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还是涵儿胆大，她从地上寻了个小石块，一下就朝那肥猫扔了过去。肥猫受了疼，终于从随喜的肩膀上逃走了。随喜见野猫走了，摸了摸胸口，刚想喘口气，但不知怎地，她的头刚一抓向涵儿和絮儿，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了。涵儿和絮儿还以为随喜是被吓着的，镇定了定，就弯着腰将随喜从地上扶了起来。不过，二人左扶右扶的，就是拽不动随喜。
涵儿就对絮儿道：“怎么回事？随喜也不是什么大块头，咱们怎么竟是拉不动她呢！真正也是奇怪了！”絮儿就道：“莫非，随喜姐姐受了惊吓，果然就晕过去了么？”
涵儿一听，就皱着眉头道：“兴许就是晕了。咱们这叫她，她就是不醒，可不就是晕着了么？”絮儿就道：“那怎么办？我是真的觉得这里可怕。要不，咱俩个还是继续往前走，也不用再折回了。兴许，到了静心苑，咱们给她按摩按摩，她又好了。我听人说，这受了惊吓晕过去的人，一时半会的，也能醒了来的！”
“好，我听你的就是。”涵儿说着，就奋力和絮儿，一手拉着一个随喜的胳膊，只管拖着她往静心苑里走。
越离静心苑越近，那灯光儿也就越明。涵儿拖着随喜，心里头也不那样惧了，因就对絮儿笑道：“絮儿，我怎么觉得咱们拖着随喜，竟像是拖一个死人儿呢？”
絮儿听了，口里就呸了一声，对涵儿道：“这样晚了，你好歹还是要说点吉利的话！这人吓人的，可是吓死人！”涵就笑：“絮儿，我知道。但我就想这样说！”
二人拖着随喜，走到一处挂着灯笼的角门前，那守门的一个半聋的老婆子，见了来的人，就上前冷冷道：“姑娘们，你们可真是奇怪。这大晚上，好不好的，竟拖着一个断了气的无用的死人做什么？”那老婆子因怕她们不信，还特意拿了灯笼过来，在随喜的脸上照了一照。
絮儿听了这话，当即就骂那老婆子道：“瞎了眼的老婆子，这可是丽春堂的大丫鬟随喜姐姐！她若是醒了来，见你这样咒她，没准儿将你身上的老皮儿卸了也是有的！”
那婆子听了这话，看着涵儿和絮儿，还是冷冷道：“姑娘们，难道你么你是瞎了眼睛了不成，这分明就是个死人！你瞧她身上哪还有半点的人气？你们瞅她的身子骨，是不是是死人才该有的模样儿？”这老婆子说着，就提着灯笼不睬她们了。
看着守门老婆子僵硬的步子，絮儿身上的汗毛，更是一根一根地直竖起来了。涵儿更是害怕了，她拽着随喜的手，却是觉得随喜的手儿冰凉冰凉的，没有半点儿人气。
涵儿战战兢兢地对着絮儿道：“我听了那婆子的话，心里却是害怕。你说——会不会随喜被那肥猫吓死了？不然，咱们也拖了她一段路了，可她就是一点儿动静也无！”
絮儿听了，手心便也一抖，但还是故作镇静道：“涵儿，你胡说什么呢？随喜的胆子这样大，哪里就会被吓死了呢？你不要听那婆子神神鬼鬼地说与！一切还是到了姑太太那里再说！”
涵儿就道：“好，那我就听你的。真正我心里虽怕，但到底还是不信呢！”
涵儿和絮儿便又给彼此打气。二人拖着随喜，终于到了那廊子下。柳氏坐在房中，左等右等絮儿也不来，心里头已然有些懊恼了。柳氏因就自言自语地道：“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样久了，竟还不来？也不知她们几个，在半路上偷什么懒！”
柳氏说完，便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春琴，口里更是说道：“这个白春琴，果然心思叵测，亏我从前儿还那样信任她！”话音刚落，也就听絮儿在外说道：“夫人——”
柳氏一听，就赶紧出了来，看着絮儿和涵儿只管扶着随喜，她纳闷地问：“好好儿的，随喜这是怎么了？”
絮儿就道：“夫人，方才我们三个，在树林子里遇见了一只肥猫。随喜姐姐被那肥猫吓着昏过去了，现在一直不醒。”
柳氏听了，就皱眉道：“这只野猫能将随喜给吓晕了？”
絮儿就道：“夫人，事情就是这样。您若是不信，只管问涵儿。”涵儿听过来，赶紧就道：“姑太太，事情就是这样的。随喜姐姐却是被吓晕了。我和絮儿想来想去的，因觉得到底都走到半路了，莫如还是继续往前走，到了静心苑再说。”
柳氏见了，便对她们道：“你们且将她拖进屋子里，躺下了再说。”二人听了，便继续煎熬着将随喜拖了进屋子去。随喜待在一张春凳上躺下了，柳氏就走上前，弯着腰，细细问随喜：“随喜，你醒醒，你醒醒——”
连叫了几声，随喜的身子骨仍是一动不动。柳氏的心里头却是纳闷，因就伸出个手指，在随喜的鼻翼间轻轻触了一下，这一触，可是令柳氏的心吃惊不已！！！分明——分明眼下躺着的随喜她已经死了，已经断了气了！柳氏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心里还不信！因又打着胆子，在随喜的鼻翼，又触了一触。柳氏终于相信，随喜却是死了！柳氏深深呼吸一口气，对着涵儿和絮儿，沉吟问道：“随喜刚才果然是被一只肥猫给吓着了么？”
涵儿和絮儿一听，齐齐说道：“夫人（姑太太），事情就是这样！”
柳氏听了，就对她们郑重说道：“絮儿，你且叫人将管家叫到这里来。”
絮儿听了，心里不理解，因就问：“夫人，天都这样晚了，叫管家过来，又是为什么呢？”
柳氏就道：“絮儿，说话对你们说，随喜却是死了！”
“啊？夫人，您说什么？”絮儿听了，心里又惊又诧，只管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柳氏。涵儿听了，也慌了。姑太太说，随喜死了？也不过就被那野猫吓了一吓，果然随喜就死了？这世上还真的有人是被吓死的？涵儿愣在那里，神情就有些呆。
柳氏就对涵儿道：“涵儿，随喜确实是死了！她的鼻翼间，已经没有气息了！我这叫人将你们二太太送回丽春堂去，你且跟了她们一起走！”柳氏说完，便又对絮儿道：“絮儿，你听了我的话，怎么不去叫人呢？难道你要让随喜在这里，呆到天亮么？”
絮儿听了这话，手更是抖抖索索的了。果然随喜就是死了么？涵儿也吓着了，因就颤抖着对柳氏道：“姑太太，夜这样深了，我不敢回去，我怕——”柳氏就道：“知道你怕，你以为我心里头就不怕？谁能想到，随喜竟是被一只猫儿给吓死了呢？”涵儿就道：“姑太太，且叫一个人送我回去吧！”涵儿一边说，一边就问：“姑太太，我们二太太到底有没有醒呢？这醉酒可是要醉到什么时候呀？”
柳氏就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在她的嘴里放了一块醒酒石，想再过一会子，她也就醒了！”说吧，柳氏又叹息道：“真正今儿个夜里事也多！哎！若不是我叫你们二太太过来，真正随喜也不会就被吓死！”涵儿听了，就道：“姑太太，且让我进屋里去瞧我们奶奶吧！”
柳氏就道：“去吧。”一时，老管家果然过来了，听说随喜竟是被一只野猫吓死了，心里又讷闷又惊疑，但因有絮儿和涵儿作证，纵然管家心疑，可也只得因此下这个定论。
老管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随喜死了的消息去落雪轩里告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墨染因在外面被一个朋友羁绊久了，此时才回来。一进落雪轩，墨染就问玳儿和瑁儿两个：“今日大少奶奶怎样了？”
玳儿和瑁儿一听，便齐齐回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今日里好着呢。”墨染听了，就又问：“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你们且说出来与我听一听。”玳儿和瑁儿听了这话，更是笑了，因又齐齐道：“大少爷，这人好了就是好了，脸儿红了，腿脚有精神了，能吃饭了。大少爷到底指的是什么？”
墨染听了，想了一想，也就问她们：“今儿个，大少奶奶早上都吃了什么，中午都吃了什么，晚上又都吃了什么？你们且与我一一地说出来！”
玳儿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了。因道：“大少爷，今儿个早上大少奶奶不是和你一起用的早膳吗？这会子，怎么您竟是忘了，竟是问起我们来了？”玳儿说罢，便和瑁儿掩嘴儿一笑。
墨染听了，就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竟是忘了。”今儿个早上，墨染见秋漪有些好了，本想继续与她扮冷脸子，一个人进书房用早膳的，但想想，心里到底又熬不住。所以，到底又出了来，和秋漪一起吃早饭。待吃完了早饭，墨染又与秋漪叮嘱了几句，方离开落雪轩，出了柳府。
墨染就又道：“中午，大少奶奶到底吃了什么？”
瑁儿见大少爷神情认真，也就认真回：“大少爷，中午大少奶奶吃了半碗粳米饭。胃口还好。”
墨染就道：“配的是什么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