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玉阶

    
    朱棣赞许道“戚县令，父皇就是听闻你文武全才，所以特地下旨令你在此任一方父母官，你为官一方，只要清正廉洁，保了一方平定，这也是百姓之褔，父皇之愿。”
    我们坐下，朱棣将昨日遇到的情况讲了一遍，戚县令不由愤然而起道“燕王爷不用担心，本官立即派人前往查处。”
    朱棣道“戚县令，若你立即派人前往查处，我担心一时恐怕查不出什么，那些女孩家都是自愿去的，而且是不是被迫现在还不清楚，到底葛院里面有没有人被害？——也不清楚，所以我们决定今夜前去查探，查实后再人赃并获再定罪严惩，否则打草惊蛇，反而无获。”
    没想到戚县令道“燕王殿下，若他们真的存在不法行为，他山庄里纠集豢养着的一些家奴，那你们此去很危险，还是让我派人先潜进去查探吧。”
    朱棣道“不，你现在派人潜进去已经来不及，今夜或许他们就会炼丹，有可能就会再有不法行为，或许真的又有人性命之忧。我们白天已经借炼丹前去葛仙人山庄探查过一次，情况有些熟悉，而且遇到什么问题，我和玉姑娘会互相照应。”
    戚县令沉吟了片刻，道“那就这样吧，今夜我亲自带人暗自包抄葛仙人山庄，做你们外应，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们立刻冲进来救援你们！”
    朱棣赞同道“好！有你们作外应，到时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时值盛夏，夏夜里仍懊热异常，看这阵势，恐怕晚上真的有雨。
    朱棣与我都换了一袭夜行黑衣，也都戴了戚县令给的斗笠和蓑衣，
    我们直绕到后山河边直上那葛家后院附近，周围无人，山高树密，我们沿着围墙寻到白天看到的那处塌圯的高墙，凸凹不平的砖缝上细草簇生，周围一片消寂，只有夜风吹动树枝的晃动和野草蜇伏的瑟瑟声。
    暗淡朦朦的夜色里他看清后，便揽住我轻轻一纵，他清冽的气息萦绕我的鼻尖，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已直飞上墙头，轻轻落于墙内，落脚处果然就是那片茂密的梅树林，我心底一片窃悦，没想到竟会真的做一次明代的夜行侠。
    我们隐于林中，星月无光，夜云如墨，林中野草荆藤杂生，拨开错乱的树枝，果然尽头可见耸立着那两处佛殿深邃幽伏，佛殿内有通亮的火烛散发出莹莹光芒，那也正是我们白天所见到的佛殿，佛殿上空的夜穹里隔了几大片黑暗的横云，影绰绰的殿阁在暗漆漆的夜色下几乎是耸立在天穹上，两边翼然飞檐各对着东西笔立的石浮屠，庄严静穆。
    佛殿里烛火摇曳不定，有数个人影映在粗糙的窗纸上象狰狞的鬼怪一般。我们缩在密密的树丛林里望着外面，有缕缕
    香火从殿窗格槛内飘出，周围一溜房栊处处黑幽幽阴森森的，我凝望着了无星月的夜空，热闷难耐，我们头戴着大箬笠，竹青细篾加藤片扎顶滚边的箬笠十分细致轻巧，下颌下系着扣结，一会儿就已是脑门一层的汗。
    刚入夜，府院外就阒寂旷寥，不闻人声。我看到两个年轻的黑衣家丁正在外面轻声私语，突然一只东西从我们身边的树丛叶了一下跳过去，我吓了一跳，朱棣立刻按住我，外面两个身影立刻停下说话，向里面来张望，“喵”一声猫叫，那个灰色的身影一窜而逝，那两人其中一人道“是只野猫，吓我一跳。”
    这时又来了一个家丁躬身来到一佛殿门口轻声禀道“仙人，吉时已到。”
    里面答应了一声。
    “吱呀——”大门被从里面打开，此时只见大殿内烛光辉映，香烟缭绕，一派仙风道俗，数个道士依袈裟颜色排列，十分齐整，正立在释迦佛前闭目合十，一个年轻的道士手持法器在供台边比比划划演绎程式，幢幡垂拂，一片钟磐木鱼念动声中香烟缭绕，重楼叠檐的黑影沉沉地压在头顶下传出一阵钟磐唱诵之音。
    渐渐夜深，我抬头凝视着漆黑的天空，重云叠叠，星月匿采，令人气憋得慌。
    他们专注的念着，朱棣轻轻扭头看了下我，轻轻捉住我的手，好象是怕我坚持不住。
    笑话，这点蹲点守候的耐心还是有的，我紧紧挨在他身边，心里却充满了雀跃，和他在一起我的心底总是充满了快乐，是的，他就在我的旁边，脸上是专注的神情，正冷静的看着林外，他的神情是那样冷峻，透着无比的刚毅，我靠在他的身边，箬笠蓑衣将我们在树林中掩盖的严严实实，只是感觉顺着帽沿流下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耳边的密密梅枝的影子偶尔轻轻晃动。
    我们都默不作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夜更深了，更寂静了，殿门的吟诵仍在念诵着，突然我感觉一阵凉风突起，猛然抬头，只见那墙头一带翠竹森森，风吹过漱漱如雨。
    瞬间就狂风大作起来，可见的夜空里黑云惊飞，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大风乍起，乌云奔驰，豆大的雨点终于落到了地面。
    眼间霎时涌起一片水汽，雨愈下愈大，我们蜇伏于密林中，忽而一下电光闪过，背后的山谷间顿时雷声轰鸣，整个院庄一阵战栗，滂沱大雨瓢泼似的从云天阙裂处倾倒下来，这雨打在那庑殿顶窗上如雹霰一般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雷雨交加中突然殿门紧紧关闭，我们只见有一处长长的封闭的廊间影影绰绰晃过数人，仿佛是抬着几个人向佛殿进去，而里面礼佛唱颂倒更甚。
    雨雾迷茫里，他瞅瞅了周围，低声
    道了一字“走”，他已跃身冲在在最前，此时雷雨交加，暴雨如注，我们蓑衣扬起，真的是明初的夜行侠一般，大雨如注，浇满我的全身，风雨直吸进肺部，我却心中充满兴奋和快乐，这就是和他在一起有情饮雨也饱？
    呵呵，他在前面急奔，幸亏他没回头，要不他看见我在后面偷着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他急速的在暴雨里穿行，飞穿过幽暗的林下小径，我飞快的跟上，看来跟着他我打酱油都不够格。
    雨水哗哗，我们跃上一大殿台阶，殿里烛光闪烁，里面传出念经诵读声，我们相视而望，还真的在诵经，那男女同修又是怎么回事？
    他示意了我一下，我们蹲身在雕花窗下，风雨雷电愈是猛烈，滚滚而来，仿佛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在狂风暴雨里席卷着这个世道的一切，突然诵经声不觉中暗了下去，几声焦雷爆响，大地都似乎被震开一般，院子里一排棕榈，树叶随风而动，宛若挥扇，大殿内在这天崩地裂的雷电声中却传出“嘻嘻”的笑声，一个声音道“呵呵”，一时传出挣扎的仿佛是嘴被堵住的声音。
    我们相视一看间，朱棣已飞身撞开殿门冲进殿堂，室外的大风刮进，只见果然见佛殿内的偏殿内竟有数格，数格内数张床铺，垂帏飘荡着，漫来沉郁的气息。
    闻声中已从网上帷帐里惊讶慌乱的奔出几个衣衫不整的身影，帐中更是传出“啊”口鼻被掩住的挣扎声，一个长须身影窜出大喊一声“哪来的贼人！”
    又迅速奔出几个人虽衣衫不整，但手中已迅速手持兵器扑过来，此时天上一个雷霆滚滚而过，响震暗暗的屋梁。
    朱棣大喝一声“无耻老道！”他刀剑一挥，立刻有数个身影猛地扑倒在地，朱棣迅速做了个手势，我立在门口，赶紧将怀中的一支焰火点燃，只听得“嗤嗤”声响，一道紫色光焰冲出雷雨交加的夜空。
    朱棣迅速亮出一枚县衙捕头令牌，后面又冲出的几个身影准备扑上来，几道闪亮的刀光已经划过来。
    一看脚步不由钝下来，那长须老道一袭细麻白衣，垂下头没有作声，他忽儿走到一根柱子旁，仿佛是伸手扶住了那柱子。
    朱棣又从袖中抖出一根绳索正待上前捆绑他，突然间立在门口的我忽觉身子一摇，朱棣眼明手快，回身一把拉定我，我一看身后石板突然下陷，竟露出黑幽幽一个深洞，幸亏被朱棣及时惊觉拉住，我才没有跌落下去。再回头看时，那葛老道竟已突然没了踪迹，朱棣迅速擎起桌案上一支蜡烛，几个道士扑过来，朱棣几掌将他们打翻在地，一剑欲戳穿其中一道士胸口，他厉声问“那老道去哪儿啦？！”
    那道士抖抖索索指
    向大殿正中的一尊菩萨雕像后，朱棣飞身而去，只见菩萨下座的一大朵雕木漆金的大莲花花瓣下一个隐密的洞口张开，他秉烛纵身进入。
    这时狂风骤雨里大院内树枝仍在激烈摇晃，大雨如注，一簇闪亮的灯笼伴着嘈杂急促的身影重重，只见戚县令已亲率数十名衙役虎腾腾而来，殿内道士大惊失色，抱头鼠窜，我冲进各个间格，掀帐看见，帐内竟全是年轻女子衣衫不整，嘴里都塞着布条，有的手被反绑，我急忙拿出她们嘴里的布条，解去她们的绳索，我连忙给她们披上衣衫，有的才仿佛如梦初醒，掩面哀哀哭泣，有的却竟是明显痴痴呆呆，目光呆滞，只是愣着，没什么反应。
    戚县令迅速命人将所有道士和家奴捆绑起来，又急忙带人进入暗洞，我也跟随进去，黑幽幽的暗道盘旋曲折，阴森寒凉，出现有一排小小的地下暗室，火光闪耀里暗道尽头是一带发黑的暗河河水汩汩奔流，水沫四溅，直流向墙外，看样子应该就是我们白天在外面看到的那条暗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