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出宫之后,刚回府中,便被一众夫人围了上来。
这些夫人自然也都是急得不行,都想知道自己的体己钱还有没有可能要回来。
孙夫人却是一脸沮丧,眼睛还似乎是哭过的有些红肿,这些夫人更急,连忙问道“孙夫人,你快说啊,柳嫔到底是如何说的”
孙夫人露出羞愧痛苦的神情,开口说道“我对不起各位姐妹,我有负各位的嘱托,柳嫔娘娘她不肯还钱啊”
“她到底是如何说的啊,她既然不敢帮我们做事,凭什么不还我们钱”
孙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柳嫔说只能怪我们运气太差,居然没有一个人高中,她还说那些钱是我们给她的辛苦钱,不论事成与否,都不会还给我们
若是我们想要,她可以依照字据还给我们一部分,可是剩下的她绝对不会还回来她还说”
“说什么”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孙夫人,却是见孙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怒声说道“她还说,她能做到这些已是仁至义尽,若是我们还不知足,她便一两银子都不往出吐,反正我们握着字据也不敢告她”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小娼妇”一个商妇破口大骂道,狠狠的啐了一口。
别人虽是不敢骂的这么狠,却是也都无不是在指责抱怨
孙夫人冷眼看着这些激愤的夫人们,低头的瞬间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她就是要添油加醋的激起她们的怒火,也只有这样她们才会将事情闹得更大
孙夫人清了清嗓子,眼神坚毅的说道“众位放心,这口气我是一定咽不下的,就算是闹到了陛下那里,我也要这柳嫔给我们一个交代”
众人见她这般说,却是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夫人说道“孙夫人,我们虽是舍不得这些银钱,可若是事情真的闹大,只怕我们也逃脱不了干系吧”
“是啊是啊,这些事我都是瞒着我家老爷做的,若是让他知道,还不一定如何罚我呢”
“是啊,这钱财毕竟还是小事,若是影响了我家老爷的官职,岂不是得不偿失”
“”
这等言语纷纷皆是,众人说了两句话,便都起身告辞,看着她们仓皇的背影,孙夫人咬了咬嘴唇,看来还是她将事情想得太轻松了
还是苏溶玥说的对,这些事情还远不值得她们站出来,剩下的便要看苏溶玥如何来做了
其实这些人无一在榜,自然是苏溶玥与乾景尧的功劳,高詹一以为只有他会暗箱操作,这等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便更不是个问题。
不过这只是事先埋好的一步棋,而若是想让这步棋活过来,他们自是还需要添上一把火
这日,朝堂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由群臣上奏,乾景尧处理完之后便欲退朝,众人正想跪拜,却是听李丞相中气十足的说道“臣,有事启奏”
众人有些惊讶,因为这李老丞相便是上朝,也很少言语,他虽然有时会帮和乾景尧出些主意,不过众人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李丞相上奏了
李丞相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高詹一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抹不安。
“臣以为,此次科举有不公不正之举,唯恐有人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徇私舞弊,还望陛下彻查”
李丞相话音一落,众人无不心惊,高詹一与郑光更是相视一眼,皆是脸色不佳。
郑光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李丞相,这春闱的榜单都已公布,这次的试卷更是由众位同僚一同审阅,这个结果也是众人一致得出的,丞相可是在指这些大臣都涉险收受贿赂”
郑光说完,那些审阅试卷的官员都无不惊慌,纷纷鸣冤。
李丞相没有看向郑光,只是淡淡说道“本官只是对此次科举有些疑惑,郑大人何至于这般的激动”
相比李丞相的淡然,郑光的表现的确有些激动,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郑光才开口说道“本官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此时榜单已经公布,若是再传出什么言论,只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使得落榜的考心生愤怨
而且,李丞相并不负责审阅试卷,是如何得知此时科举有不公的现象,可是因为有丞相的得意门生落了榜”
众人不敢随意开口,那些孩子上榜的大臣,自然是不愿再惹出什么十分,可是那些孩子落榜的大臣,也希望这里面能有些什么变故,再给他们一些机会
李丞相只看了郑光一眼,便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冷笑说道“原以为郑大人是领兵打仗的将领,却是不想竟也是巧舌如簧,罪名扣得这般的快”
郑光脸一红,还想分辨什么,却是听李老丞相对乾景尧说道“陛下,老臣的确没有参与阅卷,也不知里面的详情,只是老臣在监考时,看见了一名寒士子弟的试卷
此子笔落有神,不仅惊艳才绝,辞藻之间更皆是浩然正气,论文采,绝对不输于宁王世子,可是老臣却是并没有在榜单之上看到这人的名字”
乾景尧挑了挑眉,李丞相今日的说辞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不过此事倒是能成为一个契机,倒是也不用他们再另加谋划了
“竟然能得李丞相的赏识,看来此人定是文采斐然”乾景尧顺势开口说道。
郑光却是不在意的开口说道“丞相此言真是夸张,宁王世子是何等的文采,平民百姓如何能够与之相比”
乾景凌见郑光拿他说事,连忙淡笑说道“郑大人谬赞,景凌不敢自居,山外有山,民间自是还有许多能人异士的”
郑光不罢休,仍是说道“何况有些学子的确文采斐然,可是做官自不能依靠文采,更需要切制利弊,切忌纸上谈兵”
李丞相闻后一笑,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开口说道“这些寒门子弟,唯有能从书中获取知识,形成自己的理解,他们不像官家子弟自小耳濡墨染,了解官场之事,你要他们如何一针见血
况且,我虽是只是看了寥寥几眼,却是可见那顾远的胸襟,他的心中自有一番天地,绝不是那种一味卖弄文采之人
陛下只需命人取来起文章,便可知老臣所言非虚”
“李丞相此举实在是有些兴师动众,那顾远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子,若是只因他得了丞相的眼,便要调其试卷,为他行事,这让天下其他的寒门子弟如何作想
丞相惜才之心我等清楚,只是还请丞相不要因一时冲动,而酿成祸事”
郑光无不是在指责李丞相夸大其词,兴师动众,更是指责他倚老卖老,不为朝廷负责。
乾景尧看了郑光一眼,却是直接大手一挥,准了李丞相的请求。
郑光还想拒绝,却是被乾景尧一个无声的眼神所摄,只握了握拳,不甘心的站在一边。
郑光倒不是在意那个叫顾远的考生,他只是不满意李丞相的所作所为,生怕他要借机生事。
这次的科举对他们来说十分的顺利,他们又安插了不少亲信,直等到时机成熟,便将他们一个个的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上。
这段时间他们的人手几乎都要被拔出干净了,虽然这些新进的人手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历练才能启用,可是也总比无人可用的要好。
郑光可不相信李丞相的说辞,他就不相信堂堂一国丞相会对一个毫不起眼的平民百姓这般的看中,这老家伙一定是想借此生事才对
不过郑光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会儿只要顾远的卷子拿上来,他便会想法设法的挑出毛病来,绝对不会让李丞相借机生事
顾远的卷子很快就拿了上来,乾景尧看了两眼,眼里也划过一道赞赏,开口说道“的确不错”
众人见乾景尧这般来说,一时间都对这顾远的文章有了兴趣。
乾景尧将文章递交给了李丞相,朗声开口道“李丞相你读给他们听听,他们若是不知道哪里写的好,就劳烦李丞相给他们讲讲”
李丞相双手接过,缓缓展开,越看下去,眼里的欣赏便越发的浓厚,这些寒门子弟有的甚至连个先生都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领悟能力,而这顾远绝对可以说让他惊艳了
李丞相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从今而后,庶几无愧”
众人都是一怔,不由的细细品味起来,寥寥数字却是入木三分,深刻有理。
郑光的脸色有些难看,正想着该如何来挑他的错处,却是听到李丞相继续开口疏导“圣圣相传,同此一道,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精神心术,达之礼乐刑政。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
众人越听,越绝惊艳,已经由一开始的惊诧转变为震撼,这等文章已经超脱了一个学子的学识范围,此等字字珠玑的文章便是他们身居高位多年也做不出来
郑光的脸色更是难看,这文章简直让他挑不出错处,若是他执意挑错,反而会显得君心叵测。
郑光瞪了一眼高詹一,质问他是如何做事的,这种文章落选他们该如何解释
高詹一也是冷汗直流,这顾远无权无势,他们哪里会在意他的文章。
而且这科举的名额就那么几个,他们还要安插人手,而像叶昭这般有学识,有地位的公子他们还必须给安排一个妥善的名次,这个任务实在是非常艰难。
他们必须在不引起京都贵族反感的前提下,尽量的为自己一派的人手行方便,那些寒门子弟就自然要被挤下去
李丞相念完之后,便将文章合上,冷声开口道“可有哪位大人觉得这文章不好可还有人说他只是纸上谈兵,井底之蛙,若是那位大人有意见,不妨也写一篇文章,做个对比”
众人都低下头去,装作听不到的模样,乾景尧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他也是有些惊诧的,他之前见过那个顾远一面,见他居然还是对苏溶玥存了心思的,所以他自然十分讨厌顾远。
不过今日他的确是被顾远的文采惊艳了一番,怪不得当时苏溶玥对他信誓旦旦的说这顾远是个可用之才,看来他家玥玥的眼光果然好
乾景尧冷冷声开口道“这便是落榜之人写出的文章”
众人将头低的更低,乾景尧却是不怒反笑,扬起嘴角,兴趣盎然的说道“如此朕倒是对这次的春闱十分的感兴趣了,想必那些在榜之人文章更是会出类拔萃。来人将那些试卷都给朕搬来,朕要好好欣赏一番东乾考生们的佳作”
有些人还是头冒冷汗,却是只得咬牙撑着,不敢有一丝的动作,生怕惹怒已是盛怒的帝王
乾景尧看着面前的一众试卷,随意抽了几份,看完之后,嘴角一扬,轻声说道“吏部尚书何在”
高詹一心中一顿,却是只得咬了咬牙,缓步上前,声音轻颤的说道“臣在”
乾景尧却是不由分说的将试卷全都在砸在了高詹一的脸上,一拍桌案,声音夹杂着浑厚的内力而出,“混账,你们就是这般的欺瞒朕吗”
众人无不跪地俯身,声音颤抖着说道“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你们的确该死,朕将这等重要的大事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般做的朕要你们有何用东乾要你们有何用”乾景尧剑眉上扬,声音冷厉,顿时吓得一众大臣无不肝胆具颤。
高詹一咽了咽口水,开口说道“陛下息怒,自古文无第一,一篇文章自是不能保证所有的考官都能喜欢,许是”
“许是什么”乾景尧声音上扬,冷声问道。
高詹一却是支支吾吾,平时也上算是巧言善辩的他今日竟是不知该作何解释
“你既然有意见,朕便让你来说你给朕一个他落榜的合理理由,朕便恕你无罪”
乾景尧的声音落于平淡,高詹一的心里却是没有一点放松,他现在便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毛病。
这顾远的文章写得滴水不漏,他总不能说这文章的毛病是太过完美了吧
乾景尧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直接开口道“景凌”
“臣在”乾景凌向前一步,开口说道。
“朕深觉此次春闱存在不公正的现象,朕命你在吏部调查,任何对春闱有意见的人都可你处上报
若是有人借机闹事,胡乱攀咬,不论身份,直接压入大牢可若是有人揭发或自首行贿受贿一事,只要证据确凿,揭发者受重赏,自首者免其行贿之罪
朕倒要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魉敢在朕的眼底下生事”
“臣领命,朕定不负做托”乾景凌高声说道,与乾景尧相视一眼,扬唇一笑。
高詹一闻此稍稍心安,他这次并没有收受贿赂,便是如何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更何况这文章又没有准确的答案,这件事如何也怪罪不到他一人的头上
高詹一心中这般想着,却是没想到乾景凌刚入吏部,便有人送上状纸,自首其行贿一事,而那受贿之人正是当朝柳嫔
而当高詹一得知此时事,事态已是发展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自己竟是早就已经落进了别人的陷阱中,他们这次之所以行事顺利,无不是因为对方的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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