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春天

魏四上了城墙，走向孙承宗一行。
“魏公公。”有人抢在孙承宗前向他作揖，是新任辽东巡抚的阎鸣泰。
“是阎大人啊，好久不见。”魏四一眼认出这位爱当干儿子的人。
孙承宗笑道：“是阎大人提出来宁远城巡视一番的。”他这句话显然是在表扬阎鸣泰。
众人在袁崇焕引领下开始巡视，在四座城门的城墙和伸出来的那个城楼上各摆有两门红衣大炮，孙元化正在东门教授那些炮手。
孙承宗是位“火器专家”，也是大力发展火器的倡导者之一，摸着红衣大炮，他赞不绝口，又很疑惑。“咱大明似乎未造出这种火炮啊？”
“是西夷制造。”魏四道。
“西夷？何时购买的？”孙承宗更疑惑。他是兵部尚书，为何购买这种巨型炮他却不知道呢。
“徐光启大人曾推荐过，可能孙大人事务繁忙忽略了。”魏四的解释给孙承宗留了面子。
孙承宗尴尬笑问：“那这些火炮是怎么来的呢？”
袁崇焕这才知道这些红衣大炮并非是朝廷购买送来宁远的，诧异望向魏四。
魏四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这是袁大人用私人的银子购买的。”
“袁大人忠君爱国，可敬可佩哪！”在众人惊愕中，阎鸣泰先开口夸赞。
孙承宗也不断点头，“是我的失职，袁大人让我汗颜哪。”
“我……”袁崇焕想开口解释。
魏四抢在前道：“当然，袁大人一个人没这么多银两，宁远的将领们都主动捐助，象满总兵、祖将军……”
“孙某谢谢各位！”孙承宗双手握拳高抬致谢。
还有我们？满桂、祖大寿等人虽然莫名其妙，但面对孙承宗的致谢还是欣然接受，并还礼。
孙承宗何许人也，猛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魏四：“我是辽东经略尚不知此事，魏公公怎会如此清楚。”
魏四坦然一笑，“我还未来辽东时，袁大人便因为银子不够，曾去信向我求助，所以这些火炮里也有魏四的微薄之力。”
“魏公公大仁大义，大恩大德，真是我等楷模！”阎鸣泰高声大呼。
孙承宗点点头，“魏公公见识非凡，慷慨解囊，令人佩服。”
巡视结束后，在署衙召开军事会议。由于努尔哈赤此次并未来攻，孙承宗明显放松很多，只是夸赞袁崇焕筑城有功等，丝毫未提防卫之事。当然也不再提撤退之事，其余各处大都撤回关内，孙承宗认为有座宁远城在关外很也无妨。
接着是阎鸣泰。他的讲话几乎通篇是赞颂，其中四分之三是赞颂魏公公这个监军的英明神武等，剩下的四分之一给了袁崇焕。
袁崇焕开始讲话，滔滔不绝地说起宁远城筑成后的优势和对整个辽东战略的重大影响。
轮到魏四，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说来辽东监军荣幸之至等冠冕堂皇的话。
这晚孙承宗与阎鸣泰等人便留在宁远，袁崇焕摆宴接待，不算豪华，还算丰盛。
宴后袁崇焕来问魏四为何白天要那样说。
“难道不好吗？袁大人名利双收。”魏四笑道。
“但这并不是我所为啊。”袁崇焕道。
魏四的笑容颇为神秘，“难道袁大人不想了却魏四的心愿，救魏四一命吗？”
袁崇焕大惑不解。
“魏四一直想为辽东做点事，恰好有这些大炮用上，袁大人接受了这些炮，不是了了魏四一大心愿吗？”魏四解释。
这个有道理，但救命是什么意思呢。袁崇焕的眼神仍很困惑。
魏四继续道：“魏四是内宫中人，若私自购买武器是什么罪？”
“死罪。”袁崇焕答完明白了一切。
“所以魏四应该谢谢袁大人才是。”魏四向他行礼。
袁崇焕苦笑还礼，“真是委屈了公公。”
魏四笑道：“只要能保我大明平安，只要我大明百姓能平静的生活，魏四一个小小阉人，受点委屈算什么。”
“魏公公……”袁崇焕感动无比，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此事非同小可，为了魏四的性命，还请袁大人替我保守这个秘密。”魏四叮嘱道。
“我会永远。”袁崇焕道。
次日凌晨孙承宗等人欲离开宁远城时，城门处传来厮杀声。他惊问：“什么状况？”若是建虏来攻，不会之前一点动静都没。
袁崇焕解释道：“是军民在演练防城之术。”
“咳，别弄得这么紧张嘛。”孙承宗放下心来，“这大过年的，建虏怎会来攻？努酋也不过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家伙罢了。”
“孙大人说得没错。”阎鸣泰补充道，“上月中旬说来攻，也未敢来，有孙大人在坐镇辽东，努酋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上个月不会，不代表这个月不会。”魏四发表反对意见。
“是哦。不过现在有孙大人、袁大人，还有魏公公您在，保管让他有来无回。”阎鸣泰忙道。
看看人家这见风使陀的本领，绝对天下无双。
“时时战备是对的，袁大人要坚持。”孙承宗不糊涂，知道练兵的重要性。
孙承宗一行离开，魏四和袁崇焕回到署衙，魏四问道：“若建虏真的来攻，袁大人可想好应对之策？”
“死守。任你如何打，我只死守。”袁崇焕道。
“若这算第一种武器，第二种呢？”魏四又问。
袁崇焕笑道：“那还用说，便是魏公公送来的‘十万大军’哪。”
魏四跟着而笑，“还有吗？”
“若孙大人及时派来援军，保管让努酋溃不成军。”袁崇焕略微沉思下，道。
“袁大人，我有两个想法想对您说说，你听听有没有道理。”魏四端茶饮口。
袁崇焕笑道：“公公有话只管说，何必见外呢。”
“大人已说了‘死守’和‘红衣大炮’两种武器，现在我还有三样武器要献给大人。”魏四放下茶杯道，“第三个是‘坚壁清野’。将城外的所有军民、粮草转到城内，房屋烧毁，不给努酋留下任何一样东西。”
“只怕百姓会有不愿。”袁崇焕担忧道。
“袁大人可以在城内给他们安排住处，并给以一定的补偿。老百姓都很爱惜生命，怎肯留在城外被建虏屠杀。”魏四道。
袁崇焕点头，“有道理。”
“不知道袁大人是否注意到开原、铁岭，或者沈阳、辽阳的失守，除了军队实力对比外，还有个重要原因。”魏四道。
“内奸。”袁崇焕惊叫道。他对从前大明的失利当然有研究，只是一直将筑城放在第一位，忽略了其他。
魏四笑道：“第四件武器就是清除内奸，消除后患。对确定的奸细立刻处死，对可疑人员进行监管，以防奸细在城内搞破坏。”
“多亏公公提醒，只是城中将领欠缺，不知派何人来主持此事。”袁崇焕叹道。
“这不是现成的嘛。”魏四一指坐身边的祖大寿。
袁崇焕和祖大寿皆一愣。
“祖将军久居辽东，在看人方面有独特之处，绝对可以胜任。”魏四笑道。
在觉华岛也出不了什么力，祖大寿马上站起向袁崇焕道：“末将决不辱使命，将宁远城内的奸细全部揪出来，不漏网一个。”
“好，这事就交给祖将军。”袁崇焕大喜。
“那末将就去了！”祖大寿的雷厉风行简直让人吃惊。
袁崇焕忙道：“好，去领一百名士兵。”
“魏公公，后会有期。”说完祖大寿便离去。
袁崇焕吃惊不小，“祖将军怎么象换了个人似的？”
魏四一笑，“他本来就换了个人嘛。”
袁崇焕不解其意，也不方便追问，重新拾起刚才的话题，“已经四种武器了，公公还有武器没？”
“有。”魏四道，“这第五种武器就是拒绝援军。”
“拒绝？”袁崇焕更是吃惊。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未必正确。袁大人可以慎重考虑，待建虏来攻前再做决定无妨。”魏四道。
“哦。”袁崇焕应道。
“有了这些武器，任他努酋多少兵马前来，宁远城绝对可以岿然不动！”魏四站起，信心百倍。
袁崇焕跟着站起大笑，“与魏公公一谈，我的心明朗许多。哈哈，努酋，放马过来吧！”
“袁大人，我先回觉华岛，月中再来。”魏四告辞。
“为何月中来？”袁崇焕问。
“因为努酋下旬就会来。”魏四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袁崇焕有些不相信。
“袁大人这么大声地召唤他，他敢不来吗？哈哈。”魏四大笑而去。
回觉华岛前，魏四找到孙元化，要了四个最优秀的炮手带去。
魏四马不停蹄地赶回觉华岛，开始进行统一指挥。他调动全岛民众开始砍树木，挖冰壕，提前战备。
正月十四，努尔哈赤领八旗精锐六万，另有约四万各处兵马，号称二十万气势汹汹地杀来。
消息传来，有过前车之鉴，不论是山海关的孙承宗还是京城的各级文武都没当回事。
切，又在吓唬人呢。
这次还真不是吓唬，努尔哈赤不费吹灰之力占领锦州、松山、杏山等处，直扑过来。
啊，啊，原来是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