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关天苍那再度难看起来的脸色,欧阳云灵连忙说道:“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任何问题。主要是我觉得这些事情你一个人憋在心里,不如把它说出来会好受一些。而我也只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成为你心中那个分担忧愁的人。”说着,欧阳云灵的美眸之中露出了理解与释然之色。而这种神情让关天苍心中是一阵舒适。
沉吟了片刻,关天苍轻轻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副命该如此的神色,对欧阳云灵说道:“也罢,那我就与六小姐你说一说吧。这样我们出去说吧。”关天苍说着,迈步就要向楼下走去。他这个动作直接就让欧阳云灵愣住了,她连忙伸手拦住了关天苍,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你的房间就在这里,我们进去谈便是了。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到外面去呢?”突闻欧阳云灵此言,关天苍停住脚步,随即回头不禁有些疑惑地说道:“六小姐,你别忘了,现在可是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说出去未免有些不好吧。我是可以不在意,但六小姐你不能不在乎你自己的贞洁吧?”
欧阳云灵原本很是疑惑,关天苍为什么要到外面去谈,听到关天苍的话,她也就释然了。关天苍说的确实不错,字字皆在情理之中。同时她心中对于关天苍的赞赏之意又增加了几分。这要是换做寻常男子,面对自己这种绝代佳人,恐怕会忙不迭地往自己房间带。但关天苍却是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可见其心性之正,品行之端。
不过欧阳云灵此时却轻笑着说道:“公子所言不差,但在我看来,身正不怕影子歪。心中无鬼,自然不会做贼心虚。在事实面前,任何流言蜚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我觉得公子有时候不必在意那么多。虽说为人行事自要沉着冷静,三思而后行,但若事事都瞻前顾后,未免就会失了堂堂男儿的豪放之气。所以公子此时其实是有些多虑了。”
关天苍认真的注视着欧阳云灵的双眸,其中的神情依旧平和。但是这平和之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关天苍仔细品味了一下欧阳云灵的话语,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也略有感触的说道:“六小姐说的不错,所谓天生我辈自骄狂,有些时候确实不必顾忌太多。那既然六小姐你都不在意,那我自是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了。”关天苍说着转回身来,直接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微笑着伸手示意欧阳云灵可以进去了。欧阳云灵再度发出了一声银铃般的轻笑,也没有犹豫,迈步便走入其中。关天苍伸手便虚掩上了房门,当然他没有关死,只是半掩半开,也算是再次向外面证明,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片刻后,欧阳云灵与关天苍相对坐于桌案两侧。欧阳云灵微微饮了一口关天苍刚递上来的香茗,便对其淡淡说道:“可以了关公子,能把你的些许故事说给我听了吗?”关天苍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其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回忆之色,仿佛在这一刻,他回到了数年之前。忆起往昔的一幕幕,关天苍便感觉心中一阵苦涩,这些事情他埋在心中许久许久。今日再见孙思楠,让关天苍实在是想倾诉一番。所以在面对欧阳云灵这个让他生不起丝毫警惕之心的女子时,他终于吐露了许久未吐露的心声。
关天苍颇感惆怅的说道:“六小姐,不瞒你说。当年我也算是大家子弟,在关家鼎盛之时,都已经迈入了黑道一流家族的行列之中。在整个阴阳郡之中,那更是一方霸主。只是很可惜,在我16岁那年,我父母双双逝世。我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他死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也就是在他死后,整个关家就散了,树倒猢狲散。其实真的是这样,所以到了后来,诺大的关家嫡系子弟就只剩下了我,还有我姐姐。”欧阳云灵静静的聆听着关天苍的讲述,她自小生活在大家族之中,自然也非常清楚,一个大家族一旦倒下,那将会出现何等的凄惨的场面,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关天苍16岁就经历了这种变故。可以说,不过刚刚听了个开头,心细如发的欧阳云灵便已隐隐察觉到,关天苍的那颗心为什么会那般孤寂,他的眼底深处为什么会有那么与其年龄严重不符的沧桑了?不过她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依旧在那淡淡的注视着关天苍,做着一个最佳听众。
顿了顿,关天苍继续说道:“就此,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好在我姑姑姑父都是好人。所以有他们的帮助,我和我姐姐活的也不是太辛苦。至少不管是我还是我姐姐,温饱还是不愁的。但就在此时,再度发生了一场足以令我崩溃的变故。我也不知道这是造化弄人,还是上苍不公。”说到此处,关天苍再度从口袋之中掏出了夜光琉璃瓶,打开喝了一口刚刚灌上的酒。冷酒入喉,带起一阵凉意,但随后便是如烈火般的炽热之感。
关天苍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沙哑着嗓音继续说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我和我姐姐的生活才算再一次步入了正轨。六小姐,你也应该知道我酿酒酿的不错,所以我每天的事情就是酿酒与卖酒。至于我姐姐她人美心善,同样心灵手巧,自小就与我母亲一同学习针织女红。那是绝对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她就开了一家布店,既卖各种布料,也帮人缝制各种衣裳。因为我姐姐手工好,价格又定得很是公道,所以没有多长时间,在阴阳郡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不该出现的混蛋出现了。他就是孙思楠,阴阳郡郡守之子。”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关天苍的双拳就已然握紧,且因用力过度,其双拳更是一阵颤抖不已。欧阳云灵看到了关天苍那紧握的双拳,以及他充满愤怒的面庞,但是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关天苍饮了一大口酒,这才勉强继续说道:“你别看孙思楠他是大家子弟,长得又人模狗样的,可事实上其完全就是个衣冠禽兽。那一日他出来游玩,无意间在我姐姐开的布店中看到了她。我姐姐生的很美,就算不能和六小姐你们这些天寿皇朝的绝代佳人相提并论,但也绝对能与群芳榜上的那些女子一较高下。所以孙思楠那个禽兽,一看到我姐姐就动了心思,他便和我姐姐接触交往。 我姐姐是个相当单纯的人,而且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孙思楠表演的很好。那时我也见过孙思楠几次,当时我甚至也以为我姐姐会有一个好的归宿。我也不是看中孙思楠阴阳郡郡守之子的身份,我只是看到他对我姐姐的好,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达到他那无比龌龊肮脏的目的。”
又沉默了一阵,关天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脸上尽是无奈与疲倦之色。“在他的猛烈攻势之下,我姐姐很快就坠入了爱河。而很快的,他便用各种手段和甜言蜜语,以及那些虚无缥缈的海誓山盟,彻底把我姐姐拉上了他的床。而噩梦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得到了我姐姐的他,不久之后便露出了顽劣的本性。各种风月烟花之地,他也是该进就进,该出就出,以前怎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而对于这些,我姐姐一直都选择忍气吞声,毕竟她也没有办法。因为她没名没份,她没有理由与资格去管孙思楠,当然,每当到了我的面前,我姐姐依旧是强颜欢笑。但是作为她的弟弟,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我就真的丝毫察觉不到什么吗?显然不可能啊,别的不说,就她那日日憔悴,消瘦的面庞,是个人也都能看出来,她过的并不开心。不过当时我也没有过于在意,觉得可能就是一些小事。可我姐姐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该说不说,我姐姐是比较小女人的一个人,一点点小事她都会发愁,所以当时我也就没有过多关注这个事。但是我姐姐对于孙思楠的宽容,最后就完全成了一种放纵。而就这样前前后后过了有半年之久,我姐姐却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孙思楠竟然要成亲了,可是新娘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位千金小姐,听到这个消息,我姐姐当场就晕厥了过去。也是在那天晚上,请郎中诊治之时,发现我姐姐已然有孕在身。而这个孩子……”
关天苍说到这里便不禁梗住了,其鼻尖是一阵酸涩,饶是坚强如他,每当回忆起那晚,他姐姐苍白消瘦的面庞,无助绝望的眼神,关天苍眼眶之中就是一阵水雾涌动。不过他还是努力的忍了回去,同时为了掩饰,他又连灌了好几口酒。但即使如此,欧阳云灵还是看到了其眼角处的那一抹湿润。
看到这抹湿润,欧阳云灵便突然有些恍惚。她突然感觉这一刻的关天苍显的是那么的脆弱,原来这个狂傲不羁,傲视天下的青年男子也会流泪。这个不过20出头,就已经做出许多惊天动地之事的男子也会脆弱,也会伤心,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和关天苍真正相识相交,也快有一载了,想起关天苍初见自己,就敢非礼轻薄于她,当然那一次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轻薄,但那一刻,欧阳云灵确实看到了关天苍的大胆。事后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更是让欧阳云灵记忆深刻。而就是这样,面对各路势力丝毫不惧,直面各种强敌仍然能谈笑风生的关天苍,此刻却在她面前脆弱了,流泪了。而这一切的一切,让欧阳云灵一度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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