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守岁人

第195章想当个闲人,却很忙

    就在程蛟即将攻破方塘荷心理防线的时候,站在庭中雪地里的男人忽然接到一只信鸽。
    他解下鸽子绑在腿上的信条看了一眼,然后施展轻功来到屋里,将信息交给程蛟。
    程蛟皱了下眉。
    宫里来人了,还是在这个时候,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抬眉看了眼方塘荷,对男人说道:“你去接应一下,我一会儿过去。”
    男人抱拳离去。
    鹊鸣谷外向京城去的方向上有一条宽百丈,长数十里,深不见底的沟壑,连接沟壑两边的只有一道铁索。
    如今正是冬天,铁索不过人脚掌宽,还盖着一层雪。
    冬风凛冽急浩,七品以下的武夫绝对无法度过铁索。
    不仅如此,铁索两端还各有一名九品武夫看护,一旦发现有强敌猛攻,其中一人便会立即斩断铁索,使鹊鸣谷内外隔绝。
    车夫一拉缰绳,马匹止步。
    前方树后走出来一人。
    那人头戴貂尾帽,腰间挂着一柄弯刀,满脸络腮胡子,眼神凶厉,胆小之人被他看上一眼,都会感觉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
    弯刀汉子厉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车夫不答话,只见车帘一晃,一道黑影射向弯刀汉子。
    汉子瞳孔一缩,手腕一抬,以刀鞘接住那东西。
    那是一块金色令牌,正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凰。
    弯刀汉子双手捧起令牌,单膝下跪。
    “属下呼延明,参见大人!”
    这是宫里太后的令牌,只有太后的传令近侍才会有。
    呼延明抬起眼,见车内下来一男一女。
    女人是尚宫赵灵韵,男的是名面生少年。
    赵灵韵抬手一招,令牌倒飞回她的手中。
    “奉太后懿旨,我们要见谷里的人。呼延供奉,传个信吧。”
    “属下遵命。”
    呼延明起身走到铁索边,用刀鞘敲了几下铁索,没过一会儿,另一头也响起相同节奏的敲击声。
    这是他们用来传递消息的暗号。
    呼延明抱拳道:“大人请。”
    赵灵韵笑道:“公子,咱们走吧。”
    她走在前方,跳上铁索,稳稳站住,然后回身向嘉年微笑着伸出手。
    嘉年摇了摇头,这点小事,他还用不着别人帮忙。
    他同样跳上铁索,车夫紧随其后。
    赵灵韵撇了下嘴,转身向前走去。
    今日无雪,风却不小。
    深渊之上,寒风呼啸如刀割,加之冷气凝聚成一片白雾,使得铁索的每一次晃动,都会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可嘉年他们都并非常人。
    这种连猿猴都难以攀援的窄道对他们来说,与坦途无异。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走到另一头。
    尽头处的九品武夫站在悬崖边,向他们抱拳行礼。
    “卑职王敢,参加尚宫大人。”
    他是一名腰间别着个竹笛的中年人,看容貌像是一名喜爱音律的风流雅士。
    赵灵韵淡淡道:“辛苦了。”
    王敢笑道:“为太后办事,不敢言苦。”
    赵灵韵道:“我们要见里面的人,麻烦带路。”
    “诸位请随我来。”王敢领三人走入一条小路。
    “此地距离谷中尚有一段距离,路程不远,暗中却有各种机关,一个不小心,就连观海境的修士都得被拦下。”赵灵韵对嘉年笑着解释道。
    嘉年点点头。
    不得不说太后的这群手下心思果然缜密,就算此地暴露了,沿路设下的机关,也可以阻挡来人,拖延时间。
    嘉年道:“不过对九品以上的武夫,或者金丹级别修士,好像没什么用。”
    赵灵韵失笑道:“一国境内才几个九品武夫、金丹修士?公子见惯了江海,可别以为溪水里还有蛟龙。”
    嘉年笑道:“堂堂俱卢洲第五大王朝,也能被称为小溪?”
    赵灵韵笑道:“谦虚一点总不是坏事。”
    脚下的雪越来越厚,等他们快要进入山谷的时候,地上覆盖的大雪都可以埋到人脖颈。
    四人踏在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就在这时,迎面猛然刮起一股狂风,卷起漫天大雪,雄浑罡气形成一条白色蛟龙,撞向四人。
    道路狭窄,避无可避。
    王敢冷喝一声,左脚前点,右腿成弓步,姿势如弯弓射箭,猛然射出一拳。
    拳罡与蛟龙一撞,雪花四溅,夹杂的劲气如刀片般射向双方。
    王敢连连挥动手臂,抵消这股掌力,身形却也被逼得不断后退,差点撞上身后的赵灵韵。
    赵灵韵身影一闪,来到王敢身前,轻轻拂袖,但觉凉风轻飏,四散的劲气顷刻被化解于无形。
    王敢被嘉年按住肩膀,堪堪止步。
    王敢回身道了句谢,然后一脸怒容地望向前面道:“王定稍,你干什么!”
    嘉年抬眼望去,阴鸷老人站在鹊鸣谷口,面对他们,眯起眼道:“这话该我来问,你身后那人,就是当日从我手底下救走陆琅宣他们的人,不久之前,我又跟他的两名元武殿属下交过手,他是皇帝派来找元猎他们的。”
    “什么?”王敢大惊,连忙退开。
    嘉年呵呵笑道:“又见面了,怎么这次你不跑了?”
    王定稍冷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嚯,信心十足啊,要不要来试一下。”嘉年挑衅道。
    王定稍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
    赵灵韵忽然站在他身前,手按剑柄,冷声道:“王定稍,你退下。嘉年公子现在是太后的客人。”
    “太后?”王定稍停下身形,眼神惊疑不定,“赵尚宫说的可是实话?”
    赵灵韵眼神更冷,一介江湖匹夫竟敢怀疑她的话。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太后亲口对你说?”
    王定稍撤回脚步,干笑道:“不必,赵尚宫请。”
    他侧过身,伸手向谷内方向。
    赵灵韵冷哼一声,对嘉年歉声道:“抱歉,让公子受惊了。”
    嘉年笑道:“没什么。”
    赵灵韵对王敢说:“你可以回去了。”
    王敢抱拳道:“卑职告退。”
    他临行前看了王定稍一眼,匆匆原路返回。
    一行人从王定稍面前经过,嘉年还特意对他挤了下眼睛。
    王定稍低着头,眼角抽了抽。
    鹊鸣谷中空间不大,靠近北方的位置上有一座小木屋。
    嘉年认为那应该是座吊脚楼,不然它不可能不被大雪掩埋。
    当三人走近木屋,一道人影几个闪烁来到近前落定。
    神色严肃冷漠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
    “灵韵姐姐,你来了。”
    如果方塘荷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露出活见鬼一样的表情。
    这个冷硬得像块石头一样的家伙,居然还有这种表情?
    赵灵韵脸上也显现出一丝柔色。
    “辛苦了,腊九。程蛟大人呢?”
    徐腊九道:“大人还在审问方塘荷,请姐姐到堂内稍作歇息。”
    赵灵韵点点头,走向木屋。
    嘉年正要跟上去,却被徐腊九横臂拦下。
    徐腊九冷声道:“闲人止步。”
    嘉年道:“我不是闲人,我是忙人。”
    徐腊九一本正经道:“瞎子也不能进。”
    嘉年一乐,这家伙还挺有意思。
    赵灵韵忍俊不禁道:“腊九,他是娘娘的客人,与我一同前来,有要事办。”
    徐腊九上下打量着嘉年,不情不愿地放嘉年过去。
    车夫沉默地跟在二人身后。
    进了屋子,赵灵韵对嘉年说道:“要劳烦公子稍等片刻了。”
    嘉年道:“无妨。”
    屋子面积比较宽敞,三面围墙,屋内火炉座椅茶几一应俱全。
    他们进屋的那一面还有条长廊环绕整座木屋。
    嘉年随便坐下,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壶酒开始喝。
    到韶康之前,嘉年储存的酒水都已消亡殆尽,现在喝的都是皇甫梧桐送给他的柳啼酒。
    据说一壶要卖五颗谷实钱,是正八经的仙家酒水。
    长公主府里储存了不少,加上每年皇宫里头的供奉,只皇甫梧桐一个人喝,喝十年也喝不完。
    嘉年喝酒的时候,徐腊九与车夫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他手中的酒壶。
    徐腊九嗅了嗅鼻子,咽了口唾沫。
    好香啊。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别说酒水,就是想弄只野味也只有麻雀。
    程蛟还是个爱喝茶的,他们这些人就更别指望能有别的东西解馋。
    嘉年晃了晃酒壶,问道:“想喝么?”
    徐腊九扭过头。
    嘉年笑道:“想喝也不给。”
    徐腊九骂道:“那你问个屁!”
    嘉年点点头:“对呀,就是问个屁。”
    徐腊九大怒,如果不是灵韵姐姐在这儿,他就要动手了。
    赵灵韵笑道:“公子别逗他了,腊九是个直性子,怕是不懂公子的幽默。”
    嘉年笑了笑,抖手丢出一壶酒给他。
    徐腊九接下,掀开盖子闻了闻味道。
    远不如柳啼酒水香。
    他冷哼一声,放下酒壶,并没有立即喝。
    因为现在还是执行任务中。
    嘉年同样丢给旁边的车夫一壶,车夫倒是没像徐腊九那么讲究,拿起来就喝,跟牛喝水一样。
    只是酒水越来越少的时候,他喝的就越来越慢。
    当他一壶酒快见底的时候,程蛟也出现了。
    他从木屋墙角那边拐出来,脚下长廊地板咯吱作响。
    他进来后连忙道歉。
    “让诸位大人久等了,失礼失礼。”
    赵灵韵起身笑道:“程大人,许久不见。”
    程蛟连忙道:“赵尚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赵灵韵笑道:“程大人无需多礼。”
    她请程蛟进来坐,并问道:“程大人,方塘荷与元猎,审问的如何了?”
    程蛟看了眼嘉年与车夫。
    赵灵韵说道:“两位都是自己人,大人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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