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系统的那些年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发响亮，那个‘人’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排。
    楚风鸣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他做好了随时应对战斗的准备。
    但那个人却突然咦了一声，有些烦恼的抓了抓脑袋，然后开始在后三排之间来回游荡了起来。
    楚风鸣不动它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只能继续保持警惕，等待它率先发起攻击。
    但它却一直没有停下。
    “外排的人阳气都太重了，不行啊，这太糟糕了……”
    楚风鸣听见它这么嘟囔着，片刻以后，它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选定了前面的位置。
    前方的座椅传来了咔嚓的咀嚼声，血腥味突然充斥了车厢，楚风鸣选的座位再度让他逃过了第二次的劫难。
    但第三次的劫难却很快就到来了。
    “你有没有闻见香味。”
    楚风鸣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说话。
    “没有，你闻见什么味道了吗？”
    “是啊，我闻见了。”
    他不怀好意的转过了头，男人不断吸溜着口水，仿佛在狠狠的吸着什么香气：“是人类的……呃！！”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议的转动着眼珠，鲜红的血液从他脖间流出，在他脖子上，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的刺刺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男人犹如缺氧的鱼一般弹跳了两下，最终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这么彻底的陷入死亡了。
    “你们闻见了血的味道吗？”
    “好饿啊……”
    “谁那么不道德，这时候开始吃东西！”
    车厢里骂声连成一片，楚风鸣往椅背上一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楚风鸣忍耐着这股味道，一开始非常的反感，但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他却渐渐饿了。
    他的视线转向了旁边的男人。
    “好饿啊……”
    咕咚。
    之前在餐厅层时，他面对无数的美食都没感到如此的饥饿。
    如果说在那一层他所感受到的饥饿是来源于味蕾，那么此时他所感觉到的无比的饥饿感则是来源于，本能。
    是的，本能，就如同吸血鬼会深深的爱着新鲜的血液，狼人会在月圆之夜无法自控，楚风鸣在此时也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对血肉的渴望。
    旁边的尸体正在引诱着他，并且这种引诱程度与之前在美食层所感受到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能从这种感觉里逃脱。
    楚风鸣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打破窗户从巴士上跳下去，远离旁边不知是什么怪物的鲜血的诱惑，然后一个人恢复冷静。
    但这么做肯定会触发某种惩罚机制——且这种惩罚机制很可能是必死的。
    车厢里所有怪物都在被鲜血所吸引，但却没有一个怪物离开自己的座位。
    离开座位基本是等于死亡。
    第二则是……放任自己的本能。
    “人类本来就是依据本能行事的队伍，你放弃理智也没有关系哦。”
    安蛹的声音乍然响起，让人几乎能酥软了骨头的温言细语瞬间扯回了楚风鸣的理智。
    “所谓的高等动物也只是动物，放弃理智吧，同时放下你的仇恨，你的坚守，你的所有一切的七情六欲，这样的话你能好受很多。”
    一瞬间，楚风鸣的另一种本能被激了起来。
    他心中的仇恨。
    仇恨在他心底成为了与食欲相抗衡的本能，食欲来源于身体反应，而仇恨却来自于楚风鸣的心底。
    安蛹是他仇恨的开关。
    “你的恶意我收下了，但你的建议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楚风鸣提起了银刃，眼里闪着凶光。
    “你呀，真是个疯子，这点从小就没变过。”
    安蛹好像知道楚风鸣想要做什么，她嘴里无奈的抱怨着，但却完全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她完全的将虚情假意这个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楚风鸣抬起银刃，狠狠的刺向了他自己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
    他嘴里盛满了带着铁锈味的血，强烈的对鲜血的渴望转瞬间便得到了满足，车厢里的怪物开始躁动起来，所有怪物频频看向最后一排，坐立不安。
    “如果这时候出现新的考验，你又该怎么办呢？”
    安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楚风鸣没有回应她的话，这回他也做的有些过激了，此时他的眼前有些发黑了起来，这不至于让他陷入死亡，但却会使得他彻底失去意识。
    他即将陷入昏厥之中。
    “失算了。”楚风鸣在昏厥前的最后一刻如此想道，“果然一遇上被本能支配的恶心感觉，我就会失去理智啊……”
    他的头轻轻一偏，双眼紧闭着，坐姿却丝毫未变，乍一看过去，他睡着时与醒着时候的状态分毫也未变。
    楚风鸣刚晕过去没多久，车厢顶上的灯开始闪烁了起来。
    从这几秒的闪烁之中可以看出车厢内的状态。
    所有披着人皮的怪物都脱下了人皮外衣，它们咧着嘴角，陷入了狂欢之中。
    当灯光彻底亮起时，它们就能离开座位了。
    届时，最后一排的楚风鸣……
    所有怪物都裂开了嘴角。
    属于它们的时间很快就到，当它们真正即将要开始狂欢时，最后一排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她的黑发如鸦羽，脸色苍白，嘴上涂着显眼的红色，她轻轻转过头，怪物们皆在一瞬间为她的容颜所惊艳。
    她的眉眼、鼻梁与唇角，皆如同画出来的一般写满了不属于人类的精致，她的举手投足都好似有一柄标尺量着，一举一动，都带上了无边的优雅，即如一朵名花，惹人怜爱，又如无数蛇蝎，让人不敢靠近。
    女子举起手指，轻轻点在唇角前，眼角一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近乎教科书般的笑容：“请别发出声来，他睡着了。”
    “你……”
    一个怪物愣愣的出声。
    下一秒，它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转眼之间，它彻底没了声息。
    “我说了，别出声哦。”
    她依旧笑着，与开始的笑容弧度分毫不差。
    在她的眼底，一丝猩红的光划过，那一瞬间，所有怪物都感受到了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