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世决

    
    白涟舟昏迷了将近两天时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哪天的夜里了。
    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天旋地转一般，没办法直起身子坐稳。
    腰上，胸膛上，小腿上，到处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虽然巨蟒宁芙没在他皮肤上留下太多伤口，但是死死缠绕，外加重击，白涟舟的内伤比外伤更重。只不过因为体质确实比其他灵术师强一些，外加救治及时，命总算保住了。
    “师弟，师弟！你醒了啊，醒了就好。”身边，凛夜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站在窗边，看着白涟舟迷离的眼睛，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其实就在白涟舟昏迷的这两天时间里，占星族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甚至连卢修斯少将也听到了消息，特意派了一位少尉过来探望。
    虽然用灵力恢复伤口会比平常时候快上一些，但距离去坎贝尔雪山只有三天时间了，这位主力队员要是迟迟不能苏醒，恐怕整个作战计划都要往后拖延。
    圣朗德尔的巫医们说，白涟舟之前受过很重的伤，所以在再次受伤时容易产生自我保护的反应，总之大致意思就是，别人用一天就能好转的伤势，他肯能需要三天，甚至更久时间。
    “你放心，不用紧张，能醒过来，就是没事了。”凛夜怕他多想，当即走上前来，俯下身安慰道：“卢修斯少将已经派人来看过了，放心，坎贝尔雪山的任务不会取消的。”
    白涟舟摇了摇头，嗓子有些说不出话。
    他将身体里的灵力周转了一圈，没有太大的障碍，同样，也没有任何感觉。
    不是说试炼就会有进步吗？这也没什么变化啊。
    见师弟脸上是疑惑的表情，凛夜也跟着好奇问道：“你……找什么？”
    “没，没什么。”白涟舟摇了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晚上，准确的说，是你从元昼族长那回来的第三个晚上。”凛夜抱着手臂，在旁边的床上坐下，关心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白涟舟揉了揉额头，勉强坐起身来，说道：“还行，不过感觉随时能再晕过去。”
    凛夜点点头，脸上反倒是没有太多担心的神色。
    以为师兄是一如既往的心大，白涟舟尝试着下床，动弹了一下，能行动，但是浑身疼，酸软，于是又问了一句：“我身上的伤，真没事吗？”
    “……实际上，师父师娘请来的巫医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说，你只要醒过来就行。”凛夜犹豫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你的伤口会自己长，根本不用操心。”
    什么？自己长？
    白涟舟又愣住了。
    灵力能够加速伤口的愈合，一个灵术师的恢复能力会远远高于常人，但用灵力恢复自身体能就像吃饭一样，需要主动进行，在昏迷状态下，伤口是不会自己长的。
    “你确定？这怎么可能啊？”
    “是啊，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凛夜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只能自己愈合伤口，别人的灵力对你毫无作用。”
    白涟舟脑子有点懵：“什么意思？”
    他想起师兄之前是医疗班出身了，准有自己独到的解释。
    “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用医学的知识来说，你这应该叫‘排异’。”凛夜有些不确定地说，“目前来看吧，只要你没死，无论多重的伤都是能痊愈的，只是时间问题。这个特质算是有利有弊吧，你的恢复速度不会因为灵力断档而停滞，但……别人也不能帮你加快。”
    “就，只要不是一击致命，你很难死。”
    虽然话说得有点难听，但白涟舟却听得明明白白。
    这种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痊愈能力，应该不单纯是这次试炼觉醒的新能力……
    他不由得想到了，壁虎，蚯蚓这类断尾会自愈的生物。
    “那如果是致命伤，比如一刀捅在了心窝上，勉强吊着一口气活下来了，也能痊愈？”
    “额……”凛夜一时错愕了，立马又说道：“可是别人没法救你，你要是生命垂危，说不定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白涟舟有点遗憾的“啊”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生命力这东西是他自己的，别人干预不了。初来圣朗德尔时，少年险些被格里帝国的灵兽吞进肚子，命悬一线时被救回去，即便请来厄运之神也无力回天。
    反而是休养生息了半年，自己慢慢就好了……
    起先他把功劳全归结在了悉心照料他的葵黛尔女神身上，如今说她全无作为，倒也有点没有良心。
    凛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想了，想也想不明白。”
    “也是。”白涟舟本就身体虚弱，一想这些事，脑子又乱了，“我回来之后，师父有什么新发现吗？”
    “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
    “为……为什么啊？”白涟舟有些不知所措了，自己的灵能往好或往坏发展，他都能接受，只是别什么都不说啊，一般到了无可救药才会选择不说的，这是最吓人的。
    凛夜摇了摇头，叹息道：“师父的心思哪是我能摸得透的啊。”
    “不过，上次咱们去奎恩长老哪里的时候，我就做过一个推断。”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凛夜马上补充说道：“你记得奎恩长老说的，吸收吗？”
    白涟舟更懵了。
    锋矢是无属性者的武器，弩.弓和弩身上除了印有代表四大元素的灵纹之外，尾端还有一个弧状图案，在占星古语之中，代表的是“吸收”之意。
    “这只是我的推断，你在吸收，换个词说，掠夺别人的灵力。”凛夜的语气严肃无比，“别人想治疗你的伤势，就会往你的灵力回路之中注入大量灵力，如果你是吸收了这部分灵力滋养自己的话，那这种自我修复也就能说得通了。”
    白涟舟在师兄眼神的注视之下愈发没有了底气。
    目前看来，这的确是最好的解释。
    如果自己真如元昼所说，未来会觉醒“统域”这项灵能的话，那便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控制力，获得一种掌握万物灵力的特殊能力，甚至可以不受镇世决之主和统治之主的管控。到那时，小到每一个灵兽、灵术师，大到一整个帝国的元素，都可以被统域掌控。
    如果觉醒的第一步是从“吸收”开始，便能解释得通了。
    “这些都只是假设。”凛夜尽可能将自己的想法用最简单的方法说出来：“无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植物，想要长大，就一定需要吃东西。你吃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植物吸收太阳光，吸收土壤中的水份，这些都是一样的道理，吸收，就是吃。”
    “既然这是存在于万物中的道理，放在灵力上，也应该相通才对。无属性者早在数百数千年前就提出了这个理论，肯定有他们独到的发现。如今能在你身上展现出来，说不定，你比我们这些普通灵术师都高级，师弟。”
    白涟舟失笑，问道：“那你见过这种人吗？”
    “没见过，不过听说过。”凛夜摇了摇头，“统治之主，目前大陆上的最强者……所以我说，这种‘吸收’灵力变强的手段，可能比一般人高级。”
    对此，白涟舟有些爱莫能助，虽然之前在精锐军团跟欧内斯特有所接触，但他能获知的信息太少了，甚至在格里帝国偶遇葵黛尔的时候才得知，这位上校阁下跟灵族族长是同一个人。
    在弗吉利亚帝国，他充其量只能算军队里一个小喽啰，唯一一次进长官营帐的机会都是自己拼命争取来的，想要获得有价值的信息实在太难了。
    “那我……咳咳，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吸点什么补补？”
    一边的师兄有点无语：“补什么？”
    “灵力啊，”白涟舟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要不师兄给我点？”
    凛夜脸一绿，很明显，他有点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白涟舟将自己周身的灵力游走了一圈，问道：“师兄，我能问你件事情吗？”
    “你说。”
    “就是……你除了细身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武器了？”
    “没有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少年摇摇头，其实他是想到之前元昼族长说过的话，有一天，他可能会把别人的武器变成自己的，把别人的灵兽也占为己有。他怕这次借走了细身剑，就还不回去了。
    “你想借拿走呀，我反正一直呆在圣朗德尔，用不着的。”凛夜没想到他那么深的层次，自顾自地说。
    “还是算了吧，我继续用锋矢，总管别人借武器，太尴尬了。”白涟舟活动着四肢，热情洋溢地说道：“西塞尔先生去，我可以把他的火神枪抢过来。”
    凛夜看了他两秒，郑重其事地问道：“哎不是，我好奇啊，那玩意儿真的滋不出水吗？”
    “你不是试过了吗？那是火元素的枪。”白涟舟觉得有点好笑。
    “哦。”大面包有点失望。
    “咋了啊？你是个水灵师，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是，”凛夜的语气有点窘，“每次想到那把破枪哑火，那个土匪笑话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嘲讽我，‘不行’。”
    “啊？什么不行？”
    “就……咳咳。”
    白涟舟愣了一下，正色说道：“师兄，你还是别想着开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