姐姐,抓了她有什么错?你明明知道,我为了武林大会花费了多少心血,那地图我又是花了多大代价弄到手的,你却要拿那图去换这贱女人回来?你身为宁家嫡子,重建景华山庄应该是你的责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为了这么个女人跟我分心,她不该死嘛?把她千刀万剐都不解我的恨!”所有的一切,先前努力的那么多,眼看就唾手可得的一切,就这么分离崩碎,宁雨脸上全是疯狂之色,对杨昭道:“你是哪里的兵士?身为我大周兵士居然敢对宗女动手?你不要命了?”
“我乃黑水关杨昭,你敢动我夫人,我就敢灭你九族。”杨昭的声音不大,音调更是平成了一条直线,却是如同平地一声雷在山谷炸响。
错了,杀错人了…空悟跄踉的后退了几步。
宁雨脸色大变,这下心底才开始彻底发慌,黑水关杨昭,那是大周无人不知的人物,就连端安郡王都要畏他三分,她一个其实连皇族的边都没沾上的女子,就算他杀了她,谁又能替她出头?
脸上带了惶恐,可怜巴巴的,宁雨四下找人求助,只是连米翼都回避了她的目光,其他人更是只有鄙视,满心惶恐,宁雨转向了叶十一道:“夜儿,你跟你姐姐说说,姐姐我也是无心之过,我并未存心这么做的,我说的也是实话啊,你和陆尧不是亲眼看见那妖月把她丢下悬崖嘛?对了陆尧呢?陆尧会来的,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陆尧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叶十一恍若未闻,原来这一切的起始都是因为他,心痛欲裂中跪行了几步,看着凌清羽,嘴唇哆嗦着,却是说不出话来,只从嘴角溢了一声姐姐。
“宁公子,我当不起你这称呼,”凌清羽看着怀里的燕三,细心的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去,淡淡的道:“如若可以,我宁愿当初没有见过你和陆尧,这样,我的燕三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这样睡着都不醒。”
叶十一脸色顿时惨白,嘴角溢出了一缕缕的鲜血,跪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给凌清羽磕了三个头,然后手一扬长剑出鞘,对着自己的胸口就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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