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悲歌

    回头路永远是最难走的，虽有小绿这样强大的存在护持在侧，但当张毅风和孝雀再次冲入雪花四野的空中时，却遇到难题。
    之前冲出那夜家大殿，一股脑的冲出了漫天火雨，孝雀是直线飞行的。按理，再次原路返回即是，可眼前的情况却演变成了任凭孝雀如何按照记忆中的轨迹飞行，张毅风都未能看到那耸入了昏暗“天际”中的大殿。
    又一次想起孙子炫的嘱咐，“进入十方天墓后，永远不要回头。”
    能让一位融合了本源的准神巅峰强者做出这样的警示，恐怕指的便是眼前的状况。
    直到此刻，面对寻不到踪迹的夜家大殿，张毅风才觉得这句话中另有深意。
    一直前进看到的都是未曾见过之地，原路返回，看到的还是未曾见过之地。当孝雀再次折返，想要找到先前栖身的那处山坳候，同样的情况发生了，一样的距离，孝雀拍着胸脯保证的同一位置，出现在张毅风眼前的却是一片满是苍郁青翠的竹林。
    “蠢小子，这里有古怪。”小啰嗦急忙出声提醒道。
    不用小啰嗦多说，张毅风也早发现了这由山坳演变成竹林之地的不同寻常。
    命孝雀找了一宽敞之地下落，站在竹林三丈开外，张毅风原地盘坐，单手托着下巴，紧盯着一颗碗口粗的翠绿竹子，平静的说道：“先不去找那夜家大殿了，花点时间看看这竹林还会有什么变化。”
    看着一片片雪花飘落在尺长的竹叶之上，不似一般的雪花会片片堆积，而是短暂的停留了之后，化作一丝水汽顺着竹叶融入了竹身之中。奇异的事情见的不少，如此奇异还是首次亲眼目睹。
    先是漫天火雨，再而是巴掌大的雪花落下，而每次有天象出现的时候，漆黑的灭身阴风都会消失不见。这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规律，张毅风开始等待，等待看着十方之界还有什么天象出现，而伴随着不同的天象，眼前这片山坳中诞生出来的竹林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张毅风不说话，闲不住的小啰嗦说道。“蠢小子，干等不是办法，小爷去四处查探一番。”
    张毅风抬手射出五根念力光丝，捆住了小啰嗦的翅膀，将他拉入了掌心中，沉声道：“不许离开我半步，这地方太邪门，万一你走远了，还要我费手脚把你再找回来。”
    小啰嗦心中一暖，大笑道：“放心，小爷的本体就在你的腹穴中，小爷就是想要走远，也没有办法。”
    小啰嗦双翅一震，捆住他翅膀的念力光丝当即就黯淡了不少。
    张毅风顿时加大念力，用托着小巴的右手是赏了小啰嗦一个脑瓜崩，关切道：“老老实实呆着，夜家大殿中有压制你能力的手段，保不齐三五步外也有。再胡闹，就先让你睡会。”
    制住小啰嗦的这一手，是从千手老人那里学来的，本来不想动用，鉴于这个小家伙张狂的性子，还有这十方天墓的诡异，张毅风着实有些放心。
    仍旧在自主抵挡着巴掌大雪花的小绿单纯的双眼中透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又象征性的反抗了两下，小啰嗦气鼓鼓的说道：“若不千手老人给了蠢小子那么大的好处，小爷就剐了那个老东西的神种。”
    孝雀站在张毅风的身旁，心中也是羡慕，若是这世上谁能不用强就制住小啰嗦，恐怕也就只有主人张毅风可以办到。
    “主人，快看。”孝雀连声惊呼。
    张毅风刚抬头，就看到眼前竹林一颗颗开始枯萎，由叶及身，这还不是最为诡异的。最为诡异的是这些枯萎的竹子一节一节开始碎裂，裂开的缝隙中流出一滴滴水珠，而这些水珠汇聚成水流之后，逆势而上，冲入了空中。
    这还没有完，冲入空中的水流又开始一股股的交汇，最终在空中形成了一颗足有三丈粗的水竹后，开始生根发芽，在极短的时间内长成了一颗足以以假乱真的巨型竹子，粗壮的竹根，茂密翠绿的竹叶。
    而此时，空中的雪停了，道道黑色罡风再度来袭，在灭身阴风的摧枯拉朽下，这水汇聚而成的竹子竟然依旧挺拔在当空。灭身阴风的威力张毅风是见识过的，那可是连九段巅峰修者都要全力抵挡的。
    这水，或者说这些雪花融水之后形成的竹身，竟然能够在灭身阴风中依旧挺拔如斯。
    “蠢小子，你看那里。”见多识广的小啰嗦也发出了惊呼。
    顺着小啰嗦所指的方向看去，张毅风猛然发现，在枯萎的竹林深处，正有一团绿光缓缓升起，这绿光每升起一分，所有已经枯萎的竹子便会发出一声爆裂之声。直至这绿光攀升到空中雪水凝聚的竹身中，所有枯竹同时连根拔起，冲入正在肆虐的灭身阴风中，节节寸断，寸寸成末，随风消散。
    而当那团绿光整个融入了雪水凝聚而成的竹子后，竹身更加疯狂的生长起来。本来只有三丈粗的竹身，一息三尺，转眼就疯张成了先前的一倍粗细。
    “雪水凝竹身，绿光再催生，秀竹木盛况，抗阴风伟状。”
    这便是眼前的场景，张毅风不由得心生感慨。
    雪水凝聚的竹身仍旧在疯张，大有赶超张毅风曾经讲过的百丈沙人之势。
    “蠢小子，你不觉得那绿光有些眼熟吗？”小啰嗦带着一丝疑虑。
    “你是说？”张毅风也想到了一样东西。
    从纳物球中取出那截被乌蒙燕用念力包裹着的碧绿色木条，万年青木芯。凝视着飘动在掌心之物，张毅风有些疑惑。
    乌蒙燕曾言，除过万年火蟒丹外，他所求的其他四物在十方天墓中皆可寻得，起初张毅风还有些半信半疑，眼见竹林深处绿光所展现的力量，到也间接证实了乌蒙燕所言的可能性，这十方天墓果真是一处遍地都是宝藏之地。
    突然，在一丝绿光从空中雪水凝聚的竹身中落下，在穿过了漆黑的灭身阴风后朝着张毅风奔袭而来。
    绿光未至，漂浮在张毅风掌心中的万年青木芯上，乌蒙燕布下用来镇压这奇物气息的蓝色光晕开始变淡，见此，小啰嗦急忙出声提醒道：“蠢小子，快把万年青木芯收起来。”
    匆忙之下，张毅风用念力加持在纳物球上，想要将万年青木芯再次收回其中。却发现，万年青木芯如同活物一般开始反抗，不停的撞击乌蒙燕布下的蓝色光晕。
    再次调动大量的念力附着在万年青木芯上将其包裹，却适得其反，加速了乌蒙燕所布蓝色光晕的消散。一时兴起，想要甄别两者在是否为同一物，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关键时刻，张毅风攥紧左手，将不断颤抖的万年青木芯死死抓住，朝着奔袭而来的绿光狂吼道：“我张毅风手中的东西，又岂是你想要就要的。”
    “蠢小子，小爷来。”
    横在张毅风身前，小啰嗦快速闪动双翅，一抹抹白光溢出，双目紧闭，双手由合十到平摊，缓缓推开的双手之间形成一面白色光幕。
    只见刚碰触到白色光幕的那丝绿光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啰嗦的灵体有些颤抖，似乎这看似无奇的绿色光色中所蕴含的力量相当霸道。
    尽管灵体都在颤抖，小啰嗦还是故作轻松道：“味道不错，小爷喜欢，跟着蠢小子就是好，总是有些大补之物自动送上门。”
    看着小啰嗦的举动，听着小啰嗦言辞，小绿不愤道：“真贪婪，张毅风所持之物，本就属于那绿色光团，为何要阻止人家拿回自己的东西？”
    张毅风还未说话，小啰嗦反唇相讥道：“费什么话，这万年青木芯对蠢小子，对小爷的重要性又岂是你个一根弦的蠢货能了解的。”
    两个灵体本就不睦，言辞匮乏的小绿被小啰嗦称作“蠢货”还属首次，气的小绿将身形没入了绿浆兽钟里。
    现在没有闲情在意两个小家伙之间的矛盾，有了小啰嗦抵挡着那绿色光丝，张毅风专心镇压想要脱手离去的万年青木芯。
    乌蒙燕交给他时，动用了手段将其镇压，显然这只有寸长的万年青木芯中蕴含的力量是张毅风没有办法压制的。
    小绿的话倒是提醒了张毅风，这截万年青木芯肯定是乌蒙氏取自这绿色光团中。现在要做的就是切断两者的联系，可要如何切断，张毅风却一筹莫展，没有乌蒙燕那样强大的实力，又没有会封禁这种奇特存在的手段。
    左手涌动着念力，右手覆盖着武力，两股力量汇聚成带着紫意的光罩，仍旧没有减弱万年青木芯的颤动。可以想见，一旦附着其上的蓝色光晕最终耗尽，这截来之不易的万年青木芯就会回到那绿色光团中。
    “蠢小子，快想想办法，小爷有些撑不住了。这丝绿光中蕴含的力量太过，完全不给小爷灵体将其吸收的时间。”小啰嗦催促道。
    越心急，脑子便越乱，张毅风没有去责怪小啰嗦的多嘴，收拢心神正在想办法。若非小啰嗦提起，他也未必会将万年青木芯从纳物球中取出，也便可能不会有当下的局面。
    在一旁干着急的孝雀忽然说道：“主人，何不尝试将此物直接吞服？”
    “直接吞服？”张毅风将孝雀所说重复了一遍。
    当初墓老说过此物的用法，需要同除过万年流沙晶和万年魂金外其他三物一同使用，才能起到最大的功效，现在万年苍洱水还未到手，现在这样单纯的服下且不说是否浪费，单就身体能否承受住这样的力量都是未知之数。
    “小杂毛鸟这办法应该可行，蠢小子，快，小爷只能再支撑十息了。”小啰嗦的声音就像催命符一般，逼着张毅风快速决断。
    要么任由其被绿色光团收回，要么就拼一把，先吞了再说，想要再找，在这十方天墓中也并非不可能，至少眼前这绿色光团已经带来了可能。
    小啰嗦的灵体颤抖的更为剧烈，双手维持的白色光幕上出现了裂纹。能做到如此，灵体退化后的小啰嗦已经尽力了，张毅风挺直身形，把空中的绿色光团当做了具有意识的存在，朝着已经疯张到十余丈竹身喊道：“好，就看看是我张毅风命硬，还是你的力量强大。”
    白色光幕碎裂，小啰嗦倒栽坠下，飞入张毅风的腹穴中。于此同时，在蓝色光晕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万年青木芯被张毅风送入了口中。
    万年青木芯入口，并非通过吸收而是吞服的方式，空中巨大竹身的竹叶不断摇摆，射出更多的绿色光线，好似愤怒异常。而突破了小啰嗦白色光幕的那根绿色光丝也跟着小啰嗦的脚步，飞入了张毅风的腹穴中。
    张毅风发出一声惨叫，全身的衣衫被撕裂，仰天吐出一口鲜血，道道伤口莫名的出现在体表，其中渗出的血丝中还沾染着隐隐的绿光。一圈圈绿光从张毅风的身体中喷涌出来，刚在张毅风身旁的孝雀躲闪不及，被震到了五丈开外。
    “主人……”一声长鸣发出，被波及的孝雀皮开肉绽，残羽散落一地。
    眼看又有数道绿色光丝将至，孝雀不顾危险，奋力一跃，想要护住张毅风身形时，一直漂浮在张毅风头顶的绿浆兽钟开始旋转，洒下比绿色光丝颜色还要浓重几分的墨绿色光芒，将张毅风护在其中。
    刚碰触道墨绿色的光幕，所有绿色光丝尽数被反弹了回去。
    “为何要帮助人类？”一道女声从绿色光团中响起。
    绿浆兽钟只有巴掌大，小绿的灵体本来有尺高，但融入了本体所化的钟身后，便和钟身高矮相仿只有三寸，和空中那占满了她视线的庞大竹身相比，简直是渺小的不能再渺小。可在气势上，小绿却丝毫没有输给对方，只听她平静的说道：“张毅风给了小绿自由，小绿说过会保护他。”
    “我不想为难你，当初可恶的人类修者将我分割成千段，只为借助我的力量提升他们的修为，我曾发誓要将我失去的每一部分都夺回来。”那声音愤道。
    小绿思索了片刻，组织好语言说道：“小绿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些与小绿无关。但你想要杀张毅风，那就和小绿有关，我们是伙伴。”
    遇到这样一个认死理，还不讲理的真神异类，那团绿光从雪水凝竹中飘出，飘到了张毅风的面前。
    面对眼前这三尺方圆的绿色光团，小绿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类会有两个出身真神空间的异类帮扶。”光团中的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愤怒。
    小绿傻乎乎的说道：“哦，这张脸不是张毅风。”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小绿将“单纯”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重新认识了小绿的蠢笨，几乎岔过气的小啰嗦端坐在本体上说道：“蠢小子，不要分神，专心引导这万年青木芯的力量。不管这个家伙什么来路，眼下只要小绿在，它想对你出手，不过自取灭亡而已。”
    此刻小啰嗦双翅左蓝右红，全力压制左右的元力水珠，前推的双手正在奋力抵挡跟随他进入张毅风腹穴的绿色光丝。
    外在的危机算是短暂解除了，但体内经脉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万年青木芯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寸，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比寒月曾经动用的那颗皇级焚元丹所蕴含的力量还要庞大。
    只见全身的经脉都被绿光侵占，与其说是侵占，倒不如说是在他的经脉中乱窜冲撞。强忍着前所未有的疼痛，张毅风强迫自己沉下心神。
    这万年青木芯本来是具有拓展经脉之效，但用得不得当便是适得其反，张毅风正在用意念来引导这些绿光顺着修者经脉的正常走向前进，却发现总有那么一股绿光不受引导。
    观察了好半天，绿色光团中的声音轻蔑道：“就是以九段巅峰修者的经脉强韧程度都不敢如此做，区区六段修者，竟敢口服我本体的一部分。这年月，不要命的还真是多。”
    “你能帮张毅风吗？”小绿又傻乎乎的问道。
    绿色光团中的声音依旧不屑道：“我虽然奈何不了你，但不代表我就怕你。人类修者都是一群卑鄙无耻之徒，劝你还早些认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否则你的下场比当初的我好不到哪里去。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他，等他承受不住我这千分之一本体所蕴含的力量，自然就会爆体而亡，到时候这些力量终归还是属于我的。”
    小绿歪着脑袋，盯着绿色光团说道：“或许张毅风可以帮你找到你失去的东西，就像他给了小绿自由一样。”
    “对对对，这位前辈，我家主人为人宽厚，对于身为兽族的孝雀都极为珍视。对小啰嗦，小绿这样强大的存在也极为尊重，还请前辈出手帮一帮我家主人。”一旁的孝雀上前帮腔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大多都超出的他的认知，也是他提出的建议，却不想将张毅风推入了险境，此时也是后悔不已。
    小绿的话看似天真却极为真诚，而这个兽族对于少年的关切也不像在惺惺作态，迟疑了好一阵，绿色光团中声音再起：“你们就不要天真了，当初对付我的那些人早就长眠于此了，而我的失去的部分大多都已经被可恶的人类制成了丹药，又何谈找回呢？”
    按照小绿的逻辑，这绿色光团团口口声声说要找回自己失去的部分，可现下又说没有办法找回。眨巴了两下眼睛，用了好几个从张毅风那里学来的措辞，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是小绿高看你了，你不过也是在自欺欺人，小绿收回对你的同情。”
    一旁的孝雀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小绿，现在是有求于人，她这话一出，完全是在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