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请淡定

    赵起武自从高中后，就很少再带堂弟赵图强出来玩了。
    不过这家就兄弟俩，感情倒是挺好。小图强对妈妈的话都敢不听，却特别听哥哥的话。
    老赵带着弟弟玩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又开车送弟弟去上学，到了学校门口，小图强走了两步又拐回来，抱着他的腿：“哥你是不是等我放学你就走了，我就见不着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上，两个大眼睛里泪汪汪的。
    老赵当时就心软了，赶紧安慰他：“那我中午不走，下午再送你一次行不行？”
    “好！”小家伙立刻破涕为笑。“那哥你站这等会儿行不行？”
    “干什么啊？”老赵纳闷。
    在家里上学的熊孩子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自己呼朋引伴的去上学，在这里不是，都是家长送的。现在校门口挺热闹的，他猜不出弟弟让他在这儿干什么。
    “就一会儿。”小图强哀求着，然后滴溜溜的眼珠子到处转着，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老赵没法，那就站一会儿吧！
    过不一会儿，小家伙突然拉着他要走，老赵赶紧跟着他，在人群里走了几步，就看到小家伙跑到一个胖嘟嘟扎两个小辫的小姑娘身边：“小雪小雪，你看，我没骗你吧，今天我哥来送我了。”
    小姑娘就盯着赵起武看，然后对着小家伙说道：“赵图强，你哥哥好高啊！他厉害不厉害？”
    赵图强挺起胸膛，小脑袋仰上了天：“我哥最厉害了，他什么都会。他会上树，挨打还不哭……”
    小姑娘顿时满脸崇拜，仰着小脑袋忽闪着大眼睛：“大哥哥，你好厉害呀！你这么大还挨打吗？挨打不疼吗？怎么都不哭……”
    收到崇拜的老赵一脸黑线，小图强你个混蛋我给你记上账了啊！你哥我会腾云驾雾起死回生都低调的不说，你倒是会给我找优点，话说这能叫厉害吗？
    拉着小姑娘的小少妇开始还微笑和老赵打了个招呼，听到这儿顿时忍俊不禁，又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儿。”
    老赵能怎么着，只能表示很大度：“没事儿没事儿，童言无忌。”
    说着就拎着小图强：“走走走，和你小同学赶紧上学去吧！”
    赵图强还自豪着呢，走了两步还再回头喊一句：“哥你放学也来接我啊！”
    “我看时间吧，中午我不一定有空！”老赵没敢打包票。
    “哦！”小家伙有些失望，还想说什么，不过旁边小姑娘和他拉着手朝里面走，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他就顾不上哥哥了。
    老赵回头准备离开，那个小少妇还冲他笑了笑，似乎还想和他打招呼?不过他回个笑脸?转头就走了——哼！咱这样挨打不哭的人?是你想打招呼就能打的吗？做梦！
    ……
    开上车赶到店铺的时候?赵景山夫妇已经把店铺收拾的干干净净，把门头招牌上原本盖着的泡沫板给撕下去，这就算开业了。
    泡沫薄板都是人家送招牌的人自带的，当时他们没开业，就给他们一直留着，这样等开业再揭开?好歹也算个仪式。
    不然的话?那就显得太没仪式感了。
    鞭炮什么的是不能放的?这一年都不让放，要不然柯子和老赵干坏事的时候，柯子交待老赵买个鞭炮还得说熟人介绍的，怕人家不卖呢！
    赵景山夫妇俩也不懂?刘启科建议让请锣鼓队?他们觉得请锣鼓队的钱都得卖好几缸泡菜，没请。
    店里现在已经有了几个人，不过不是客户?都是邻居商户。
    这几天功夫?一排的店铺都知道这里要开新店，又有刘启科帮忙宣传，租老赵房子的那几户倒是都认识自己房东了。
    房东家的店开业，几个租户是来捧个场混脸熟的——反正这卖泡菜的和他们的生意都不存在竞争。
    老赵进店里看了看，和几个租户聊了几句，就发现了个问题。
    现在店里面，除了自己送来的那些东西，剩下的就是一大堆罐子。
    关键是，还都是那种乡下咸菜坛子似的罐子。
    老赵忙活两天晕头转向的，也没细想。现在看着觉得有点不对了，印象中好像见过别人卖咸菜之类的，都是用个透明的塑料罐子或者是玻璃的，能让人看见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个问题，老赵赶紧给老爸老妈提建议。
    这俩人听了就明白了，想吸引顾客，肯定得让人看见，但是这会儿，上哪儿去买玻璃或者塑料罐子啊？
    这时候一个租户给出了个主意：“要不你们先用小玻璃瓶，或者塑料瓶啥的，给泡菜少装点放罐子上，当个样本？”
    老赵一家当时就觉得，这个主意好。
    然后问题又来了，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这种能装进去泡菜的瓶子？
    人多力量大，很快又一个租户提议：“要不先用那种太空杯凑合下？”
    太空杯是这时候刚流行起来的，其实就是塑料水杯，贵的可能材质好点，但是也有便宜的几块钱的，估计就不会真‘太空’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现在正流行的东西，隔壁好几个店铺都有卖的。
    也不用买太贵的，能用就行。
    没一会儿一个个乌漆嘛黑的罐子上，都放了一个透明的太空杯，里面绿的红的白的黄的，各色蔬菜映衬着，看着顿时美观多了。
    好吧，现在才算正式开业了。
    就算有几个商户来帮忙捧场，让店里看着有点人气，可还是没什么人来。
    这东西都是买菜的看见才会考虑，平常人走大街上，逛什么店也不会逛泡菜店不是？
    不过这几个商户看着那些泡菜，倒是觉得挺不错的。
    本来嘛，刚才开罐的也都闻到了味道，现在再看到样本，也算是色香味俱全。看着那红彤彤的小辣椒，绿莹莹的小黄瓜段，就能让人有食欲啊！
    于是都说要买点，等下带回去品尝下。
    这也算是开张了。
    赵景山夫妇经验不足，准备不足，就几个顾客都有点手忙脚乱。
    正忙着的，隔壁的刘启科跑进来了，来的时候头上都还带着汗珠，开口就是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本来应该来帮忙的，学校老师要见家长，一大早去挨了半天训，刚跑回来。”
    怪不得进来前一脸的倒霉相，和丢了钱似的，原来是去学校当家长了。
    赵景山笑着让座：“没事儿没事儿，先歇会儿。本来我们也没大操大办的，就一个小店。”
    “不坐了不坐了，那头孩子他妈还在生气呢！”刘启科说着话，四下扫视着。“这个黄瓜段看着就不错，来来来，给咱弄点回去尝尝。”
    说是买点东西就走的，结果看赵景山夫妇没经验的样子，也没走，主动帮起忙来了。
    ……
    等忙活完，几个商户打算给钱的时候，赵景山夫妇觉得不能要，人家好歹是来捧场的，哪能收钱呢？
    刘启科刚才帮忙的时候是泡菜店一方的，现在给钱又站到了另一方，坚持说这是刚开业，必须给钱什么的。
    真没多少钱，就一点泡菜能有多贵，老赵看着都嫌烦，推让什么呢，赶紧收了拉倒吧！
    正心里腹诽呢，门口嘎吱停了一辆小车。
    接着又一辆，又一辆，又一辆……
    没一会儿附近的几个停车位就满了，还有几辆在这转一圈到旁边停的。
    然后车门打开，一个个人就开始往这边集合了。
    老赵从一开始看见第一辆车就站了起来，走到台阶下迎接来人。
    先下来的就是柯子，一开口就埋怨：“小武，开业了也不通知一声啊！幸亏哥几个消息灵通，不然就赶不上了。”
    说着话打开后边车门，牟萍萍从里面抱着个花篮就出来了。
    上面还有个字，是柯子那个皮包公司的名字，祝贺老赵泡菜店开业的。
    老赵都没顾得上回话，其他车上的人也下来了。
    小军和王磊，牛校长一个不落，都是带着花篮，过来就往门口两边摆。
    还不是带一个的，除了他们自己的各个公司的，还有两个大的是清北技校的祝贺花篮。
    老赵都不好意思了：“开泡菜店的小生意，有必要这么干嘛？”
    “怎么没必要？不庆祝一下，万一生意不好可都怪你了。是吧赵叔？”开口的是刚抱着花篮跑过来的王小二，他以前打电话就说要来，看来是来看过，还认识赵景山。
    一看他，老赵就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能得到消息了，王小二的嘴巴在平时，那就是个大喇叭。
    王小二身后的是胖宏，这家伙笑的和弥勒佛似的，抱着个大花篮，那形象就别提多逗了。
    再接着来的人，老赵就看不懂了。
    这一群不认识啊！
    等见到花篮上的字条，老赵才明白，这是草原风情园的。
    打头的那个中年人一过来就表示歉意：“赵老板好，鄙姓文，草原风情园的业务部经理。本来今天贵店开业，我们姜老板本来要自己过来的，不过临时有事儿，走不开，她让我代她给你说一声抱歉。”
    “客气了客气了！”老赵笑呵呵地，不管怎么样，这来了一群人，都是给自己捧场的，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其他的真没必要多想。
    这些还不是最意外的，紧接着又来这个，老赵才有点意外。
    看着那个比胖宏还胖的大胖子，老赵带着笑容迎了上去：“安老板，你可是稀客啊？感谢感谢。”
    “别客气，你现在可是我的房东，你开店了，我不来能行吗？”这是身后小区的那个开发商，现在售楼部卖给老赵，又租下来的安德福安老板。
    “多谢多谢，快请里面坐吧！”老赵客气道。
    其实里面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了，都没准备那么多椅子。
    售楼部还在这儿呢，老赵家的店铺准备了好几天，估计那边员工听到风声给这个安老板说了，这家伙就赶着来了。
    ……
    安德福没走上台阶就开始四处招呼，热情的很——他就是冲着老赵的这些客人来的，以前柯子就说过，这家伙上窜下蹦的挺活跃，还让老赵少和这些以前底子不干净的家伙掺和呢！
    既然柯子都劝老赵少和这些人搀和，那他本人更不愿意和这人搀和了。
    所以柯子他们几个对安德福的态度都挺一般般的，也就是都在老赵这里，不好表现出来纨绔子弟跋扈的一面，没直接给个冷脸，勉强给个嗯啊是吧之类的的回话。
    安德福也不着急，他是外来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实际上来京城愿意和他搭线的人也不少，要不然他也不会开发个小区。
    不过那些人图的什么安德福也清楚，个个张口伸手比豺狼虎豹还狠。安老板表面上巴结那些人，送财送物的，实际上内心还有点看不上他们——靠自己打拼的人，不管是干什么的，看不起那些靠祖荫还不正混的也正常。
    安德福真正想搭上线的，就是柯子王磊这种，干干净净正经做事的。搭上线是第一步，如果有机会的话，能让他伸一手，一起折腾个什么生意，那才是他的目的，毕竟那样也算是给自己弄个保证什么的。
    至于说柯子他们看不上自己，安老板表示这也正常，他什么没经历过，比这难堪的局面遇到过的多了。
    谁让自己不也看不上别人，主动凑人家这来的，日久见人心，慢慢来呗！
    ……
    刘启科现在只觉得自己英明无比，那个老师本来还想多教训自己一会儿的，他找了个借口提前跑了出来，才赶上这一幕。
    别人他都不认识，但是安老板他认识呀！
    安德福在柯子他们几个眼里算不上什么，在刘启科眼里，那就是真正的大老板，有通天能耐的人物。
    没想到现在安老板对着几个小年轻，那点头哈腰的模样，真的是让刘启科有些颠覆三观。
    其他几个商户也差不多，本来都拿着泡菜准备给钱走人的，现在站旁边都有点不舍得走了。
    老赵进来和他们聊了几句，赵景山夫妇就插不上话了，只能看着儿子和这群人说话。
    那群风情园来的人也不怎么能插上话，领头的那个文经理四下扫视了一下店铺，就看到了店铺后面挂着的堆着的东西。
    再凑近一看，还有价格，都不便宜。
    刚才那些商户其实都看见了，不过他们就是凑个热闹，买个几块钱泡菜意思意思就行，让他们买这些卖相不佳，看着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还真舍不得花那个钱。
    文经理看了一会儿就问旁边的赵景山：“你是赵老板的父亲吧？赵老板年少有为，可都是你们的功劳啊！这些东西是？”
    “这个是牦牛肉干。”黄大妮见有人问，赶紧过来介绍。她可是看着这些人都开车来的，都是有钱人，说不定愿意买呢！
    “西萨那边的，还是青川那边的？”文经理倒是懂行的。
    “我也不知道，你等下。”黄大妮说着一扭头，冲门口的赵起武喊道。“小武过来一下，人家问你这是哪来的东西呢？”
    文经理在旁客气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让赵老板忙吧！我就是问问，你是赵老板的姐姐？”
    黄大妮愣了一下，随即就乐的和什么似的：“不是不是，我是他妈。”
    文经理一脸的尴尬：“哎呀，对不住对不住，眼拙了，您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一点不像啊！”
    黄大妮这会儿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看赵起武还没过来，又喊了一声：“小武，快点过来。先让你朋友们坐下，你来给人家介绍这些东西。”
    老赵很无奈：“你们聊，我去一下。”
    柯子笑呵呵地：“走我去看看你那里面堆的什么去。”
    于是一群人都跟了过来。
    老赵一过来，文经理就又表示歉意：“赵老板，麻烦您了。我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个风干肉是那儿的？”
    “都是西萨的。”老赵说着奇怪道。“这个东西，它是哪儿的，差别不大吧？”
    “大不大的，就在我们怎么给客户介绍了。”文经理笑着解释了一句。“自家用肯定差不多，但是对客户，你说是西萨的，和青川的肯定感觉就不一样了。”
    其实真有了东西随便说，反正也没人知道。不过从长远看，还是实话实说得好，不然给人知道了，那就得罪人了。
    老赵点点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西萨的，包括那几条毯子，都是牧民们手工做的。”
    文经理眼睛一亮，店门口刚才站一堆人，里面有些暗，他刚才都没注意到毯子，现在听老赵一说，再拿起来一看：“就这几条吗？我全要了。”
    草原风情园，讲究的就是个风情，西萨牧民纯手工制作的毯子，往那里一挂，可不就是风情吗？
    王小二不干了：“你也不能全要啊，给我留一条，我那屋里就缺这个了。”
    缺个屁，他就是爱凑热闹。
    不过他一凑热闹，别人倒是都想起来了，来了总得捧个场，反正小武这里的东西，别的不敢说，货真价实是肯定的。
    场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