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歆觉得有人在叫她,她试着睁开眼睛,但努力了几次都不奏效。听声音那个叫她的人似乎是婢女紫晴,见她叫的凄惨,凌婉歆想自己肯定已经死了,紫晴舍不得她所以才哭成那样。
“姑娘,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
床前跪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姑娘,她双手紧紧抓着凌婉歆的肩,见凌婉歆微微动了动眼皮,像是要醒的样子。
紫晴拼命摇着躺在那里的凌婉歆,声嘶力竭的呼喊:
“姑娘,你不能死,你快醒醒,快醒醒。”
“好了,别哭了,人都已经死了,早点给她擦洗了入殓吧,要这么放下去,等僵硬了之后可就不好穿衣了。”
凌婉歆发现此时说话的人像大少奶奶蒋曦贤。听她的口吻好像巴不得我死似的,哼,这些东西果真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却听得见这些人的说话声,莫非我已灵魂出窍?凌婉歆怀疑自己死了,但紫晴分明看见她的手指动了动。
当发现凌婉歆的手指动了之后,紫晴兴奋的叫了起来,对站在边上抹眼泪的清彤说:
“清彤,你快看,姑娘的手动了!”
“让我看看。”
清彤正好站在蒋曦贤身边,听说二少奶奶的手指动了,激动之下清彤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蒋曦贤,蒋曦贤趔趄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的婢女芯澜见清彤冲撞大少奶奶,没好气的说:
“清彤,你是不是瞎了眼,连大少奶奶也敢碰?”
清彤没工夫理会芯澜,她见二少奶奶沾满淤泥的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动了动。清彤激动的对紫晴说:
“紫晴,二少奶奶有救了,她醒了!”
紫晴高兴的直哭,抢救了大半夜,终于把姑娘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
蒋曦贤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的神色很耐人寻味,她皱着眉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似乎正在想,明明已经断了气的人怎么还会活过来?
凌婉歆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紫晴把她包裹在一条大棉被里,凌婉歆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条不停摇晃的船上,她好晕,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她努力保持平衡,但越努力发现自己越累。只有当手紧紧抓住船舷的时候,那种昏天暗地的眩晕才有所缓解。
紫晴和清彤的声声呼唤聒噪得凌婉歆,吵得她无法安睡。她很想骂这两个丫头,但仔细一听,发现她们正企图唤醒自己。
看她们哭的这么伤心,莫非我真的已经死了?
那个坏蛋把我推到荷花池里,我拼命挣扎,结果还是沉到河底的淤泥里。当最后一点意识消失的时候,凌婉歆知道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紫晴却说自己的手指动了,难道我还没有死透?
丫鬟们哭的这么凄惨,是想把我从鬼门关上拉回来。我不能死,我还要找到那个凶手报仇,我一定要活过来。
凌婉歆求生的**十分强大。她尽管很累,但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否则就睡过去了。她努力抬起眼皮,感觉眼皮好沉,怎么抬都抬不起来。可当她听见紫晴和清彤的呼唤时,还是努力着,坚持着。
“姑娘你醒了,姑娘你真的醒了!”紫晴见凌婉歆终于睁开了眼睛,破涕为笑。
“大少奶奶,这可真是奇了,她不明明已经——”芯澜嘴里那个死字还没有说出来,蒋曦贤就打断她:
“别乱说话。”
蒋曦贤不像自己的婢女那样没有见识,她虽然也觉得纳闷,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会活过来,但她把疑问放在心里。
几个时辰前把凌婉歆从荷花池里捞上来的时候,她已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根本已经死了。
可她的两个婢女抱着她死去活来哭了一阵,然后就发现她的手指开始动了。
分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会活过来,这不是天下奇闻吗?
但仅有的天下奇闻还是让她蒋曦贤碰上了,她真是既惊讶又奇怪。
“紫晴,清彤。”凌婉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紫晴和清彤两张满是泪痕的脸。
“姑娘。”
“二少奶奶。”
两个丫头见凌婉歆醒了,一边一个拉着凌婉歆的手,喜极而泣。
醒来后的凌婉歆惊讶的发现丫头身上穿的都是秋天的衣服,而她记得早就过了立冬,连薄棉袄都已经换上了,她们两个怎么还穿着秋衣?
就在凌婉歆觉得奇怪的时候,她发现窗外挂着好多灯,张灯结彩像是过节的样子。
猛的她的眼睛被不远处的一盏走马灯吸引住了,记得这盏走马灯是今年中秋节的时候哥哥送给自己的,她把它挂在廊下大家都说好看。
看到这盏走马灯,凌婉歆心想,莫非今天是中秋之夜?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死后重生了,时间回到三个月前的中秋节。
“二少奶奶,你觉得怎么样?哪儿不舒服?”蒋曦贤问躺在那里的凌婉歆。
凌婉歆一见到蒋曦贤就来气,刚才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分明听见她说要给自己入殓,还好自己被紫晴和清彤哭回来了,如果听她的,自己早就被装进棺材了。
“我觉得还好,只是头有点晕。”
“你的命可真大,把你从荷花池里救起来的时候,人都已经不行了,没想到居然会——”说到这里蒋曦贤顿住了,她发现自己的措辞似乎有点问题。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蒋曦贤笑着拍了拍凌婉歆的手,打着岔说。
凌婉歆心中暗骂蒋曦贤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明不想自己活过来。
嫁入杜府半年,凌婉歆看多了世态炎凉,若不是对夫君的爱,她想自己早就支撑不住了。
新婚之夜夫君就奉旨去边关打仗,凌婉歆等于见了夫君一面就守起了活寡。
这真是一个面容俊逸,气度不凡,威风凛凛的好男儿。哥哥给自己选的这门亲果然不差。
但为什么害自己的那个坏蛋说夫君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多大的仇恨促使那个坏蛋把对夫君的愤恨转嫁到自己身上?
记得那个坏蛋对自己说,杀不了杜仲良就杀了你来跟我儿子陪葬。
紫晴见姑娘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过去给凌婉歆披了一件翠绿色的稠衣,柔声道:
“姑娘,你的身体才刚好,坐一会儿就躺下吧。”
凌婉歆缓缓点着头,问紫晴:
“怎么不见清彤?”
紫晴道:
“清彤被语秋叫去了,说厨房新来的几个人,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
凌婉歆呵呵笑了笑,说:
“清彤是我屋里的丫鬟,她又不会煮饭做菜,哪里管得上厨房的事。”
紫晴见小丫头们都在院子里玩,边上没有人,对凌婉歆说:
“姑娘病着的这几天,府上出了几件事。”
凌婉歆诧异的看着紫晴,问她:
“出了什么事?”
“原先厨房里面的几个女人不老实,偷东西、喝酒、赌钱、吵架,被大少奶奶知道后就统统打发了她们,后来新请了几个,请的人里面居然有男人。三少奶奶就说,厨房一直有女人掌管,从来没有进过男人,这样有失礼数。
大少奶奶也有她的道理,她说新请的这个男人是个哑巴,而且只负责烧火,别的什么都不做,这又有什么打紧的。”
“的确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家厨房不也有几个男的吗,都是负责干粗活的。”凌婉歆道。
紫晴说:
“可不是,但三少奶奶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钻会鸡蛋里挑骨头,大少奶奶对她也没有法子。”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清彤气呼呼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呼小叫:
“春屏那个死丫头又作怪,说我们在三少奶奶吃的东西里放了一只蟑螂,天地良心,谁要是做过这种缺德事,马上被雷劈死。”
凌婉歆见清彤气成这样,好奇的问她:
“你是我屋里的丫鬟,语秋怎么让你到厨房去帮忙,我到要问问大少奶奶,她有什么权利使唤我屋里的丫鬟。”
语秋是大少奶奶的丫鬟,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大少奶奶委派的,清彤是语秋叫去的,所以凌婉歆才会说大少奶奶使唤清彤。
“快别提了,厨房都乱成一锅粥了,这个大少奶奶下手也太狠了,厨房里面的女人不老实,她差不多把人都给打发了,新来的有一半是侯府的家生子,一半是从外面买来的,外面买来的也有好的,也有木鱼脑子怎么教都教不会的。语秋见午饭时间快到了,连个使得上的人都没有,就让我过去帮忙。没想到被春屏那个死丫头促狭了一顿,我到现在还觉得气闷呢。”
凌婉歆知道清彤的性子,她最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气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缕儿的呼喝声:
“你是什么人,快出去。”
凌婉歆正好坐在窗前,她听见缕儿的声音别转头朝窗外看去。缕儿正在训斥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仆。猛的,凌婉歆发现那个男人不就是那天晚上把她推入荷花池中的人吗!
清彤听见声音走到门口一看,惊讶的发现厨房烧火的哑奴怎么来了。当清彤告诉凌婉歆外面那个人是哑奴的时候,凌婉歆方才知道害自己的凶手居然混在厨房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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