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守岁人

    虞青案发现火鸦林里的火焰消失了，她连忙跑进去，一路飞驰，最终在林子深处停步。
    她没有看到嘉年，也没有见到火鸦，只有一个如太阳般沉寂旋转的火球，火球下方，沙砾蒸发，显现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她能感觉到，嘉年就在火球里。
    他一定还活着！
    她是如此希望的，也是如此祈祷。
    精怪少女刚走进来，一见到火球，心里有点意外。
    没想到他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虞青案抓住她胳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精怪少女也不打算再装下去，她轻轻一掌落在虞青案胸口。
    虞青案倒飞出去，撞断数棵着火的树木，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她挣扎起身，恶狠狠瞪着精怪少女。
    少女迈出一步，一脚踩在她肚子上。
    虞青案只觉得一座山落了下来，压得她喘不动气，就连灵气运转都因为这股压力停滞。
    虞青案艰难问道：“你究竟是谁？”
    精怪少女缓缓加重脚下力道，淡然道：“小丫头，跟我说话最好客气点。像你这种小蚂蚁，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一大群。”
    她抬头望向天幕，喊道：“喂，是我赢了吧。”
    无人答应。
    精怪少女撇撇嘴。
    真是群不死心的家伙，不到最后一刻，就是不肯认输。
    虞青案见她分神，抬手一道漂亮的水法朝精怪少女招呼过去。
    精怪少女头都懒得回，虞青案的水法在她面前三寸的地方停下。
    她垂下眼，讥讽道：“用水法对付我，你挺有想法啊。”
    她勾起脚尖，一脚踢中虞青案的腰。
    少女像是要折断一般，在地上滑出十几丈，而精怪少女却比她先一步，到达停止地点，又是一脚将她踢了回去。
    虞青案全身都在痛，绛府之中，一颗金丹更是摇摇欲坠。
    全身气机紊乱，虞青案伤上加伤。
    可她还是没有昏过去，她盯着精怪少女，心中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
    精怪少女一步步走到虞青案身边，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笑道：“挺有骨气啊。”
    虞青案手掌如刀，斩向精怪少女的手腕，却被她轻易拿住。
    精怪少女笑道：“这个时候还想着反击，我都有点想把你收为婢女了。”
    她双指叩住虞青案的脉门，一股凶悍灵气疯狂涌入虞青案经络，一连冲破她数个窍穴，每处窍穴都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
    虞青案闷哼出声，脸上露出忍痛之色。
    精怪少女笑眯眯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万载以来，我有过无数个道号，万岁、浩灵、帝灵、水魁、天储、帝英、天瑞……，选一个你喜欢的称呼我就好。”
    还有两个是雨旨与祈真。
    但这两个名太庸俗，她都不稀罕用。
    虞青案目光一变，道：“你是北海那条真龙？！”
    精怪少女笑着拍了拍虞青案的面颊，“聪明。”
    虞青案更加愤怒：“你万载道龄，神通广大，想要云烟万鸦镜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取，为何还要算计我们这帮境界不如你的小辈！”
    真龙摇头道：“我没想算计你呀，也不是为了云烟万鸦镜，我的目标只有他。”
    她抬抬下巴，指向那团火焰。
    “嘉年……，他能与你有何仇怨？”虞青案心中一紧。
    嘉年不过观海境，怎么可能跟一头飞升境巅峰的真龙结仇。
    真龙笑道：“大道之争，这个仇大不大？”
    世间真龙自上古时代起，便是司职布云行雨、掌管天下水运的神灵，同时又是人间君王气运的象征。
    她的合道之法的其中之一，就是水法，而嘉年的本命神通之一，竟敢起名叫水仙？
    渡船之上，嘉年望海观道，神通竟然能影响到海上的天道流转，降下一场及时雨。
    道法作天道显化，唯有飞升境大修士才有这个本事。
    一个小小观海，居然有这么大气象。
    当时海底龙宫中的真龙第一时间察觉，还以为是某个天庭行雨司神明下凡。
    所以当她看到嘉年之后，心中就起了忌惮。
    观海境尚且如此，如果真被他修到飞升境，岂不又是一个大道之敌？
    于是，她改了口风，让李弼他们几个去刺杀嘉年。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冷。
    一群办事不利的废物！就这样还想让她去当首席供奉，护佑一国国祚？
    痴人说梦！
    虞青案笑了起来。
    真龙眯起眼，加重手中力道。
    “你笑什么。”
    虞青案忍着疼，强迫自己露出一抹鄙夷的笑。
    “我笑你堂堂真龙，把一个观海境视作大道之敌不说，居然连直接打死他的勇气都没有，还要依靠处心积虑的算计才能成事。”
    真龙直接捏断了虞青案的手腕。
    虞青案痛苦的皱起脸，可还是继续说道：“你信不信，把这事儿告诉嘉年，他肯定会回答你说，你跟他绝不是大道之敌，因为你这条道，太窄了！”
    真龙的脸沉了下来。
    “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的魂魄抽出来，做成水灯，燃烧千年。”
    虞青案闭上眼，面庞平静坚定。
    “就算燃烧万年，我也不会收回我说的话。”
    真龙道：“那就万年好了。”
    既然对方有这个意向，她当然得满足。
    她抬起手，掌心中浮现出一圈金色文字，缓缓靠近虞青案。
    虞青案心中叹息，最后还是忍不住再看了那个火球一眼。
    嘉年就在里面，可她看不见他。
    她埋怨自己不好，不该让嘉年跟来火鸦林。
    真龙冷笑道：“放心吧，他会比你先走一步。你们两个，连一丝残魂都不会留下。”
    就在真龙即将碰到虞青案的时候，火球忽然发生了变化。
    火球表面浮起一道道火焰，如金丝般向真龙缠绕过去。
    真龙瞬间消失，闪身出现在数十丈开外。
    她目光惊疑不定。
    那小子真的将云烟万鸦镜炼化了？
    绝不可能！
    随即她便发现，那些金色火焰并不稳定，那轮太阳一样的火球中也并没有出现嘉年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感觉是自己多心。
    金色火焰围绕在虞青案身旁，虞青案神色恍惚，抬手竟摸了过去。
    “要我，帮他么？我能帮上他么。”
    金丝般的火焰缠绕住虞青案，将她带往火球。
    真龙的眼神冷了下来。
    “一个无主之物，还敢吓唬我。”
    她挥手间产生道道巨大的水刃割裂大地，斩断金色火焰，虞青案跌落在地。
    她艰难的爬起身，跑向嘉年所在的地方。
    真龙冷笑道：“垂死挣扎。”
    她并指作剑，寒冷罡气斩向虞青案。
    金色火焰化作屏障，挡在虞青案身前。
    真龙眉头微蹙，挥手不停。
    火焰屏障越来越薄，虞青案距离火球也越来越近。
    屏障破碎的瞬间，她纵身一跃，跳入火海。
    水刃从她脚下划过，掀起一大块土地。
    真龙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