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她对刘婶道：“你回去吧，我会喂大少爷喝药的。”
刘婶听了，就对白秋漪说道：“大少奶奶，这是姨太太吩咐的。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大少爷每天喝的药，可都是姨太太亲手熬制的。姨太太待大少爷，可真是说不出的上心。姨太太说了，务必叫我在一旁看着大少爷喝药，大少爷将药都喝光了，姨太太听了才高兴儿呢。”
刘婶表面上虽然待白秋漪恭恭敬敬的，但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这大少奶奶的名头虽然好听，但大少爷的身子骨到底就这样，还不知哪一天，这大少奶奶就要在屋里守寡呢。
大少爷柳墨染的药，的确是洪氏一手熬制，刘婶虽然端药送药的也殷勤，但她也不知道这药里的成分。她只是遵循洪氏的命令，每天三次地看着大少爷将药喝下去。
白秋漪听了，还是委婉说道：“刘婶。有我在呢，你放心，我一定看着大少爷将药喝下去。”刘婶听了，面上就有些迟疑，因对白秋漪道：“这——这——”
白秋漪就道：“你信我好了。”白秋漪说着，便趁势将刘婶推出门去。
白秋漪将屋子阖上，看着柳墨染一口口地艰难吞着汤药，就叹道：“这样的药，你每天都要喝三回么？”柳墨染就道：“不错。即便再难喝，但为了活下去，我还是得要喝。”
白秋漪听了，就又问：“这样的药，你喝了有多久？”柳墨染就回：“我不记得了，不过总是有七八年了吧。”白秋漪听了，心里就很不屑，因对柳墨染道：“这样一个喝了七八年的药，可对你的身子一点也起不到作用。依我说，这药也没有什么效力，还不如不喝的好。”
柳墨染就道：“如何能不喝？这别人尚可，头一个老夫人那里就不能过关的。只是，喝了这几年的药，与我的身子一点起色也没有，说实话，我的心也有些心灰。”
白秋漪听了，看着那碗里乌黑的药水，忽然就道：“那么，你不如不要喝了？我将它去墙根下倒掉。”
柳墨染听了这话，便道：“好好的药，为何要倒掉呢？虽然喝着不见效，但到底是姨娘辛苦熬出来的。”
柳墨染说着，便皱着眉头，咕咚几口将剩余的药全都喝了下去。
白秋漪见了，就在一旁说道：“一日喝三次，大少爷您当真辛苦。”
柳墨染就温言道：“好了。你该去老夫人那里了。想这会子，老夫人和洪姨娘已经在正屋里等着你了。”
白秋漪听了，心里忽然有些犹豫：“大少爷府上老夫人为人如何？一听说要见老夫人，我这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柳墨染就道：“你不用害怕。我奶奶看着虽然人严肃了一点，但人却非常和蔼。她喜欢知书达理的人，我想你既然喜欢看书，想来该得她的喜欢。”
白秋漪听了，想了一想，也就整了整衣裳去了老夫人的屋里。
一路上，白秋漪的心情一直很压抑。去见这个老夫人可有什么意思呢？到底自己嫁的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这样一想，白秋漪除了感叹自己命苦之外，还觉得老夫人有些伪善了。不过，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她已经走到了老夫人的屋子前儿。
刚到门口，老夫人门口立着的两个丫头见了她，就上前行礼道：“大奶奶好。”白秋漪苦笑着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丫鬟说道：“大奶奶，我们老夫人正在里头等你呢。”
丫鬟说着，就将门帘儿掀开了。白秋漪进了去。屋子里除了老夫人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妇人，她猜测这该是柳墨染口中说的那位姨娘洪氏了。“给老祖母请安。”
白秋漪对着老夫人跪下了。老夫人叫白秋漪起来，细细打量着她，看了半响，老夫人便满意地笑道：“好，竟是个难得的齐全的孩子，看来墨染是交了好运了。”老夫人方又对白秋漪指着洪氏说道：“秋漪呀，这位是你的姨娘，你弟弟青城的亲娘。”洪氏见了白秋漪，一直冷绷个脸儿。
白秋漪到了洪氏跟前，也要下跪行礼。老夫人见了，急忙拦道：“秋漪，不必如此，你是柳府上的大少奶奶。她只是个姨娘，你只须上前问个好就行了。”
洪氏看着秋漪，本以为她就要跪下了，不想却被老夫人阻止了，听了老夫人的话，洪氏脸色大变，怨恨老夫人竟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但此时此刻，当着白秋漪的面儿，她又不好发作。
洪氏便对着秋漪道：“大少奶奶，你也不用朝我问好了。以后认识了就行。”老夫人听了，口里便‘嗯’了一声，她叫白秋漪在她身旁坐下了，方又问洪氏：“我说你，新媳妇进家门，青城这孩子却去了哪里了？”
洪氏听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儿子去哪里了，正要说话，就见外面就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奶奶，母亲，你们说我，我可就来了。”
说话之间，柳青城已经掀开帘子进了去，进去之前，他还不忘同两个守门的丫头做鬼脸。老夫人见了柳青城，就道：“还不快给我向你嫂子打个招呼。”
柳青城听了，便认真看了看白秋漪。一昼一夜之间，他发觉白秋漪比昨日更美貌端庄了。柳青城的眼睛，一时就有些挪不开。
老夫人却是未发现异样。她对青城道：“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不是让你给你嫂子问好的吗？你怎么横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
柳青城听了，方才回过神来，上前对着白秋漪道：“青城给嫂子问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些酸楚，虽然这个嫂子是自己娶回来的，但她却是哥哥的妻子。
洪氏见儿子怪怪儿的，料想着儿子还没吃早饭，便对他道：“好啦，你下去吧。老太太的屋里，你呆在这里，总是说不出的别扭。”
青城听了，就对洪氏顶了一句嘴：“娘，我看你在奶奶屋里，才是古怪呢。”
说完，他调皮地将舌头一伸，轻声对着白秋漪道：“嫂子，我出去啦。一有了空儿了，我就来陪你聊天儿。”柳青城说完了，方才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