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片刻后,沈采苡扬起轻快愉悦笑容:“哥哥,子善,你们怎么来了?”
她一边说话时候,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了过来,惊得白菊跟在后面胆战心惊的,她的手臂可还没好呢,这么颠簸,骨伤好不了怎么办。
沈文和和方承嘉也是担惊受怕的,等沈采苡到了面前,沈文和才皱眉斥责了几句。
沈采苡才不怕呢。
方承嘉看着她,心神微微恍惚。
“走吧,先回庄子上。”沈采苡带路,三人朝着温泉庄子走去,走到庄子后门边时候,就看到一个仆妇正在驱赶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却不肯走。
白菊加快脚步走过去,那小姑娘看到白菊,又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董雪,就很害羞,直接把篮子往白菊脚下一放,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沈采苡这时候也走了过来,那仆妇急忙给董雪见礼,之后忐忑笑着对沈采苡说道:“那小丫头,奴婢都说不要了,她就犟着不走,非要给奴婢,您看……”
沈采苡看了一眼篮子里,就忍不住笑出声。
那篮子里,用一层粗布点着,里面是一条才出生没几天的小狗,正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那小可怜的模样,瞧着让人心都化了。
沈采苡前两日让丁香给这小姑娘生病的母亲开了药,又干脆送了些药材,这小姑娘大约是来感谢她的。
虽然这小狗不像是京城里有些贵夫人养得那些狗一样伶俐漂亮,但是瞧着还挺可爱的,沈采苡便道:“养着吧,解解闷也好。”
得了沈采苡的命令,那仆妇急忙“诶”了一声,请示沈采苡:“那奴婢把它洗干净了,送去给王妃解闷。”
沈采苡点头,带着两人进了庄子,沈采苡重新净面梳妆出来,询问沈文和:“哥哥怎么和子善一起过来了?”
“子善在城外为我践行,便一起来了。”沈文和声音平稳,沈采苡听了,却吃惊了,“践行?哥哥要去何处?”
“要外放。”沈文和也不瞒沈采苡,把六皇子上了《任民考》疏后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心思说了一遍。
沈采苡这下是真吃惊了。
“六殿下有这般心胸?”六皇子从小受到的教导,他才能自然不差,就算是以他自己的阅历,没办法想出这些,可是六皇子身边有幕僚辅助,幕僚里有能人也是正常。
但六皇子的品性,可没好到哪儿去。
疑问出口后,沈采苡已经想通了六皇子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是舍与得的考量罢了,她轻吐一口气:“六殿下倒是果断,这下事情要生变了。”
杨德妃这事情上,他们布局了许久,眼看着眼收网了,却又生了变。
但他们布局,杨德妃等人自然可以破局,这没什么可说的。
沈采苡倒是不太担心六皇子的事情,就算是这次没能一次让六皇子不能翻身,可以后总会再有机会的,但六皇子来了这么一招,却把沈文和送进了险境。
关心则乱,沈采苡一时间,有些许慌乱。
她也是熟读史书的,如何不知道,“变法”二字,听着平常,实则凶险。
沈文和趟了这浑水,危险重重,沈采苡却不似一般女子,立即便要劝阻让他不要去,或者因此生气,她冷静下来,沉吟着,与沈文和说道:“哥哥这趟,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沈文和点头。
沈采苡说:“既然哥哥志向远大,妹妹自然不会阻拦,其实这件事情,看着无解,但说到底,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沈采苡说到这些时候,目中明光熠熠,娇美面容上,也全是淡定从容,方承嘉心底泛起苦涩,见过了这般好的人,他又如何愿意将就别人……
沈采苡这时候顾不得关心方承嘉的情绪,她迅速说道:“只要告诉他们,变法成功后,会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利益,相信他们,就不会对变法之事抵触不已了。”
沈文和捏着茶杯,手停顿在空中。
更大的利益?
他和支持变法的一些人,在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便只想着如何和那些因循守旧、反对变法的人做争斗,压住他们,从而让变法顺利进行。
当然也想过,要去说服一些人支持变法,但是这种成功的几率不大——朝廷更迭不休,但有些世家,却历经几朝而不灭。
如那五姓七望,哪个不是如此。
在这些人的眼中,家族才是根本,不触动他们家族的利益,他们便是有识之士,国之栋梁,若触犯了他们的根本利益,那么他们狠下心来,甚至能够改朝换代。
因此包括隆安帝在内,其实想变法,但又有压力。
可却没有想过,竟然还能用更大的利益,把他们也拉到一条船上。
沈文和沉吟片刻,与沈采苡说道:“你是说……如同现在带那些权贵出海一般,也带他们出海?”
“南洋那么广大,我们的船队却并没有强大到能去到所有地方,既然我们连百一都用不到,何不让出一部分呢。”
“南洋之外,还有东洋……只要有钱,还怕拉不出一支所向披靡的百战雄师么?”
沈文和呼吸猛地一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自古而有,然直至如今,这话却也只是一句形容罢了,并未成为现实。”
“原的不说,便说高丽句,可还不是大靖朝的国土呀。”
沈文和猛然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又坐下:“妹妹胸有丘壑,我所不及。”
沈采苡有些不好意思:“那有……我不过是有些小聪明。”
说到利国利民,她是没有那种情怀的——她佩服那样的人,可肯定成不了那样的人,也不打算成为那样的人。
方承嘉听着兄妹二人说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身为读书人,向来视商贾为下等,称金钱为阿堵物,可说到底,有些世家披着儒雅的外皮,干着吸人血的事情,偏偏还要要自诩清高……
他以前只觉得那些世家里,家风清正、子弟出色,等到了缉事处,才见到了许多掩藏在光鲜亮丽表面之下的肮脏。
当然,也有真正令人敬佩的守正之人。
可不管如何,方承嘉都没有想过,沈采苡会以这种办法,来让他们放弃反对变法,甚至如果事情成功,他们可能还会比隆安帝以及一干真正忧国忧民的大臣们,更心急变法成功。
这么想着,方承嘉瞧着沈采苡的目光里,便满是骄傲。
这是他喜欢着的姑娘,没有人能比她更好。
沈文和其实很着急回城,去面见隆安帝,然而方承嘉舍不得这个名正言顺见到沈采苡的机会,他想让时间留的久一些,更久一些,因此他在沈文和想告别时候,不动声色说道:“说来,我们好久没一次用过饭了。”
既然要留下来吃饭,那么剩下的时间,也得消磨,方承嘉便提议:“近来事务缠身,甚少吹笛,本就不甚精通,如今怕是更生疏了,只是今日之后,怕是没机会再为兄长践行,子善便献丑了。”
因为今日要为沈文和饯别,方承嘉是特意带了酒和玉笛的。
君子六艺,乐是其中之一,方承嘉也是特意学过的,其实造诣不说高深,却也很有意境。
依依惜别之意,从笛声中透出。
三人坐在亭子里,沈采苡闭上眼睛,听着方承嘉吹笛,沈文和有些恍惚,如今情形,恍似又回到了许久以前。
一时间,亭子里气氛温馨,却也有些排外,似乎别人都插不进这个世界。
燕王远远看着这情形,心底直冒算起,拳头更是紧紧攥着——别以为他离得远就没看见,方承嘉看似在非常投入的吹笛,然而眼睛总会扫过沈采苡。
可恨。
他大步向前,脚步声却很轻,绕了一个圈子,从沈采苡的身后过去,然后站在了沈采苡身后。
方承嘉是站着的,自然最先看到燕王,他笛声却不乱,气息也没变化,故而闭着眼睛的沈采苡,完全没看到方承嘉和沈文和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后。
沈文和想出声的,但是被燕王制止了。
白菊娇杏有些急,但是见沈文和不着急,想着应该没事,就也没出声。
燕王就站在了沈采苡的身后。
她正闭着眼,面上含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燕王垂眸,本想打断方承嘉,但现在却改变了主意——要是打断了,沈采苡怕是会不大高兴。
燕王心底哼了一声,忍了。
沈采苡却在片刻后,敏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立即睁眼,回头,就看到了燕王,她面现惊愕神色。
不过方承嘉正在吹笛,沈采苡便没说话,直到方承嘉一曲完毕,众人见礼后,沈采苡才问道:“殿下何时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燕王当然不好告诉沈采苡,他一听暗卫传信说方承嘉到了温泉庄子,便扔下手头事务,飞速赶来吧。
在情敌面前,他也是要面子的。
“今日没有那么忙碌,有些空闲,便来看你。”燕王垂眸,专注盯着沈采苡:“最近两天身上可还好?”
“御医医术高明,臣妾已经好了。”沈采苡回话,燕王“哦”了一声,慢吞吞问道:“那饭菜可合胃口?”
厨子乃是燕王府里沈采苡用惯的厨子跟过来的,怎么会吃不惯。
燕王这是没话找话,沈采苡也不惯着他:“都是用惯了的,都很习惯。”
什么今日有些空闲,她是不会信的,若真是有空要出门,那怎么衣服还是在王府里才会穿的常服呢?
哪有出门不换衣服的。
可她心底不爽快,不能明着也让燕王不爽快,可暗地里给他添堵,那还是没问题的。
燕王动了动唇,略有些委屈,“哦”了一声,便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沈采苡不要和方承嘉说话。
方承嘉虽然心底对燕王生了不忿,却也不会去刺激燕王,他的一时爽快,可能会给沈采苡带来麻烦。
而且燕王来的这般巧,方承嘉瞟了一眼燕王衣物,可不信他是真的今天恰好有空,说是急急赶来的还差不多。
方承嘉大致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论如何,燕王会接到是消息便急急赶来,赶来后虽然冷冷看他,对他有敌意,但是并非像一般男人那样,觉得女人也有错,方承嘉总算稍微放心了点。
他不舍地放弃了留下来吃饭的打算,主动说道:“眼见时候不早,我还想去普安寺上柱香,便先告辞了。”
沈采苡也没有挽留。
还是沈文和把方承嘉送了出去。
两人都不在,沈采苡看了一眼燕王,询问道:“殿下,午饭可要一起用?”
燕王急忙点头,沈采苡便让白菊吩咐厨房,做些燕王爱吃的菜,燕王心底欢喜时候,沈采苡却看着已经回来的沈文和,对燕王说道:“殿下,臣妾刚听哥哥说,朝中近日发生了不少大事,臣妾觉得,殿下和哥哥应该有事要谈。”
沈文和不方便总是往燕王府跑,既然在外面遇上了,燕王也确实是想和沈文和谈谈,他便颔首应下,结果他和沈文和坐定,沈采苡却笑了笑:“庄子上毕竟简陋,臣妾去厨房瞧瞧,免得厨子弄不好。”
她转身离开,燕王有些惊愕——以往,他们都是三个人一起议事的,今日沈采苡怎么走了?他怎么能走?
沈文和心底有些想笑,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吸引了燕王的注意力之后,正色解释道:“殿下,今日子善在山上为下官践行,下官觉得此去凶险,可能有去无回,便请了子善来,还往殿下不要生气。”
燕王是有些气闷,生气倒说不上,不过面对大舅子,他还能如何。
“兄……兄长不必担心,我已经选了一百暗卫,让他们护送兄长去上任,等兄长到任之后,他们也会护卫兄长安全。”
方承嘉叫兄长,他比方承嘉更有资格叫兄长,这是他的大舅子,可不是方承嘉的。
沈文和面色有些古怪。
燕王这是怎么了?聊《燕堂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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