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黑暗笼罩着整座皇宫,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尤其是刻意不点灯火的地方,就更加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皇后的宫中,则应该是灯火通明的模样,然而,云和却偏偏的下令,将宫中的所有灯火都撤走了,一盏都不剩。
众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却不得不好好的执行着皇后的命令。
云和将宫中的人统统的遣了出去,连素梅都没有留下。
她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里面,静候着子时的到来囡。
子时。宫中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云和还在打探着周遭一切的情况。慢慢的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姑娘,在下已经在这里恭候您多时了。”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募然的出现在了云和的面前,云和却表现的很是淡定鲺。
“来了就好,我有事找你去办。”云和似乎对眼前的人很是客气,她现在已经是皇后的身份,她平时也很注重自己的皇后之位,眼前的人却直接的称呼她为姑娘,她却也没有生气。
“但凭吩咐,不过,老规矩,找我办事,还得姑娘你自己去和主上报告。”红衣男子抱着剑站在云和的面前,十分倨傲。就算这眼前的女子成了太后,也摆脱不了都是主上的手下,这一个事实。
云和的神情有些少许的挣扎,“我会去的,你放心。”就算她不想去,可能么?
“那就好,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红衣男子拨弄着手上的剑柄,让宝剑在剑鞘中进进出出,剑柄表面反射出的银光闪到云和的眼睛,云和下意识的别过头去,神色有微微的不满。
“帮我找一个人,装扮成画像上的女子。”云和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极为少见的炭笔画,这还是她从旁人的手中夺来的。
红衣男子接过,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将画像收了起来,“这找的人,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好。”红衣男子似乎对云和的行事作风很是了解,找他办事的时候,从来的就不会这么的简单。
云和的嘴角,露出一丝可怖的笑容,但是被这浓重的夜色掩埋,叫人看不真切。
“这人选,最好是死刑犯。有家人存活的死刑犯。”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不怕死,这有这样的人,才会听着她的吩咐去办事,不会给她制造出来什么岔子。
“看不出来,这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变得比从前更狠了。”这心思,也更加的缜密了。即便是他知道云和的多重身份,此时此刻,也根本的捉摸不透云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情绪,她的性格,简直就是多变,估计,这也是主上愿意重用云和的一个原因吧。
云和毫不在意红衣男子的讽刺,十分不客气的回应道,“彼此彼此。”能被主上用着的人,哪一个不是隐藏的极深的人?主上都是那样的性格,隐藏在众人之中不被发现,作为他的手下,自然是要和他一样的。
“明日午时之前,我就要看到这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云和陡然的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红衣男子也是不甘示弱,他们这些人之间,根本的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上下级之分,只是在于主上是否重用,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有些受到主上重用的人,就会常常的以主子的身份自居。
就比如眼前的云和。
再加上她是一国的皇后,这种自诩为主子的感觉,就会更加的明显了。
不过这红衣男子很清楚,这种时候自己的气势一定的不能低,否则以后就会更加的容易低人一等,而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从来都是平起平坐的。
“我会尽量。不过也不能保证这么快的时间,你还是等着吧,好了我自会通知你。”红衣男子撂下了这句话,拿着画像就离开了。独留云和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上的乌云慢慢的散去了,将月亮微微的光辉露出来了,照射到云和的身上的时候,这才发现,云和的身上,也是穿着一身的红衣,暗红色的袍子,看的不是那么的真切,却有一种血液凝固时候的那种感觉。
一个转身之间,云和已经从原来的地方离开了。动作干净利落。
却原来,一向柔柔弱弱的云和,也是有着一身的功夫。虽然没有楚子策他们那样高深莫测的武功,但是这轻功,身子的灵敏,也算是上乘。
不消片刻的功夫,云和已经置身于一片的山林之中,赫然矗立在云和面前的,是一座周围长满了杂草的坟墓,坟墓的上面,却是干净异常,一看就是经常的有人打扫的样子。
云和缓缓的靠着坟墓蹲了下来,脸上紧紧绷着的神情在慢慢的坍塌,变得十分的无助,泪水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流下,禁不住喃喃自语,“娘,女儿来看你了。”
风声鹤唳,回应云和的,就只有无休无止的风声。
云和将额头靠在墓碑上面,过往的事情开始慢慢的回到了脑子中,一件又一件,尤其是自己母亲惨死的时候,那种场景,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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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脸上的笑容,却开始在这时候慢慢的浮现,随手的就将自己手边不远处的一个包裹给拿了过来。
包裹外面,渗透着的,都是暗红的颜色。
云和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将包裹打开,一股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一下子的冲入了云和的鼻中和脑中,云和没有觉得半点的恶心,反倒是这样的味道勾起了她体内最深处的血腥。
包裹内,一块一块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云和慢慢的拿出来了,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坟墓的面前。
然后,冲着坟墓的正对面,云和笑了,“娘,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女儿说过,会让她们来给您陪葬,女儿做到了,让她们不得好死,永生永世的在您的面前,赎罪。”
呼啸着的风声,呜呜咽咽的,就像是人的哭声。
云和的眼睛中充满了血色,犹如嗜血的恶魔,专门取人性命,这黑暗的夜晚,一个人待在这荒郊野岭,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害怕,这完全的就不是云和的作风。
然而,最不合理的事情,有时候就是发生的这样合情合理,直接的将事实摆在了你的面前,让你不得的不去承认。
*
公主府。
同样是子时。
这一夜,无眠的人很多,都在为着自己的心事而难以入睡。
公主府的外面,一样的徘徊了一个难以入眠的人。
守在公主府外面的侍卫,一看到有人靠近,下意识的就将手中的剑挡住了大门,厉声质问,“谁?敢夜闯公主的府邸?”
楚子策逆着光,叫人看不清脸模的样子。
楚子策靠近,门前的灯笼终于是将他的样子照清楚。
门口的侍卫一看到是楚子策,急忙的下跪请罪,“属下有罪,属下不知道是皇上,求皇上恕罪。”
楚子策只是淡淡的摆手,意思是让他们离开,没有什么大事。这些人都是尽忠职守,他又何来的怪罪之理?
这些侍卫也都不是吃干饭的,对于主子的意思,一向的是揣摩的很清楚,“属下告退。”这皇帝都来了,也就真的暂时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了。
楚子策慢慢的踱步与云稀门前的院子中,迟迟的没有敢靠近。
屋内摇曳着微微的烛火,他不知道云稀有没有入睡,因此不敢擅自的进去,一旦云稀没有睡着,他只要一靠近,凭着云稀的耳力,可以很轻易的就发现他的存在了。
今夜的月光并不是很好,屋内的场景又隔得太远,任凭楚子策有着再好的眼力,也是看不真切。
不过,屋外廊下守夜的莲夏,很轻易的就被楚子策看见了。
楚子策刚刚靠近,莲夏就下意识的醒了,她跟了云稀这么多年,这耳朵早就是被云稀影响的,练了出来。
看到自己面前的人,莲夏吓得说话都开始有些结结巴巴,“皇,皇上?”
莲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子策用极快的速度,将莲夏的穴道封住了,莲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够发出声音来了。楚子策将莲夏提到一边,小声的问道,“云稀她,睡了么?”
莲夏惊恐的点头,忙不迭的手脚并用,表达着云稀已经睡着的事实。随便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了张嘴。
楚子策得知云稀已经入睡的事实,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直接的将莲夏丢到一边,迈开步子就已经进去了。
屋内,是一片狼藉,地上的宣纸铺了一地,每一张的上面,都是用炭笔描绘的栩栩如生的云夫人。偶尔其中参杂着的几张,是一个男子的画像。
这人他知道,是子音原来的侍卫,卫亭。
她也在帮子音找人。
云稀的睡相有些差,尤其是在这种累极了的时候,更加是没有什么睡相可言。
楚子策轻轻的点了云稀的睡穴,听着她的呼吸慢慢的变得平稳了下来,这才敢慢慢的将云稀抱紧,自己则侧身躺到了云稀的旁边。
这张床不大,云稀没有睡在最里侧,因而楚子策的身子,几乎是有一半,都是处于腾空的状态的。
虽然是极不舒服的姿势,但是楚子策的内心,却是少有的舒坦。
这样完全的没有防备的感觉,安安稳稳的睡一觉的感觉,他已经很久的都没有感受到过了。
即便云稀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他还是一样的甘之如醴。
“云稀——”楚子策闭着眼晴,十分餍足的唤了一声。
耳边,似乎是云稀往常的声音,“楚子策。”
屋外,莲夏已经被楚子音强行的歌带走了。
楚子音趴在云稀的屋子外面,很努力的才听到了一点点声音,偏偏莲夏还在一边给她捣乱。
皇兄来看嫂嫂,想要瞒过其他人,可是却绝对的瞒不过她。
自从嫂嫂来了她这里以后,皇
兄几乎每晚都会过来,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呢。
皇兄已经承认了,看清了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对嫂嫂很是喜欢,可是现在的嫂嫂呢?根本就是连见到皇兄都不愿意,她虽然很想让皇兄和嫂嫂和好,但是她也很清楚皇兄现在,根本的就是在自作自受。
谁让他从前的那么不长眼,喜欢那个柔弱的云和,一看就让人喜欢不起来的那种人。
*
从前的云府附近。
矗立着一座不大的小院子。
设计考究,院子里面的摆设十分的精致,和外面的那副粗糙的样子完全的不成正比。
这里就是卫祈的住所。
是他在云家败落之后,才将这座小院子打扫起来的。
从前这里是云丞相的府邸,他自然的不能够太过于的明目张胆,现在云丞相败落了,这里就更加的不会有人过来了。当真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更何况,他相信云稀一定放不下这里,迟早有一天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就一定的会来找他。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此刻的苏泽,就正好的坐在他的正对面。
“明日就是科举的第一天,你可有把握?”卫祈开口。
“你放心。”苏泽十分的有底气,他本就天资聪颖,加上从从小的耳濡目染,怎么可能不会?
新皇登基,楚子策将朝堂上的群臣来了一次大换水,将不干实事白拿俸禄的,将贪污牟利的,尤其是将之前几个皇子的党羽,统统的革去了他们官职。
现在朝中的几个重要的职位,都是由楚子策自己的心腹担任。
但是,这一次的官员调换,人员实在是众多,既然有人下去了,就自然的需要有人顶上来。
选举官员比较简单的方法,就是进行科举的考试。
但是这一次的考试,比起以往又有一些不同。既然是楚子策选举自己想要的官员,这科举的卷子,就是他自己来出,什么样的人员适合留在朝堂中,他的心里自然有一把尺来衡量。
最后金銮殿上面的殿试,才是考量这些官员是否合格的重要标准。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苏泽。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卫祈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凭着苏泽的本事想要在科举中拔得好的彩头,留在皇宫中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旦的进入了官场,进入了皇宫,就免不了会碰到他们最不想要碰见的人。
一旦身份被发现,那么后果,绝对的是不堪设想。
卫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两个人太过于相似,对于自己的心意很清楚,虽然知道不对,但是真的碰上了那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容易冲动。
他不过才短短的时日就已经如此。而苏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那份深入骨髓的感情,是很难去除的掉的。
他明白,所以担心。
苏泽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早就将他变成了一个十分隐忍的人,更加是藏得非常的深,因而就算在这样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知道分寸,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好好的担心担心你自己。”
至少那一日,卫祈居然的开始心软了。
这件事,他们这群人中,最没有资格心软的人,就是卫祈。
这所有的恩怨情仇,国仇家恨,都是背负在卫祈一个人身上的。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空余的心思去心软。
卫祈嗖的一下将手中的剑柄握紧,极力的逼迫着自己朝着之前的想法靠近,“你放心,我们的计划不会变。”但是心里,却还是有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否定着自己。
楚子策是个好皇帝,这是事实。
他自己也不是一个残忍嗜血的人,这么多年,过的这样的日子,早就将他所有的心境都磨没了,时间越久,他之前的决心就会越少,或许是老天爷都在帮楚子策,或许,是他根本的就不愿意,再看到从前的那副样子。
那种盛极一时,又突然败落的感觉,他绝对的不愿意再去经受一次。
“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有消息了么?”卫祈岔开了话题,提到了另外的一件事。
苏泽微微的喝了一口茶,十分满足的品尝着这上好的茶水,却在听到卫祈这句话的时候,变了脸色,“卫祈,你是真心的?”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担心那人的母亲?
卫祈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所以也不愿意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真心的。”
苏泽卡在喉间的话,统统的都说不出来了,他本来是想要质问,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必要求什么真心,却突然的意识到,似乎自己,也是和卫祈一样。
他犯了和卫祈同样的错误,也就自然的没有资格,去指责
卫祈。
“没有找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关于那人的消息,苏泽却没有隐瞒,没有找到,这也是事实。
空气中,慢慢的开始静谧。
屋外的月光,时而出现,时而被乌云遮住,但是唯有它,是看到了这所有的一切,发生,发酵……
月光下,一边是商讨,一边是沉睡,一边是嗜血的恐怖,最血腥的场面,自然的就是云和的面前。
然而,这样的血腥是针对于其他人来说,却不是针对于云和自己,可是现在,看到了这幅场景,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回事。云和在自己母亲的墓碑面前疲劳的睡过去,躺在了沾染着血迹的肉块面前,睡得很沉。
直到早晨冰冷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服的时候,云和才终于的惊醒了。
昨夜,她好像是做了一场很可怕的梦境一样,留在梦境的里面,却怎么的都不能够出来,她在梦境里面挣扎,嘶喊,却怎么的都摆脱不了那个梦境。
她好像,是在母亲的坟前。
云和睁开自己睡眼朦胧的眼睛的时候,看了眼周围的场景,觉得的无比的熟悉,就好像是,梦中的场景到了现实生活中一样。
这里,杂草丛生,她睡着的地方,恰恰的就是母亲的坟前。
顿时,云和直觉的在青天白日的时候,背脊处一阵的发凉,将头机械的低下来,看到了自己面前摆着的东西,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身上的衣物,也是她平时很少穿着的大红色。
云和的胃里,是一阵的翻江倒海,抑制不住的就要呕吐出来,却还是被她自己死死的忍住了。
这个时候,害怕,恐惧,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梦境,她一直视为噩梦的场景,却原来都不是做梦?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些已经被切开的东西,又是什么?
昨夜,她是不是见了什么人?还是着了什么魔?
云和看了看周围了无人烟的样子,内心的恐惧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看也不看自己面前的东西和母亲的墓碑,吓得浑身汗湿,整个人连滚带爬的就从坟墓旁边逃了出去。
云和一路狂奔,就像是身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一样,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这里毕竟是荒山野岭,和皇宫之间的距离隔了很远很远,没有人带她,她是怎么从皇宫里面出来的?而且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她就出来了?
不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和直觉的自己的脑子在这一刻都已经不够用了,各种事情都是蜂拥而至,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寻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昨晚,她是见了谁?她为什么的会到这里来,那些她自己拿过去的东西,又是什么?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她觉得那些事情都是在梦里发生过的,而且是一个极为模糊的梦境,根本的就想不起来,梦里面的其他的事情。
子策,你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宫,我要回宫。
她是云和,不是昨晚梦中那个迷迷糊糊的,杀人如麻的女魔头,那个人,绝对的不会是她。对,她梦到了一个可怕的女人,杀人如麻,还喜欢将自己讨厌的尸体,慢慢的分割开来……
对,她会云和,就只是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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