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苍再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有些事情,到时候用事实证明给人看,远要比此时此刻耍嘴皮子有用的多。随后关天苍又详细的询问了一番欧阳岳川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不知聊了多久,武浩荡却是突然走了过来。“怎么,武兄,时间到了吗?”见他走来,关天苍便停止了和欧阳岳川的交谈,转头向武浩荡问道。“不是,是有其他人过来了。”武浩荡望着关天苍,脸色微微有些浓重的说道。“哦,那我就先回避一下。”关天苍明白了武浩荡的意思,转头再度对欧阳岳川点了点头。随即他便退到了武浩荡的身后,微微垂首摆出了一副侍卫应该有的样子。
不消片刻,拐角处果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转头望去,来的人还真是不少,来的足足有七人,全部都是男子,其中四人穿着为黄色的侍卫服饰,而另外三人则是穿着深蓝色纹花的太监服饰。看到这七人,关天苍便是不禁一愣,因为他能看的出来,这七人应该全部都来自于圣宫大内。说的直白一点,这些人应该都是日常跟在圣上身边的人 。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愣住的不光是他,武浩荡同样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他的反应倒还算快。只是微微一怔,表情便恢复了自然,他向前走了几步,对为首一名太监哈哈一笑。“黄公公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老人家呀!”为首那个约莫有40,50岁的太监,看到武浩荡也是不禁一愣,“武大公子,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呀 ?”“哦,奉家父之命前来探望一下前任少卿大人。”武浩荡眼珠一转,当即便是说出了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借口 。武浩荡的父亲,确实与欧阳岳川同辈,虽不是特别亲密,但还是会偶尔坐在一起喝喝酒,品品茶的。所以他说他父亲让他来看看欧阳岳川,这个理由足以成立。
果然,那黄公公确实没有任何怀疑,反而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武浩荡看了他一眼,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诶,黄公公,您作为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这个时候不在圣上身边伺候着,怎么带人跑到这里来了?”“这不是有事嘛?”这黄公公倒是没有隐瞒武浩荡的意思,回手从身后一个年纪略轻的太监手中接过了一个黄色的卷轴,在武浩荡的面前晃了晃说道 :“我是来传圣上的圣旨的,不然武大公子你以为老奴是来这里度假的不成?”“哦,是什么圣旨啊?”武浩荡多留了个心眼,再度追问了一句。“武大公子若不嫌弃此地潮湿阴冷,那么就在此多停留片刻,听了再走就是了。”黄公公呵呵一笑,倒是没有立即回答武浩荡的意思。
闻言,武浩荡不禁暗暗回头和关天苍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的意思是询问后者,要不要留下来听一听?此时,关天苍刚好看到那黄公公拿着手中的圣旨,迈步便走向了欧阳岳川牢房所在之地,心中便是不免咯噔了一声。很明显,这圣旨就是传给欧阳岳川的了,心中突然涌起了强烈的不安。于是他便对武浩荡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要听这份圣旨的内容。武浩荡也不在意,于是便驻足在原地,静静等待圣旨内容的揭开。
“欧阳岳川还不接旨吗?”来到那牢房门之前,黄公公居高临下的望着其中的欧阳岳川很是随意的说道。没办法,毕竟现在的欧阳岳川,理论上已经不是大理寺少卿了。说的直白一点,他不过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所以,这位黄公公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了。“罪臣接旨 。”欧阳岳川很是勉强的双膝跪地,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令人捉摸不定。或许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如他的表情一般七上八下吧。
“奉天承运,圣上诏曰:原大理寺少卿欧阳岳川,玩忽职守,徇私舞弊,滥用手中职权,实乃朝中一害群之马。现其罪责以明,今判处欧阳岳川正式免去大理寺少卿正二品一职,其罪孽深重,判处其七日之后问斩于午门。但念其多年以来,无功也有劳,恕不追查其家眷宗族之罪。钦此。”砰的一声,在听完这一卷并不算长的圣旨之后,欧阳岳川只觉自己的大脑都要炸开了一般。他只觉眼前一黑,周身传来了一阵彻骨的冰寒,扑嗵一声,他竟然支持不住直接软软的趴倒在了地上。
同样被震惊了的不止有他,关天苍和武浩荡亦是如此。尤其是关天苍脚下同样一个踉跄,险些就要站立不稳。没办法,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七日之后就要问斩欧阳岳川,这是什么?这就是世人常说的斩立决呀!关天苍虽然知道欧阳岳川这一次凶多吉少,可也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如果不是想到自己手中还拥有那一张,绝对可以保住欧阳岳川性命的底牌,恐怕现在的关天苍也会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的吧 ?
武浩荡反手拉了关天苍一把,“别着急,天苍兄弟,冷静,现在可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啊 !”武浩荡望着关天苍那已经略显苍白的脸色,低声嘱咐道。关天苍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觉喉咙一阵发干,发紧。好在他心智极坚,倒还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就心智大乱。
“黄公公,这判决怎么会下的这么快?前两天,我父亲还在跟我说,这事还在查呢,怎么今天这圣旨都下来了?”见黄公公已经收起了圣旨,武浩荡便不禁上前一步问道。和面对欧阳岳川时的轻蔑不同,面对武浩荡,这位黄公公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啊,武公子,你是将门之后,自然对于办案之事不甚了解。其实这真相是不查则已,一查出来是很快的。加之圣上本身也都一直在关注这件案子,所以一收到结果,这圣旨就写好下来了呀!”“哦,原来如此。”武浩荡露出了一脸的恍然大悟之色,然后对黄公公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又和黄公公寒暄了几句,前者便首先带人离去了。而待其走后,关天苍立刻就跑到了欧阳岳川的牢门之前,双手不由自主的便抓住了那冰冷的金铁栏杆,向里面焦急的喊道:“伯父,伯父,你没事吧?”“我没事。”趴在地上的欧阳岳川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他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关天苍。嘴唇微动间说出了这三个字,只是这三个字是那般的无力,虚弱。“伯父,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我说过,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欧阳岳川看着关天苍那无比担忧的表情,突然笑了,笑的是无比的欣慰,当然其中也饱含了解脱与苦涩之意。“好了,天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一次我注定要成为一颗被舍弃的棋子。圣上需要舍弃我这个棋子,来把控整盘棋局的输赢。其实我也早就料到,我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了。你放心,我没事的。这个结果虽然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还不至于让我崩溃。只是天苍,我希望在我死之后,你能照顾好欧阳家,照顾好灵儿。”
说到这里,欧阳岳川脸上那释然的笑容不禁又浓厚了几分。“好在在临死之前能招到你这么一个乘龙快婿,是我的幸运,更是整个欧阳家的幸运!我也不需要你做的太多,保证他们不要露宿街头,忍饥挨饿便是了。” “伯父。”关天苍双拳紧握,因为用力过度,双手骨骼都是噼啪作响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欧阳岳川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所谓患难见人心,在死亡到来之际,欧阳岳川竟然想把整个欧阳家托付于他。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欧阳岳川对他绝对的信任呐!这似乎已经不是岳父对待女婿的态度了,说明欧阳岳川已经从心里把他当成了自家人,甚至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弥漫开来,关天苍紧咬牙根,望着欧阳岳川再度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救出去的。”当然,这话关天苍说的是无比的坚定。只不过呢,这个时候,无论他说的怎么坚定,决绝,自信,欧阳岳川明显也只是当做安慰的话语来听。他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对关天苍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好啦,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吧。”“伯父,照顾好自己,可千万不要自寻短见啊!”关天苍是真的有些害怕欧阳岳川一时间想不开。就直接在狱中自尽了,那样的话,什么样的底牌也都救不了欧阳岳川了。“放心吧,不会的。”欧阳岳川对关天苍勉强的笑了笑,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关天苍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想必欧阳岳川此时已经万念俱灰了吧?他再说什么,就算说的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走吧,武兄。”关天苍转头对武浩荡淡淡的说了一句。“好,走。”武浩荡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头带着关天苍按照原路走出了天牢。外界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让关天苍和武浩荡都有些难受。
在远离了天牢之后,武浩荡率先对关天苍询问道:“天苍兄弟,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关天苍深吸了口气,胸膛处是一阵起伏不定。勉强平静了一下之后,关天苍这才向武浩荡反问了一句。“武兄,你知道这一次是什么人在办理这件案子吗?”“是曹志明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刑部御史。如果不是因为他主办这个案子,想来不会判得如此之重,如此之快的。”武浩荡没有丝毫隐瞒,很是坦诚的对关天苍说道。
关天苍抬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他这才脸色严肃道:“有样东西我必须要拿到。”“什么东西?”武浩荡有些疑惑地问道。关天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岳父的官服。”闻听他此言,武浩荡便不禁眉头一皱,有些迟疑地对关天苍说道:“天苍兄弟,你也应该知道,办案子的时候,有关这案子的一切东西都会成为证物。你岳父的官服也不例外呀!现在这玩意儿可是被封在刑部那里,你想要那玩意儿不大容易呀,尤其还是从曹志明他老子手里拿东西,那就更难了啊!”
“没关系,找郑兄,虽然他父亲不是主办这案子的,但他出面的话,对方多少会给点面子的吧?”关天苍看着武浩荡,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呃,这倒也是。不过要是再去找郑兄的话,恐怕你的身份就未必还能隐藏的住了呀?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就多一分风险啊!尤其是想要找郑兄出来帮忙,那可是要以你的名义呀! ”武浩荡那拧作一团的眉头并没有丝毫的舒展。粗犷的面庞之上有着担忧之色浮现,他望着关天苍,小心翼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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