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路

剑士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风水师停止了作法,神色平常地走向旁边那位正在向秘书下达命令的陈总,陈总在半分钟之内回过头,在剩下的半分钟之内问这位外国友人...
    “尿急了么?”
    风水大师没有说话,似乎是因为时间不够。
    他在接下来的半秒内抬起手,随后又在十二点前的最后那个半秒,风水师刺出了手中的桃木剑,正中陈总的后脑勺,瞬间洞穿了他的脑壳。
    在冲力下,那位自称是他哥儿们的风水师和他头顶着头,眼对着眼,木剑的尖端微微地从陈总的额心露出,就抵在风水师的额头上,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股浓稠的血。
    秘书发出猫爪般的锐利尖叫。
    驻守在大门之外的武装警察们听到叫声后,第一时间冲进了这栋别墅的客厅,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这些黑漆漆的武装警察瞬间就把那个杀死陈总的外国友人团团围住,一如既往地手举着机枪,一如既往地大喊着放下武器,不许动的指令。
    风水先生懵懂无知地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警察,随后,他拔出了那把剑,将靠在他身上的这一具已然丧失生机的躯体推开。
    再然后,他就开始笑了,咧开嘴。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猖狂而又不失狰狞的放声大笑。
    这位全名叫陈晨的男人就这样走完了他那为期三十来年的人生。
    当那沉闷的倒地声响起时,好几名警察迅速地扑过去,试图将那位陷入了癫狂的杀人犯制服。
    但他们还是低估这个杀人犯的力量。
    好几名警察抓住了杀人犯的手腕和脚腕,顶住他的小腿后关节,势要让他跪下,再用手铐把他给铐上。
    其中一名编号为5566的警察专攻他的右手,发力地要夺走这把匪夷所思的杀人凶器。
    可情况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乐观,这个疯狂的风水师就像是当他们没有存在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发狂地大笑。
    当他们用力地对风水师的小腿后关节进行打击的时候,却同样惊讶地发现,这个疯子的腿部似乎不存在关节,他的上下两根腿骨好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在了一起,使得他两条腿如若两根长杆那样的硬挺。
    匆忙之间,警官毕竟不是骨科医生,对此束手无措,眼下之计,还是准备把他的手给铐上,优先限制他的行动能力,其余的事往后再做思考也不迟。
    反正他是逃不了的。
    两条硬挺的双腿虽然没有让他跪下,却也扼杀了他逃跑的能力。
    客厅内的人被有序地带离了现场,可直播间的镜头还是拍到了十二点前最后一刻的那一幕血腥的画面。
    直播平台的管理层立刻通知其下的员工永久封闭该直播间,并迅速在直播回放的区域内删除拍摄到主播杀人的录像。
    可源于看热闹的舆论是没办法删除的。
    即便是直播间平台删去了相关视频,但还是有一大部分伺机谋利的人录下了那段视频,编辑起来,好让自己把握这个可能会让自己出名的机会。
    当那个不知是否仍在启动的摄像头被警官们带出了客厅时,这位风水师的眼睛仍然在跟随着摄像头移动,似乎潜意识认为自己仍然在工作,自己还有很多的产品没来得及向他直播间里的家人们推销,也还有很多限量买不到的牛逼没跟他的家人们吹嘘。
    以至于,在不经不觉,他把脑袋扭转了一个圆周,也就是三百六十度,眼神平静,笑容癫狂地凝视着那个黑黝黝的摄像头。
    下一刻,有人碰到了他的木剑,他痉挛似地翻动眼珠,以这种鬼迷的角度,低头看向那名编号为5566的警官,问他....
    “你碰我干嘛?”
    ....
    神榆城的军队在三天之后抵达至这座位于大江附近的石城,立下大阵,挥动旌旗,估计不日就要对留守在石城内的那帮泥腿子们发起攻势。
    据说,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在城前压阵的不只是数千名的披甲佩刀的士兵,还有两名剑士是从那座被巨树笼罩的圣地而来。
    不到当日的中午,这些传言便得到了证实,因为那些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两个装束与他们的士兵全然不同的人,漫步从对方的阵地里走出。
    他们一个身穿的是黑色长袍,一个则是身穿白色,他们的手里都提着一把剑,不自知死活地来到了弓箭射程之内的地区,站定,目光平平地瞭望蹲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们。
    “余听闻,城中亦有善剑者尔,”黑袍的剑士在晃晃的日照下,朗声对着城墙上的士兵们说,“不知能否赏脸,出来与我一战?”
    他那文质彬彬的文化在狂烈的阳光底下,仿佛得到了一种近乎于升华的渲染。
    以至于城墙上的士兵们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
    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来二去,大眼瞪着小眼,可仍有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拉弓引箭,用数十支同时疾射出去的利箭,当作是对这个黑袍男人的回复,可男人却没有表现出他们意料中的惊慌。
    在利箭呼啸而过的片刻里,他平静地抬头,不慌不忙的阵势,仿佛早已料到了自己的问话会迎来这样的结果,但他并不懊恼。
    他甚至都没有出手,只是令得手中的长剑回响出一阵洪荒般的遥远鸣声,仿佛无数兵器的祖先在那历史的长河里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它的那些子子孙孙们。
    放下。
    那把剑在冷酷地下令。
    于是,所有的利箭都倒了下来,一如地面下埋着一块吸力强劲的磁石,涡流般的磁场利用它那强大的拉力把那些铁铸的箭头一一拉扯落地。
    远远地望去,这种场面,就像利箭们的臣服、跪倒,乃至于匍匐在地。
    撕扯的风声平息以后,男人拉着女人再往前走。
    须臾间,他们来到那堵临时搭建的城门之前,还是说,“不知可否,出来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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