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羡鱼的消失,在花园中,隔空控制着牙签大小的小剑,慢悠悠的修整花园的陈清玄微微抬头,视线望向了那伫立的入云之剑,歪了歪头,一对剑翅飞到身前。
她勾了勾手指,剑翅上落下一根剑羽,飞入她手中,然后她幽幽望向了那入云之剑,手中剑羽一挥,一道看不见的波动以她为奇点,称扇形向外扩散,地面上唯一能证明那波动的存在的,是被掀起如波浪般晃动的尘埃。
第四空陆一角,气候调控研究中心内,一位鲛人研究院在喝了一口枸杞茶后,突然发现了求道者联盟秘仪术式“天眼”反馈回来的诸多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
“天眼”传来的动态视频中,有一片区域突然的云层突然被什么东西划开一道口子,那长长的口子一直向外蔓延到第四空陆之外,宛若开天之景。
他啧啧称奇,半晌后脸色微变,最后又变得理所当然而又索然无味的表情:
“我的天,这完美的切割线,这弧度,肯定不是那些光头体修,又是道盟哪位剑人干的好事,嘶,这个地点,负剑门那剑女人?比那场争斗时更强了啊!也对,毕竟她可是——”
在经历了惊奇-受惊-索然无味的变化后,鲛人眉头微挑,在身前的操作仪上一番动作后,天眼开始聚焦,动态视频上的场景越拉越近,很快隐约看见了云上的剑柄,还没等天眼观测更靠近,本来一脸挑衅之色的鲛人脸色瞬间变了。
暂时停止天眼观测,并抽身离开了桌前。
可一股剑风却比他的动作更快,凭空出现席卷了气候调控研究中心,一时之间中心各处鸡飞狗跳,鲛人脸色微白,完蛋了,这女人比当年更不讲道理了,本来只是想刺激一下她,结果——
他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研究中心,哦豁,完犊子,那臭脾气的上司这次不炸才怪,自己要倒霉。
他有些心虚的扯了扯自己的鱼鳍,算了,他这次就好心一些,不祸水东引,给她背锅好了。
鲛人露出了一脸郁闷的表情,全然没有想过要不是他擅作主张,如何会引起陈清玄的自动反击。
而另一边,陈清玄冷笑着卷起了一阵剑风后,就没再理会某个鲛人,她微微低下了头,望着那腐朽巨剑轻微颤动而导致地面微微震动的模样,闭眼摇头道:
“他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她抬起头,望向了巨剑所在的方向,锈迹斑斑的巨剑似乎时光倒流一般,变得越来越干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巨人伸手抓向天空,贯穿了祂的巨剑予以祂无尽的痛楚,但似乎比起痛楚,祂似乎更无法接受有什么东西离祂而去。
再仔细看看,那留下浓厚岁月痕迹的铜锈,此时分明变成了斑驳的鲜血,溅射在剑身上将其染红。
被巨剑贯穿的巨人努力的想要起身,左手青筋暴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又没有抓住,最后只能痛苦的挥动着握爪的姿势不断试图触碰天空。
那模样看着,竟然有些可怜。
陈清玄望着那虚影般的巨人,抿了抿嘴,脸上逐渐染上不耐,灰褐色的瞳孔渐渐变成冰冷的银白色,林羡鱼无法听清的巨人的呢喃声,在陈清玄耳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她听见祂在用哭泣般的声线低语:
“迄今为止~没能做到的那些,幸福~不幸~还请~”
那声音就像是调频不对的收音机一般,模糊而难以听清。
陈清玄脸上愠怒更甚,眼眶中的银白粒子似乎都快喷溅出来,却在整个眼眶都变成银白色的那瞬间,一切的低语转瞬消失无踪。
巨剑依旧是那样的腐朽,铜锈遍布,那挣扎和呢喃的人影却已消失无踪。
良久,陈清玄收回了剑翼,踱步进入了房内。
“可悲~~”
她轻声的说道,不知是在说那巨人,还是自己。
——
漫漫星界之中,无尽火域熊熊燃烧,火光中,一批又一批被孤寂和黑暗污染的星界迷魂灰飞烟灭。
熊熊烈焰之中,突然刮来一道风,将火域一角切开,手持拂尘的花白老道掌天师一步千里,跨入火域中心,然后看见了一个拿着半人高的酒葫芦在狂饮的壮汉。
他一挥拂尘,酒葫芦脱离开壮汉的手飞到自己手中,被他从腰间取下一根线条,缠绕四圈后挂在腰间。
“我听见祂的声音了~”
掌天师走到壮汉身前。
似乎有些微醺的壮汉瞥了他一眼,虚空中出现一道烈火王座,掌天师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微醺壮汉砸吧了下嘴,伸了个懒腰:“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人能听得见祂们的呼唤。”
掌天师摇摇头:“烈阳,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你到底对我的徒孙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壮汉,不,烈阳之主眯了眯眼后,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往后一靠,“如果你是指小咸鱼当年那档子事,我只能告诉你我却是参与了,你参不透他在那件事中做出的影响,也是我弄的,就是你常说的那什么~‘因果’之类的玩意——”
烈阳之主笑的放肆:“你不可能保护好道盟的每一个后辈,也别以所谓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为由,挟持那小子的意志,他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甚至不惜求助于我,你就别插手了。”
“呵~可笑!”掌天师气的拔下了几根胡子,“我是决不允许他走上荆小鬼的老路的,玩弄生死者,必然也被玩弄,你现在告诉我别让我参与,当初为何不阻止。”
烈阳之主一拍胸膛,理直气壮的说道:“总之,他做出了选择,付出了代价,我就吃点亏帮帮他,懂?”
说着说着,祂自己也笑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再说了,什么叫做玩弄生死?那些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奇妙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消逝,亲身经历过的你,又怎会不懂?”
掌天师沉默了,最后自嘲道:“懂了又如何,我们不是神,是人,生而为人,又怎么可能放得下,你最好祈祷他别出问题,否则——”
他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你不会想看见那一幕的,你应该知晓,求道者联盟,求的到底是什么。”
无尽火域中的热浪涌动,却在那一瞬间凝滞了,烈阳之主被呛了一下也没露出不满,只是摸摸鼻子后,笑着说道:“放心,哪怕你已经想不起来了,可我始终都还记得,你我从始至终,都志同道合。”
掌天师嗤笑了一声:“你不是祂,我也不是祂,一切早就发生了变化了,而你却始终停留在过去,停滞不前~也罢,拭目以待吧!”
说完他便消失了,只留下烈阳之主无奈的摇头,无尽火域,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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