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僧

泡在大木桶中的道莲思绪万千，恍如隔世。
整桶的热水刺激这道莲每一个毛孔，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自从灵觉寺被屠，道莲出走以来，已过了五年时间，这五年来，战哈克尔、人北平、身陷地牢、拜入云林、嵩山之会、达摩洞、一愚老僧、战苏拉荣、入淮西感化姚劲扬、与道顺重逢、普陀山见到无极尊者，须弥山被释我行打落山崖，直到昨日在小玉儿帮助之下重获自由。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五年来马不停蹄，师仇总算是有了眉目。只是，自己因何来到这世上，道莲很是不明白，只不过，道莲却明白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则是找寻自己的生母。
道莲从明来口中得知，自己与明来，已是第二次见面了。
原来，正是自己的母亲，拜托明来将自己交给无戒禅师的，所以，道莲早在嗷嗷待哺之时，就已经见过明来一次，当然，那时的他自然不会有什么记忆。
那已经是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了，明来说，当时事出紧急，明来找到须弥天与道莲的母亲时，须弥天已经圆寂了，道莲的母亲将道莲交给释我行，让他赶紧走，并且告诉他，将尚被裹在一团被褥之中哇哇大哭的道莲交给须弥天的故交，太行山灵觉寺住持无戒禅师。
在途中，明来遇到了一些歹人的围追堵截，明来抱着道莲，不敢恋战，凭借着绝高修为突破重重围堵，甩掉跟踪之人，才将小道莲交给了无戒禅师。
但在激战之中，明来怀中自己手书的《大光明神掌谱》，也在交战之中被毁。只有一式掌法尚存，明来将这一式残掌交给无戒禅师，并告诉无戒禅师，自己有时间会再来。
可惜，无戒老禅师一等十六年，也没等到明来，却等到了死神释我行。
至于明来，再将道莲交给无戒禅师之后，心绪起伏，隐隐觉察到事情也许与他的师弟，也就是释我行有关。
于是，明来随后上了须弥山，找到了释我行。
不料，已红了眼的释我行偷袭明来得手，重伤了明来。
释我行说道，他只要《大光明神掌谱》与须弥天儿子的下落，不愿伤及明来的性命，但明来已是怒极，为了不让释我行在自己身上得到任何蛛丝马迹，明来竟从须弥山顶自行跳了下去。
释我行眼见明来自绝，天下间再也没了羁绊，于是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结果，明来掉落峡谷之中，摔断了一条腿，确保住了性命。只是，由于经脉大损，一身修为已然不复。
直到三年前，道莲从天而降，落在洞外。明来起初不知是谁，只是本着慈悲心肠，对道莲加以救助。
道莲恢复身份之后，二人言明身份，才齐齐大惊。
明来感慨佛祖有灵，须弥天在天之灵庇佑，竟让两人得以相见。
“和尚大哥哥，你还没有洗完么？小玉儿帮你拿来剃头刀了。”门外想起了可人的少女声音。
道莲从回忆之中醒觉，忙道：“稍等。”
道莲擦干了身子，穿好了新买的白袍子，才打开了房间门。
小玉儿站在门口，向道莲递过去一把剃刀，说道：“给你，剃了头，就不像野人了。”
道莲笑道：“谁说我是野人了。”
小玉儿吐了吐舌头，笑道：“看看你，满头乱发，满脸胡渣，还说自己不是野人？”
道莲一笑，不再言语，而是坐在铜镜之前，用剃刀一下一下的剃着自己的头发。
依稀记得，小时候，都是无戒禅师亲手为自己剃发，那种触感，道莲永难忘记。
剃完了头，道莲摸了摸，熟悉的光滑触感袭来，道莲笑了笑，有用剃刀沾了沾水，刮净了脸上的胡须。
换过了水，道莲仔细的洗了把脸，再向铜镜之中照去，熟悉的脸出现在镜中，只不过，此时的自己显得更加苍白，也更加消瘦了些。
三年中，溶洞内的生活不见阳光，常年以生菜野果为食，此时的模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玉儿见到道莲的模样，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和尚大哥哥，你……竟然生的这么白，白的好像女子一样，真羞人，哈哈。”
道莲微笑说道：“小玉儿，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帮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好么？”
小玉儿闻言嗔道：“又要买东西，这么说，你又要借我的钱了，如果不还给我，怎么办？”
道莲笑道：“一定还，一定还的，本来就没多少钱，到时候双倍还你如何？”
“此话当真么？”小玉儿闻言来了精神。
“自然当真了，小僧不曾说过假话。”道莲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笃定的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拉钩！”小玉儿叫道。
道莲伸出右手小指，与小玉儿幼小纤细的葱白玉指勾了一勾，才算作罢。
道莲吩咐小玉儿去买的，自然是易容要用的材料了。
小玉儿买了回来，看着道莲行事，道莲也不避讳小玉儿，熟练地用易容之术将自己额头之上那个显眼的“？d”字香疤遮盖了起来。
“咦，和尚大哥哥，你用的，莫非是易容之术么？”小玉儿惊奇的问道。
“嗯……你知道易容之术？”小玉儿小小年纪，居然还知道易容之术，道莲着实有些惊讶，对小玉儿的身份起了些疑心。
“嗯，爷爷说过的。”小玉儿接着说道：“只是，和尚大哥哥，你头上那个符号挺好看的，干嘛要遮起来呢？”
道莲道：“这个符号太过显眼，小僧这么做，只为避过仇家的眼线啊，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好么小玉儿？”
小玉儿闻言，认真说道：“和尚大哥哥，看你也不像是坏人，那么你的仇家，一定是坏人对不对？他是谁，小玉儿告诉爷爷，让爷爷教训教训他如何？”
道莲闻言一笑，说道：“小玉儿的爷爷是谁，很厉害么？”
小玉儿点了点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说道：“爷爷不许我说，不过，我爷爷真的很厉害。”
道莲点头道：“小玉儿的好意小僧心领了，只不过这是小僧自己的事情，不能连累旁人，下午，小僧就要走了，小玉儿，你家住在哪里，以后有时间，小僧一定登门拜访，顺便给你还钱。”
“那可不行！”小玉儿突然叫道：“你如果不来我家，我的钱谁给我还呢？”
道莲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怎么，小玉儿，你不相信我么？”
小玉儿摇了摇小手，认真地说道：“那倒也不是，只不过，爷爷说过，亲兄弟，明算账，还有，不能轻易相信别人……对了，和尚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呢，要回家去么？”
道莲苦笑道：“小僧从来便没有家，也许以前，灵觉寺算是小僧的家吧，只不过，灵觉寺也已经不存在了。”
“啊……和尚大哥哥没有亲人么？”小玉儿露出同情的表情问道。
“也许有吧。”道莲对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不知为何敞开了心扉：“小僧下午便要前往南疆，却找寻母亲，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原来和尚大哥哥有妈妈么？只是，怎么会在南疆那种地方？”小玉儿好奇心起，不断地提着问题。
“这个么……小僧也不清楚啊”道莲接着说道：“所以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小玉儿突然高兴的叫道：“和尚大哥哥，你能带上我么？”
道莲闻言连忙摇手说道：“不行不行，这一路上，说不定会遇到危险，何况南疆之地，更不安全，小僧无论如何，不能带你去。”
“哼，不带着我，你就找不到自己的妈妈了！”小灵儿扁着嘴嗔道。
“哦，那是为何？小僧会还你钱的，放心好了吧。”道莲说道。
小玉儿怒道：“我不是因为这个啦！你可知道南疆是什么地方？”
道莲一怔，竟被这小妮子考较起来了，便说道：“南疆么……地处中原之极南之地，据说是巫族的地盘。”
“那就对了。”小玉儿好整以暇，神气活现的说道：“那你可知道，巫族最擅长的是什么？”
道莲唯一思索，说道：“巫族最擅长的……恐怕是巫术蛊毒。”
小玉儿点了点头，哼道：“那么，面对巫术蛊毒，你可有破解之法么？”
道莲闻言，自然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事到如今，小僧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时的小玉儿露出狡猾的微笑说道：“你没有，小玉儿有啊。”
“你有？你有什么？”道莲一时之间，没明白小玉儿的意思。
“笨蛋，我有破解巫术蛊毒的法子啊！”小玉儿嗔道。
“有会破解巫术和蛊毒？”道莲瞪大了眼，看着小玉儿说道：“别闹了，小玉儿，赶紧回家去吧，虽然你小小年纪，就有修为在身，能够上山采药，恐怕也略通医术药理，可是，南疆巫族蛊毒，非同小可，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要闹着玩了！”小玉儿不悦的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觉得现在身上很舒服，没有一点疲劳的感觉了？”
“嗯……是很舒服，那又怎么样？”道莲疑惑道。
小玉儿“呵呵”笑道：“刚才的洗澡水，被我放入红花、苏木、川椒5克、莪术10克、木香等药材，活血化瘀，除困解乏，你不舒服才怪，呵呵，这只是我略施小计罢了，我小玉儿会的东西，还多着呢，怎么样，让不让我陪你去？”
道莲想了想，留一个懂医术的人陪自己前往南疆，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如果遇到危险，自己能够保护好小玉儿么，虽说这三年来，自己的修为可谓是突飞猛进，与三年前的自己，已有云泥之别，只是，道莲没有说的是，明来口中自己的生母，居然是巫圣唐洗尘的妹妹，拥有巫仙之称的唐浣烟。
所以，此行注定不会轻松。
想到此处，道莲毅然决然的说道：“不行，小僧还是不能带你去，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