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十三脸上的神色瞬间一凝。
正在给冷元肖上药的江燕手上的动作也顿时一滞,不过她随即想到了什么,急急转身用那一双含泪的美眸凝望向子弃。
似乎是分辨了许久,江燕终于从子弃的眼眉间发现了那一丝熟悉的模样。她抬手用袖口抹过眼角垂泪,似笑非哭道:“像,真像我的碧心姐姐……”
江燕随即又道:“子弃,我是江燕,当年也是你母亲的好姐妹。”
子弃脸上神色一缓。因为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子弃曾从母亲口中听闻过江燕这个名字,虽然模糊,不过在长大后向古河求证时,古河也曾告知过子弃江燕与纳兰碧心的事。
的确,她们当年确实是好姐妹。
不过冷十三却没有因为子弃的缘故放松警惕,手中宝剑更反而锃亮了几分。剑光喷薄,已然是临战姿态!
子弃不喜言语,直到现在都一句话没说,而且在风雨楼中一向都是哥哥姐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此刻要让他自己做决定,简直是难比登天。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
商徵羽心中一叹,虽然他也看不住子弃想如何做,但有一点他却能看得出来。
子弃心中没有对冷元肖动杀心,至于为什么,商徵羽并不清楚。
“我知道,其实到死母亲都没有恨过你。”
子弃忽然开口,让冷元肖瞬间凝眸望向自己,眼底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母亲临走前和我说过,她不后悔这一生做过的任何事。”子弃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但随即眼神却开始变得狠辣:“但我却知道,母亲是因为你才死的!”
“是你让母亲积郁成疾,是你让母亲英年早逝!”
“要不然,母亲说不定以后就会和师父在一起,也不会抱恨离去!”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
子弃忽然转身一把从商徵羽腰间抽出听雨暮雪剑,目光有若锋利的剑光直刺冷十三,冷冷道:“上一辈的恩怨我已无从分辨,但我却知道此刻自己最想做什么!”
“冷十三,我要与你决斗!”
“不,不要,你们不可以!”
江燕双眼再度垂下连串的泪珠,而冷元肖也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愣神之后才忽然吼道:“不行,你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怎能自相残杀。”
但随即冷十三的话却让两人瞬间入坠冰窟。
“我答应了!”
冷十三面露冷色上前一步,怒道:“但我有个要求,无论胜败,
你不许在伤害我父亲母亲!”
冷十三也不笨,商徵羽的意境巅峰修为如今已经是冠绝全场,如果商徵羽执意下杀手,就算有自己在可不可能护得住重伤的父亲。
他愿意用自己的命为家人搏出一条生路!
商徵羽略微皱眉,此刻事情的发展让他有些唏嘘。其实商徵羽知道子弃心头所想。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他无从置评,也对冷元肖下不了手。但心中那股积郁多年的怨气却也因此无法发泄!
所以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冷十三。
其实子弃的想法很简单,江湖事,江湖了,上一代的恩怨那便下一代来还!
对此,商徵羽无权干涉。
“子弃,你想好了?”商徵羽凝神问了句,换来的是子弃微微点头。
商徵羽再不言语,向后退出三步,以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江燕哭着还想上前制止,但没等他有所动作,冷十三却已经对着子弃冲了过去!
冷十三的年纪比子弃略小,但冷元肖将冷月山庄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他一个人身上,再加上他天赋惊人,所以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意境高手,与子弃的修为丝毫不差。
子弃一出手就让冷元肖和江燕为之一惊。
因为他用的剑法并非是古河的成名绝学月影剑法,而是冷家十三剑!
冷十三的面色骤然一沉,子弃这是要当面羞辱他吗!
宝剑交击之下迸射出一片寒光,两人齐齐变招,可在变招之后,冷十三的面色却愈发难看,因为子弃依旧用的还是冷家十三剑,而是从招式看来,与自己居然用的是同一招!
这让冷十三瞬间心头巨震!
因为子弃的招式看在他的眼里,就算是他也感觉完美无缺,丝毫不比自己逊色,要知道自己才是冷家十三剑的嫡系传人,怎么能被一个外人追上!
只有商徵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听楚临虚说过,纳兰碧心在最后几年不知因何缘故,突然倾尽心力将冷家十三剑的剑谱一笔一划的全数用绢帛画下,更是让子弃贴身放在身上。子弃之所以没有修炼月影剑法,就是因为他修习母亲给他的冷家十三剑。
在最初加入清风抚月阁的那几年,商徵羽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子弃在默默的苦练这套剑法,一开始并未觉得有何精妙之处,但当商徵羽和子弃熟悉之后,第一次和子弃切磋时便已发现,这剑法当真有其极为精妙的地方。
寻常见法要不然大开大合,如过去商徵羽修习的平天剑法;又或是招式狠辣,唯快不破,如楚临虚的月影剑
法;更或是角度刁钻,以奇绝为要义,如蓝翎的春风拂柳剑决。可冷月十三剑与这三者均不相同。
冷月十三剑是以细微处见大道,以方寸间蕴乾坤,招式行云流水变化多端,让人难以捉摸。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冷月十三剑,那就是圆!
整套剑法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圆!
连续数招,两人的剑法都是一模一样,就连初见的角度也是如此,冷十三是为冷月十三剑而生,但子弃又何尝不是,两人见招拆招,对剑法的了解让他们一见对方的起手就能猜到剑法的后续变化,一来一回打了数十回合,却依旧没人能成功压制对方。
商徵羽心中了然,前十二剑子弃和冷十三都是一出同源,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如果真要分出胜负,恐怕只有等他们使出那最后的第十三剑了。
双剑交击之下再度爆发,剑罡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四下扩散,所到之处在四面八方的树干上刻下了纵横交错的剑痕,商徵羽对此不以为意,周身金光不断闪耀,凭借太阿金身在罡风中岿然不动。
冷元肖那边有江燕守护,自然也无有差池,不过冷元肖和江燕此刻心急如焚,此刻子弃和冷十三已经齐齐使出了第十二剑,却人就不分胜负,当真要使出那最后的第十三剑吗?
“十三,算了,你回来吧!”
知子莫若母,江燕深知冷十三并未将第十三剑完全悟出,此刻的第十三剑是残缺不全的,虽然子弃肯定也是如此,但谁能知道他们之间到最后孰强孰弱?
谁受伤都不是江燕和冷元肖想要看到的结局!
冷元肖心中一阵哀痛,莫非这就是命运给他的惩罚,定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自相残杀陨落其中之一?
“不!你们不能再继续了!”冷元肖还想起身,但一口气还未提起却瞬间被腰间的剧痛将气息震散。
冷元肖急急推了江燕一把:“燕儿,快去阻止他们!”
江燕身上气息骤然提起,就要冲入其中将两人分开,却见一掌忽然杀到。虽然其意并不是偷袭江燕,但却如同一堵厚实的壁垒拦在江燕面前,让她骤失先机。
“商徵羽!你……”
冷元肖正要大怒,却听商徵羽冷漠的声音扫过全场。
“安静看着便是。”
江燕失去先机,眼睁睁的看着子弃和冷十三齐齐使出冷家第十三剑冲向对方,刹那间两轮皓月高悬天际,那银色的清辉洒下,照亮了两人坚毅的脸庞。
谁手中才有真正的第十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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