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离告诉他们,如果要让樊父在医院进行物理治疗,这要花去的费用暂时无法估计,但要是他们在术后把樊父接回去慢慢疗养的话,这一方案就差不多只要十万。
然而不说这十万之巨,如果不是刚刚安迪帮她父亲垫付了住院和急诊的费用,樊胜美恐怕这会连这笔八千块钱的费用都要东拼西凑,还要加上关雎尔之前借她的那些才能拿得出来。
可如果不为父亲进行手术的话,林离刚才也说得很清楚,她爸只怕撑不了三个月。
无奈之下,樊胜美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给她最近刚刚勾搭上的章明松打去电话,但章明松听了她的哭诉后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你知道我今天在外地出差出席年会,非常抱歉今天帮不了你,等我回来了会去看望令尊大人。”
而他的言辞当中,完全没有提到要借钱给樊胜美的事。
被挂了电话,樊胜美整个人顿时像是被一盆冷头从头淋到脚,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她继续翻找通讯录挨个打起了电话,但那些曾经与她一起喝酒跳舞唱歌看电影的人,有些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说他手头有一千块现金,要不要先送过来。有些则说自己手头都紧得自己想要跳楼,实在是爱莫能助。
甚至还有一些人更是直接让她开个价,气得樊胜美脸色更加煞白,当场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小姐。”
虽然隔得远,樊母听不到樊胜美电话的内容,但从女儿的脸色来看,她便知道借钱的事不顺利。然后她见女儿打电话的神情越来越焦躁,一边又担心手术台上的老头子,甚至还揪心着那个至今杳无音信的儿子,不由把目光放在了安静站在一旁的林离身上。
她如今已经知道,林离就是昨晚开车去火车站接他们的那个男人,刚好又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情急之下,樊母直接对着林离跪了下去:“赵医生,求求你帮帮我们吧。能不能麻烦你去给医院说说,少收一点费用,或者是借点钱给我们?你放心,阿美她一定会还你的,求求你了,你是医生,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家老头子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林离没有想到,樊母竟然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而且言语之中还隐隐带有几分道德绑架的味道,本能就是眉头一皱。
不过对此他也并未感到太过意外,毕竟看过剧情的他,自然知道樊胜美的这位母亲是何等的奇葩,对方做出任何举动都不会引起他的惊讶。
虽然心中十分反感,但看着这样一个老人跪在自己面前,林离也不至于无动于衷,只好强忍着内心的厌恶道:“阿姨,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
“妈,你这是干什么呀?”樊母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樊胜美的注意,连忙红着脸跑过来。
樊母则是大声哭嚎道:“阿美,你快求求这位赵医生啊,让他救救你爸爸啊……”
听到樊母的话,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赖上自己,林离的脸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沉了下去:“樊小姐,这里是医院,闹下去不太好看,你还是先让你妈起来吧。”
“不好意思,赵医生!”樊胜美也是羞臊不已,只好用力去扶母亲:“妈,人赵医生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你别这样。”
正当樊家母女撕扯在一起的时候,这时林离的手机刚好响起,他索性借着接电话的机会走到了一旁。
“赵医生你好,我是王柏川。”电话是王柏川打来的。
林离也能猜到他打电话来的目的,于是开门见山地道:“王兄,你打给我应该是为了樊胜美的事吧。”
“是的,我刚听关小姐说小美的爸爸中风进了医院,刚好是你工作的那一家,实在是抱歉啊,老是为了小美的事情麻烦你和关小姐。”王柏川语带歉然地道。
“没关系。”虽然如果不是看在关雎尔的份上,他一定会对樊家母女敬而远之,但林离还不至于把这种情绪转移到王柏川的身上。
说实话,林离对王柏川其实一直抱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在对方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当初在没有得到系统前的影子。
而且站在男人的角度来说,他也并不觉得王柏川在人品方面有什么太大的缺陷,至少他不乏努力,也不乏智商,更难得的是也不乏真心,配樊胜美是绰绰有余的。
只可惜的是,就像是那些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上了最爱女孩的男人一样,因为条件和现实的问题,他并没能达到樊胜美的要求,这既是所有男性的悲哀,也是最触动林离的一点。
是以在他问起樊胜美和樊父的情况后,林离也没隐瞒他,甚至还将樊母试图对他进行道德绑架的事也说了出来。
“赵医生,我代小美和她妈妈给你道歉,不过借钱这事你千万不要答应,事实上我打电话给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王柏川先是再次替樊胜美跟他道歉了一句,接着才道:“赵医生,承蒙你不嫌弃,拿我王柏川当朋友,我跟你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希望你和关小姐,还有那位安迪小姐都不要借钱给小美。经过我这几天的了解,她那个家里,特别是她的哥哥,完全就是一个无底洞。然后她的耳根子又软,根本不懂在自己的资产与父母兄弟之间划一条分界线,这几年的收入全花在了那家人的身上。我原以为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她应该可以认清现实,可没想到她还是拒绝不了父母的投靠。还有她爸爸住院这事,如若你们借钱给她,这笔治疗费必然最终又会落在她的头上,以她的收入,扣除她爸未来需要的护理费,她不知要几年才能还清这些债务。可这些问题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承担呢?她家不是没有资产,像她的父母和哥哥,在老家这边都各有一套房子,反而就她自己没有,我觉得像她家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就应该卖掉一套房子来给她爸治病。当然,我也不是非要逼她家里人卖房,可若你们借钱给她……”
林离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就算王柏川不说,他也会这样去做,于是安慰开口道:“王兄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去跟樊胜美说。”
结束完和王柏川的通话,正巧安迪和奇点两个人也出现在了医院的走廊,林离干脆直接招手,将他们喊了过来,然后将樊胜美的事,还有王柏川在电话里面说的方案,都告诉了二人。
“嗯,我明白了。”听完了林离的话,奇点当即拿过了安迪手中放现金的包,转头对她道:“安迪,你先去车上吧,这边的事交给我,你放心,有我和赵医生在,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
安迪本来就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于是点点头,放手交给了他和林离去应对。
随后在和林离商量了一下,二人才重新走到了樊家母女的面前。
樊胜美却是有些愣神,原本安迪的出现,对此时世界一片黑暗的樊胜美来说像是一道亮光,可为什么安迪突然转身离开了,过来的却是奇点?
但她来不及去细想,她记得安迪出去之前说过会拿钱给自己,显然是有打算借钱给她的,樊胜美估计奇点这次过来应该也是受到安迪的差遣,于是她咬了咬牙道:“魏总,赵医生,对不起啊,我可能有点冒昧,能不能请你们借点钱给我,我可以给你们打借条,保证以后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
想到一下要借十万元的确是太多了,所以她考虑的是同时向两个人借钱。
“行,这十万块我可以一个人借给你,不用麻烦赵医生。”奇点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我要和你谈谈利息和抵押,毕竟这需要牵涉十万元的本金。”
一听奇点愿意借钱给她,樊胜美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又是一愣。以往她向人借钱,时常也会付一些利息,可抵押这种要求,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眼下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唯有答应:“没问题,我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抵押给你!”
奇点用平日间谈生意的口吻道:“我不清楚你一屋子有些什么东西,但根据规矩,我只收容易变现的资产做抵押,比如你家的房契之类的文件。”
林离也帮腔道:“魏总说得没错,樊小姐你哥哥不是有套房子吗?就拿你哥的房子来做抵押吧,这些债务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背负,你要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难道你想这一辈子都用来还债吗?”
奇点道:“赵医生说得没错,否则这样对你自己以后的生活也没有好处,樊小姐你就拿你哥的房产证来抵押吧,如果到时候还不出钱,我就把房子卖了收回本利。”
“不行,房产证不能给,阿美,你哥的房子不能卖,卖了房你哥就得离婚了!”
然而樊母一听这两个外人打起了她儿子房子的主意,顿时蹦起三尺高,都顾不得哭了,连忙大喊道:“阿美,你说你能借到钱的啊,你快借啊,我们家只有你一个人有工作了。”
听到樊母的这番话,林离眉头皱得更深了,像她这样的母亲,简直是比苏明玉的母亲可恶太多。
苏明玉的母亲虽然同样重男轻女,对儿子百般宠爱,对女儿则是冷漠无比,但也没有想她这样压榨自己的女儿,甚至还想让女儿一直养着儿子。
这样的母亲,完全就是一个吸血鬼!
于是他忍不住道:“阿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只关心你儿子,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吗?或者说,难道你想看着自己的丈夫死?”
樊母满脸怒容地瞪了林离一眼:“阿美你再找别人借吧,这就是个黑心医生,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好人,现在看来就是一肚子坏水。”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闻言,樊胜美不禁脸色一变,忙向林离道歉:“赵医生对不起啊,你别和我妈一般见识。”
林离则是冷着脸摇了摇头,他才没心思去和这样一个老太婆计较。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既没有把儿子培养成独立的男子汉,也没有保护女儿的尊严和格局。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懦弱无能,思考的却不是如何想办法怎么去帮助儿子独立,而是费尽心思拼命地榨取女儿,输血给儿子儿媳,借女儿的力量去支撑他。
这样的人太自私自利,完全不考虑樊胜美这个女儿的感受,简直是把她当成提款机一样,无论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只要用钱,必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在大城市工作的女儿,他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人生气。
见林离没有因为母亲的话计较,樊胜美感激的同时,也是下定了决心!
她被林离的话点醒了,是啊,赵医生说得不错,她也是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凭什么不能卖了哥哥的房子给父亲治病?为什么她妈总是如此偏心,要她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债务?
于是她咬牙道:“妈,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就两条路,一是卖了哥哥的房子,给爸动手术,二是不卖,让爸等死,你来决定吧。”
“你们有权卖你哥哥的房子吗?”这时奇点再次插话进来。
“放心,我哥的房子有我出的一半钱,还有我爸妈担心嫂子和我哥离婚会分一半财产,所以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爸妈的名字。”樊胜美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现在她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所以她把目光放在了樊母身上:“妈,别磨蹭了,快决定吧,爸的病可没时间拖。难道你不想救爸吗?你打算看着爸死在你眼前?你刚才不是拼命要我救爸吗?妈,你说话啊。”
“我不敢做决定啊,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做决定啊……”樊母痛哭流涕道:“你爸知道会打死我的,怎么办啊?”
“要打也得他醒得来再说。”说完,樊胜美不等母亲回话,便径自转身对奇点道:“魏总请草拟借条吧,等我爸进了手术室,我马上跟你回22楼取房产证,事不宜迟,救我爸要紧。”
点了点头,奇点也不多说,直接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迅速写了一张借条,交给樊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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