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飞速下坠,耳边唯有呼啸的风声,从未遇见过这等阵仗的韩雪竹潜意识当中就认定自己死定了,一边尖叫一边闭上了眼睛,仿佛能想象到自己摔死的画面。
然后……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撞得她胸口都麻了,继而一只大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巨力自腰间传来,耳边的风声戛然而止。
死亡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韩雪竹浑身止不住地打颤,直到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安心感才随之涌上心头。
莫青春眉头紧锁,没有心思询问缘由,开口就是一声怒斥:“谁让你进来的!!”
莫青春此刻很庆幸自己已经用领域把空气中的邪念破除了,如若不然,韩雪竹进来的一瞬间就会被邪念吞噬,以她的体质根本扛不住邪念的侵蚀。
即便如此,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韩雪竹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抖,或许是许久没见到这么生气的莫青春了,一时有些发怵,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道:“我来陪你啊。”
“你陪我做什么!”莫青春都快崩溃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你会死在这里?!”
一连三问,不给韩雪竹反驳的机会,韩雪竹稍许缓过劲来之后,猛然想起自己来此的初衷,当即憋红了脸吼了回去,“你管我啊!咱家你说了算我说了算啊!!”
莫青春被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止是因为韩雪竹的音量,还因为话的内容。
“我警告你啊!”韩雪竹伸出手指着莫青春的鼻子,小脸上满是凶狠,“你没跟我提分手,我也没跟你提分手,咱俩现在还是男女朋友,你要死也得经过我同意!知道吗!”
莫青春略微有些懵逼,“可,我不久后就该死了啊。”
韩雪竹几乎没有迟疑,当即又是一声大吼:“要死一起死!”
莫青春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你不该如此任性的,你死了,我该如何向你爸妈交代?你不为你自己负责,也要为你爸妈想想。”
提及此处,韩雪竹深受感触,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即便如此,坚定的眼神未曾动摇,“大不了,大不了我下辈子给他们做牛做马嘛,反正,今天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莫青春皱眉不语,一时间竟生起了打屁股的冲动,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忽在此时,斗大的电灯泡雷神殿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青春,要来了。”
莫青春点点头,轻叹一声,迅速下降。
失重感传来,韩雪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回过神来之时,人已经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莫青春松开韩雪竹的腰肢,再一次飞上高空。
“哎!!!”韩雪竹站在地上喊道:“你就不管我啦?”
“乖乖待着。”莫青春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等会儿回来找你。”
韩雪竹小嘴微嘟,稍稍有些害怕,“这里不会有危险吧?”
有危险吗?当然是有的,好在顾苍岚用来保护她的力量尚未耗尽,仅凭那些纤弱的无形生物根本无法对她构成威胁,莫青春也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方才放心地让韩雪竹一个人待着。
充其量马上动起手来,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照顾韩雪竹就是了。
一声怒吼,雷电溃散,谢龙终于摆脱了束缚,血红的双目刹那间锁定了身前不远处的莫青春,怒吼一声过后,再一次将自身的速度发挥到极致,消失在了莫青春的视线当中。
莫青春神色微凝,当下不再犹豫,“上吧,速战速决。”
“了解。”雷神双手一拍,浑身散发出朦胧的金光,神色坚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我来,成为你的眼睛。”
虚影消散,化作两缕金光,迅速涌入莫青春的双眼。
恰逢此时,谢龙的攻击落在了莫青春的身上,再一次踢得他向后飞去。
谢龙不依不饶,欺身而上,又是一拳挥出。
砰!!!
一声轻响,饶是谢龙已被邪念夺去了灵智,面对着此情此景,脸上也不由流露出几分疑
惑。
挥出的拳头,在距离莫青春的鼻梁唯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只是因为……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沉寂了整整八年的双目,重见天日,金色的瞳孔散发着微光,仿佛能直达生物的内心深处。
如此反击的大好良机,莫青春自然不会放过,一手抓住谢龙的手腕,另一只手缠绕着雷电,一拳打在谢龙胸前。
电蛇窜走,谢龙浑身颤抖,麻痹感与痛感相继传来,简单的思考方式让他将疑惑抛之脑后,眼中凶芒毕露,发出一声宛若野兽的嘶吼,亦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近在咫尺的莫青春挥出疾风骤雨般的拳头。
旋即,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分明二人相距不到一米,分明谢龙拳速飞快招招致命,分明莫青春待在原地没有动弹。
可谢龙的攻击……全部落空。
躲避与归位,唯有一瞬,因此造成了莫青春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的错觉。
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莫青春的速度超过了谢龙吗?
并没有,莫青春的速度相较谢龙仍然有着较大的差距,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因为……
“如何?”雷神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响起在莫青春的脑海当中,“未来尽在掌握的感觉,不赖吧。”
就事论事,莫青春的确有些沉醉其中了。
二十秒,不,比这更多,约莫未来三十秒内会发生的事情,此刻全部映射在自己的眼中,脑海中,他会以什么角度出拳,什么力度出拳,拳头将在往后第几秒落在自己身上,这一切的一切,全部了然于心。
纵使他的拳头再快,自己也能巨无细漏将每一拳都了然于心。
如此这般,躲避攻击,可谓信手拈来。
“确实不赖。”莫青春甚至还能分神跟雷神交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功能?”
“八年能改变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你这双得天独厚的眼睛。”雷神笑道:“真实之眼,即便是在神灵当中也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宝物,每一万年诞生一双,至今也不过两双,上一双真实之眼被智慧女神得到,而这一双,却选中了你这个好运的小子,如果我不是你的战魂的话,我都想从你身上抢了。”
莫青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可一点不觉得拥有它是一种幸运啊。”
“确实,不过毋庸置疑,这双眼睛的强大足以在一瞬改变整个战局,就比如现在。”雷神道:“真实之眼对这世上任何生物来说都是未知的,智慧女神参悟了万年都未能完全参透,它究竟还隐藏了多少能力,无人得知。”
“不过现在我能够知道的就是,你大概能将未来三十秒会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这个时间会随着你的成长而延长,就我所知智慧女神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恐怕你的真实之眼,跟她的真实之眼,在能力上还是有区别的。”
莫青春语气依旧平淡,一点听不出激动,“谈论这个有意义吗?反正今天过后,这双眼睛就相当于是没了。”
雷神:“也对,哦,你速战速决啊,这玩意可不是被动技能,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会不断消耗你的体力跟精神力。”
莫青春:“……不早说。”
光顾着闪避跟聊天的莫青春这会儿才发觉体力的流失速度异于平常,赶忙一脚将仍在出拳的谢龙踹飞了出去。
谢龙不依不饶,停下后退的势头之后,复又极速朝着莫青春冲了过来。
这一次,莫青春不躲不避,身披雷光正面迎战,见招拆招,一个照面便压制住了谢龙,交手十余个回合之后,终于,雷光密布的手掌,刺穿了谢龙的心脏。
嘶吼声戛然而止,僵硬片刻,双臂无力垂下,狰狞的神情也在此时定格。
莫青春抽出手,看着谢龙的身躯朝下坠去,眼中掠过一抹悲哀。
轻叹一声,转目不再去看,莫青春搜索了下韩雪竹的位置,几个起落来到了她的面前。
韩雪竹被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发现是莫青春之后,惊讶更甚之前。
韩雪竹:“青春,你,你的眼睛……
“我以为我毁了它,结果只是我以为。”莫青春耸耸肩,视线落在韩雪竹脸上,眼神前所未有地专注,“好在,不瞎也有不瞎的好处,十年后的你,原来长这个样子。”
韩雪竹俏脸一红,微有些窘迫地抬起手撩了下鬓角的发丝,“是不是没以前好看了。”
“没。”莫青春笑着摇摇头,“现在好看点。”
韩雪竹脸一沉,“你的意思是十年前的我不好看了?”
莫青春:“额……”
这道题超纲了。
“我,我送你出去吧。”眼见形势不妙,莫青春赶忙转移话题。
韩雪竹点点头,“嗯,咱俩一起走。”
莫青春正欲点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对劲,按理说,自己会在今天死去,可自己现在分明留有余力,要想带着韩雪竹离开这里根本轻而易举。
难道说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未来被改变了?
莫青春有些缓慢地掏出手机。
虽说手机的多项功能在这里都使用不了,但是,看看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五点五十,距离六点,唯有最后十分钟了。
莫青春深吸一口气,他很想相信是自己成功改变了未来。
可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这件事就还没完!
莫青春才刚想清楚这一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霍然转身看去,就见前一秒还趴在地上生息全无的谢龙居然活了过来,甚至将地面踩出一个大坑,跃至半空,方才那巨大的响声由此而来。
“贯穿心脏仍能生还吗?”雷神略显凝重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这家伙,已经不是人类了。”
已然陷入歇斯底里境地的谢龙仰天怒吼,血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迅速扩散,在这股波纹的影响下,整个空间都开始了颤抖,甚至底下的大楼,街道等等,空间内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了不可逆的崩溃。
莫青春神色一凝,“孤注一掷了吗?”
雷神:“没有理智可言,这样的存在只会想着正面将敌人完全摧毁,这一下可以说是汇聚了这个空间全部的能量,一击之下,无论结果如何,这个空间都将崩溃,届时空间壁与空间乱流同化,无论如何都将出不去了。”
莫青春脸色一沉,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两个:要么,先把韩雪竹送出去,只是这样必定消耗大量的能量,之后必定接不下谢龙倾尽全力的一击,不过,发出这一击后,空间崩溃,谢龙同样活不了。
另一个选择就是动用全力接下谢龙的攻击,或许能在攻击下幸存,但那样一来必定没有足够的力量撕开空间,他跟韩雪竹都将困死在这里,同这个空间一并消散。
看似纠结的选择,对莫青春来说,实则轻而易举。
他本就是抱着跟谢龙同归于尽的想法到这里来的。
径自转身,莫青春丝毫不带迟疑,拉着韩雪竹朝远处跑去,边跑边道:“准备好,我送你出去。”
哪曾想韩雪竹虽然看不清当下的局势,奈何一点不傻,一听这话,愣了约莫一秒钟,然后快速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莫青春的手臂,“你想留在这里等死是不是?”
莫青春眉头轻皱,即便被当面揭穿,神情与话语依旧无懈可击,“想什么呢?我留在这里等死干什么?肯定跟你一起出去啊。”
韩雪竹小嘴一撅,不由得将手抱的更紧了,“好啊,那你就这样带着我一起出去好了。”
莫青春:“……”
一见莫青春说不出话,韩雪竹登时怒了,“我就知道你想丢下我!你刚刚明明说的是送我出去而不是一起出去!别当我傻!你要留在这里是吧?!好啊,我跟你一起留在这里!”
莫青春顿感一个脑袋两个大,方才被谢龙暴打的时候都没这么头疼。
“青春小子!小心身后!”
雷神的怒吼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莫青春心中警铃大作,顾不上其他,迅速转身。
下一秒,汹涌的血色风暴席卷了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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