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系统的那些年

    “这车还挺有意思的，居然能在小巷里螺旋式前行，这是在我面前秀车技吗？”
    楚风鸣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疯狂的跃跃欲试之感。
    他手指轻轻一点，一道金光悄然融入了车中，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每个轮胎上都悄然多出了一行黑色的小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微微动了唇，却将声音压得极低：“急急如律……”
    他每念一个字，车胎上的那行小字便越虚幻一分，当他即将念完咒语时，那行字已然即将彻底消融于车胎之中，车胎与字即将彻底融合的那一刹那，其与大地交接之处，出现了一道如水浪般的漆黑波纹。
    波纹越扩越大，它在车底犹如一张深渊巨口，要将万物囫囵吞入，将所见之物皆纳入腹中。
    但，它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楚风鸣突然停了。
    “好险好险。”楚风鸣用余光看着一脸喜色的吴天昊，心想，“差点要错过些有趣的事了。”
    在两车即将相撞的时刻，吴天昊这在生死关头胆子只有针尖大的家伙，非但没有半分惊恐，反倒是出奇的兴奋，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人八成要作妖。
    而楚风鸣恰恰最爱能作妖的事情。
    于是他大摇大摆的收了神通，坐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那辆呼啸而来的黄色碰碰车。
    十米、九米、八米……
    两辆车，携着呼啸而来的狂风，狠狠的撞上了对方——
    “叮铃铃——”
    “恭喜绿、黄两组碰碰车成功会晤，通过撞击触发对抗项目‘车流指挥战’。”
    “玩家拥有三分钟的时间，在三分钟之内，可利用手中的‘砰砰枪’指挥车流，以车辆攻占对方高塔，率先共下对方车辆的一组视为胜利。”
    “胜利者将获得一次B级许愿权，可利用许愿权，或许B级或B级以下范围内任意物品。”
    “勇敢的碰碰车守护者们啊，拿出自己全部的勇气，尽情的冲向彩虹吧！”
    楚风鸣拿着手中的水枪，看着眼前突变的场景，略扫一眼记住了地形后，他便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场景中央的彩虹当中。
    这里是一座广场的中心，四周空旷，三面环楼，一面通路，广场的正中心处，有一座类似彩虹的滑滑梯。
    楚风鸣走上前，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清脆的回声响起，他能断定，这材料并非普通的金属，却完全的拥有金属的韧性。
    “字面意义上的奔向彩虹吗？”
    “呵，算你猜对了。”吴天昊适时出声，他的手上也有了一把水枪造型的砰砰枪，“和我一起走上去，然后听我指挥，少给我耍你那些小聪明，要是我发现你瞎捣乱的话，有你好果子吃的！”
    吴天昊说完，也不管楚风鸣是何反应，率先一脚踏上彩虹，他踩上去那刻，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风一吹，烟消云也散，直接消失无踪。
    这一幕如同惊雷落下般，狠狠的击中了楚风鸣的大脑。
    他咬着牙忍耐着脑海内的剧痛，伸手按住额头，眼前闪过一些画面。
    “这是……”
    咔嚓——
    他的脑海里响起一道门被开启的声音，楚风鸣咬着牙想:“该死，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记忆，又要想起来了？”
    吴天昊烟消云散的背影像一颗石子，敲响了他尘封起来的记忆。
    无数个或老或少的人背对着他，在滚滚的浓烟中，化石成灰，被一阵清风卷走。
    在消失前，他们每个人都在哼唱着同一首歌谣。
    一首古老而又不祥的歌谣。
    这首歌卷着他的回忆彻底的冲破了枷锁，搅得楚风鸣脑海里天翻地覆，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整个人像是坠入了一片深海之中。
    在深海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周身粘稠而压抑，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楚风鸣什么也感受不到。
    除了那首歌。
    “亡魂之火，幽灵之土，深渊的黑水覆枯骨。”
    “赤红之眼，漆黑之血，蔚蓝的荧惑降灾苦……”
    渐渐的，他仿佛被这首歌带回了过去，一个年轻的男人正背对着他。
    “风鸣，你是我族最强大的战士，这一次的战斗，就拜托你了。”
    楚风鸣恍惚的想:“不能拜托我，我会害死所有人的。”
    “你是我族的荣耀！战无不胜的荣耀！”
    “……我不是荣耀，而是耻辱。”
    “诸君，欢庆吧！为了我族战无不胜的士兵们——”
    阵阵欢呼响起，楚风鸣回头一看，是无数穿着铁甲的战士。
    他们手握利刃，情绪激昂，一起在战前唱起了那首歌。
    歌声震天，带着战士们的热血与激昂，直冲云霄。
    楚风鸣仿佛也被他们昂扬的战意所感染，也忍不住迈出一步，开了嗓，与众战士齐唱。
    ……可惜，是个跑调的。
    他跑调的离谱，自己却浑然不觉，兴至浓时，他还伸展双臂，仿佛在迎接万千喝彩。
    “我军所行之处，必将战无不——”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楚风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我……在干什么呢。”他阴沉的收回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都过去了这么久，我居然还会被影响的这么深，难道我是个只会被过去摆布的废物吗？”
    即使嘴里这么说着，楚风鸣的脑海中仍是不可控的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华美的宫殿建筑、无数从空中落下的虫子、冲天的大火。
    以及，那个女人嘴里提到的——
    系统。
    啪——
    一丝血迹顺着楚风鸣的嘴角流下，他的右脸颊肿了起来。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要再想了，没有时间给你当个废物。”
    楚风鸣阴郁的将手放在自己肿胀的脸颊上，狠狠一按，又一推，奇迹般地将肿胀给消了下去。
    他吐出一口淤血，缓缓道：“关于系统的事情，迟早要清算，但不是现在，现在时机还没到。”
    他缓缓闭上双目，在双眼将闭未闭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似有红光闪过，令人看不真切。
    在他彻底闭目的瞬间，他的脑海里便仿佛伸出了一条锁链。
    锁链将所有回忆尽数绑起，连脱带拽的拉到了他脑海的最深处。
    楚风鸣又一次的将回忆，强硬的锁了起来。
    只要不再遇上解锁的“契机”，他永远也不会轻易的响起这段记忆。
    “现在，行动起来，保持冷静，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楚风鸣像个旁观者一般冷酷的告诫着自己，他快步向前走去，用厌恶的目光瞥了彩虹滑滑梯一眼，脚下却丝毫不停的踏了上去。
    踏上去的一瞬间，天旋地转，下一刻，天地景色巨变。
    他来到了一个封闭式的房间内，房间很亮，亮的晃眼，在房屋最中央摆了一个沙盘，沙盘上有许多大楼，有七条主干道与无数岔道口横贯其中。
    在那些路上，有很多头上插着旗帜的车辆正在穿行，车辆分成了两拨，一波是红旗，一波是绿旗，双方正往对方来临的方向努力前行。
    吴天昊正拿着水枪扫射，水枪只能射到插着绿旗的车，绿旗车被他射中后，会朝右转弯，形成路障，挡住红旗车的前路。
    而当红旗车被绿旗车堵住所有退路的时候，会发出嘭的一声，原地爆炸，反之亦然。
    爆炸的车会消失，在约莫十五秒后，会有一辆新车从原点出发，这是由爆炸的车所刷新的，场上每方共两百辆车，只能少但不会多。
    “这是……塔防游戏？”
    “你来的怎么这么慢？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去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爬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废物吗你！！”
    吴天昊转头怒吼，索性他也没指望过楚风鸣，吼完，他便回头，继续进行自己的攻防战。
    反正他也不会输，他想，毕竟只有他知道，这场游戏的隐藏规则。
    专注于游戏的吴天昊没有看见，在他吼完废物二字后，楚风鸣阴郁的眼神。
    楚风鸣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惹我生气排行榜第二名。”他想，“对我说‘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