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棺起驾

上架感言

    你好,朋友。
    恕我这个讲故事的人,打断你几分钟。
    让你在故事里出来,选个舒坦的地方。
    手机也好,电脑也行。
    坐着也行,躺着凑合。
    总之别跪着。
    ——我得和你说点儿事。
    ——在这天我得给你写点儿东西。
    我琢磨着,这东西还有点难下笔。
    东西嘛,就是“东西”。
    ——不是什么讲究的物件,不是一眼就明白它值钱的“金钗玉”,也不是看着就通晓它刺激的“车轱辘”。
    它没什么满足感,也不爽快。
    读一半都不知道能收获什么。
    你可能会讲。
    “那我图个什么呀?”
    ——你指望能从“东西”里图什么呢?
    我们从这一行开始吧?
    不然【东扯西扯】的,你也不知道往哪里看。
    ……
    ……
    从二零一五年起,我干这行四年了。
    从二十三岁写到二十七岁。
    一个学铁道的,做环保工人,结果去写网络小说了。
    嘿!~
    我要是听故事的,就琢磨着这人能行吗?
    我觉得他不行。
    他爹也觉得他不行。
    他说他能行。
    我说他吹牛逼。
    他爹也说他吹牛逼。
    最后——
    ——他自己一拍手。
    果然他不行,他是吹牛逼的。
    他根本就不懂网络小说。
    他第一本书写了三天,收了读者一千来块打赏。
    他分到七百来块钱,可把自己乐坏了。
    他下楼买酒喝,五十二度的回雁峰!
    配上一斤半卤牛肉!潇洒!文豪!
    喝醉了就写,写完了就发。
    发了再来稿费!
    有人问他写的什么。
    他愣住了。
    他不敢提书名,他觉着说起来害臊,脸红,丢人。
    他自己都别扭!像个大娘们儿!
    哎哟!嘶!————
    我想不明白啊。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我不明白他写的时候不害臊。
    怎么说出去就害臊了呢?
    他和我说,因为他写的东西,太浮夸,说不到点子上,年纪大了看不起,年纪小的看不懂。
    只有那么一小撮的人呐。
    只有那么一点儿。
    就那么一小撮。
    他比着自己那根小指头,生怕把指甲漏出来。
    “就这么一点儿了。”
    于是我问他。
    你不懂你还敢写?
    你胆儿挺肥的呀!
    他听了不乐意,男孩子嘛。
    都有自尊心不是?
    他和我怄气,也不理我,说起来就像是孔乙己被人抓见偷书咯。
    他涨红了脸,一个劲的说。
    “文化人的事,怎么说敢不敢的?”
    又讲。
    “这行门槛儿低,是个人都能写!轮得到你来教我写书?”
    哎哟。
    嘶!————
    我听着他这话,抽着烟脑袋疼得直喘气。
    我问他,你是懂这行?是网络文学大师了?还是资深二次元大文豪!?
    一说起这个,他就要和我拼命。
    我犯不着和年轻人搞武装斗争,于是得曲线救国不是?
    我又问他。
    你到底想不想吃这碗饭了?
    他说,他有理想。
    我问他。
    ——你有个屁理想啊?
    ——你理想是啥你搞清楚了吗?
    ——理想是用双手去实现的,不是白日发梦!
    他讲,再让他练练,他多读点书,心里就有数了。
    我琢磨着这是个道理。
    ——毕竟他是傻的,智商测验也就八十六分,高中没毕业,算半个文盲。多读书没错,虽然他是傻的,但是爸爸爱他。
    让他去读,什么都读。
    他也学得快,会抖机灵。
    从书里看见的,学会的,拿到的包袱,都抖出来。
    糅碎了,放在每一处行文里。
    融会贯通,浑然天成。
    我管这个叫借鉴,都快变成抄袭了。
    他不听,他说这个叫商品写法,太阳底下没有新的事物。
    我说不过他,毕竟他年轻。
    我也打不过他,毕竟他年轻。
    后来。
    他赚到不少钱,进了作协。
    哇哦!
    哇哦!
    哇哦!
    我学着炉石传说里牧师那副丑恶嘴脸光顾着开心了。
    我和他比着大拇指,和他讲。
    ——你算有本事了?
    他只是看着作家证,低着头,只顾着笑。
    他说,还不够。
    他说,这只是一个写字的基本功。
    我又和他阴阳怪气地说。
    ——可把你能耐的!
    再后来。
    他戒了酒,书是写不太动了。
    我也奇怪。
    ——以前你不是写得挺快的嘛?最快多少?最快一个小时六千字呐!唰唰唰唰唰!就这么搞出来了!
    他说,他的才情用光了。
    我骂他。
    ——你就是吝啬!舍不得那点故事!
    他又说,他确实是没故事了。
    我又骂他。
    ——你胡说八道!咱俩还能分了家?你心里有几本书我不知道?
    他最后说。
    “那几本书,赚不到钱。”
    我问他。
    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说。
    “当然是钱重要。”
    我觉着他说了一辈子混账话。
    ——就他妈这句最有道理!
    我就觉得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上天呢?
    怎么得呆在这写网络小说?
    每天赚个吆喝?
    拿点儿酒钱?
    让人夸几句,好家伙。我他妈看见他尾巴都开始摇了!
    ——什么德行!
    我姐姐养的雪纳瑞都没他忠诚呀!
    他只是讲。
    “每一条评论,我都看了,我喜欢。只是看看,不会回。我是个腼腆的人。”
    我好奇呀。
    问呐。
    有人夸你,称赞你,崇拜你,你开心嘛?
    他说。
    “不开心,这是应该做的。”
    哇哦!
    牛逼嗷!
    听听这什么话?
    应该做的!
    我又问他。
    有人骂你,质疑你,反对你,你生气嘛?
    他说。
    “不生气,这是应该做的。”
    哇哦!
    等会……
    什么叫应该做的?
    ——什么道理?
    我活到这个岁数了,愣是没听懂。
    “你叫我去读书,书里这么教我的。”
    他就这么说的。
    “每个人都能写,都有故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是个年轻人。
    “每个人都有嘴,都能说话,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喜欢我这副嘴脸。
    “合上这本书,还能找着下本。你以前骂我心浮气躁,讨巧的手段不少,现在我不想着赚钱了,也不讨巧,想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是应该做的。从一开始我就想好了,这条路不好走。”
    嚯!——
    长本事了。
    家里有矿啊!
    我觉着他就是天真,没受过资本主义资产阶级的毒打。
    ——你不知道这个市场是什么德行?
    ——每一年都来新韭菜,嚓嚓嚓几刀割完,割完立马再换新,大家来读书,就图个乐呵,图个心安理得,图个放松,要一份满足感。你不是明白吗?你比谁都明白呀!
    ——好好写你的书,讲点儿噱头,说点漂亮话,再来一份心灵鸡汤,别弄那些什么七拐八拐的花头,没意思,真没意思。你倒腾来倒腾去不嫌麻烦,要不是我俩的关系够铁,我都不稀得看第二遍。
    ——别说这是跪着要饭的,多少人想跪,都没这本事呢!你看不起它?看不起它就是侮辱其他写字儿的!写字儿的是什么人?是劳动人民!你敢看不起劳动人民?
    ——我也奇怪,我寻思你要是不明白,怎么吃这碗饭到今天的?
    他气着我了。
    不好意思,情绪有点失控。
    他确实是气着我了。
    都快把我气哭了。
    我还盼着这个儿子能给我养老呢。
    ——他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是疯了吗?
    他为什么就这么倔呢?
    他是有多想不开啊!
    有烟吗兄弟?
    有烟给我来一根儿。
    ——你别问我几个菜,我没喝酒。
    故事说到这儿,我觉着你应该也听懂了,明白了。
    感言什么的,没什么感想。
    它就是个东西。
    是的。
    “东西。”
    你也别说他写人性,写时政,讽刺什么,暗示什么,隐喻什么,更别说有什么目的。
    他真没那能耐。
    他凭什么有那个能耐?
    他哪里来的资格?!
    他何德何能?!
    它就是个东西。
    谁都能写,谁都有故事。
    谁都能万岁,谁都能当作家。
    谁都能喜欢,谁都能讨厌。
    唯独有一点!
    喜欢的人,不一定会说喜欢。
    因为我知道。
    大家都害臊嘛!
    喜欢一姑娘,一好看的小伙子!
    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
    能大街上拉着人家手,随口就是Mua一下吗?
    那不叫喜欢,那叫馋人家身子。
    但是谁说馋人家身子就不能喜欢上了?
    可是啊。
    可是……
    要是不喜欢,讨厌上了。
    ——那立马得说出口。
    哇,你要想一孩子受委屈了。
    那不得立马提着家里最皮实耐艹的刀子去攮那个混账破落户?
    那是破口大骂锣鼓震天。
    一定要分对错!一定要争个面孔耳赤!
    一定把全家都问候一遍,一定得坚持自己的观点!
    一定把是非黑白都分开,一定贴上标签比个高低!
    一定!
    一定!
    一定!
    一定记得投票。
    因为你喜欢的,它不一定有票。
    你眼睛里看见的,给你推荐的都是不喜欢。
    却开始怀疑它为什么有那么多票。
    你觉得是人家审美有问题。
    其实只是因为你和他一样。
    喜欢害臊,说不出口。
    这票,投不出去。
    别人家是求订阅。
    我这里就只能求票了。
    那可不。
    他不能跪着要饭啊!
    他是我儿子呀。
    亲生的!
    ……
    ……
    耽误你几分钟。
    不见怪吧?
    见怪也不怪了。
    说说东西吧。
    还是说说这个“东西”。
    如上所述,我没有任何隐喻的意思,一切与现实无关。
    我是个东方人。
    出生在九十年代。
    是东方最危险的时候。
    我们的老大哥倒下了。
    西方说。
    铁幕没了,熊猫吃的竹子做的竹幕还远吗?
    结果到了今天,我的祖国依然屹立在东方这片神州浩土上。
    事到如今。
    全世界有两百零七个国家。
    只有五个社会主义国家。
    它们是越南、老挝、古巴、朝鲜。
    还有我的母亲,我的祖国。
    我深爱着我的母亲。
    我深深地爱着她,因为她用全世界百分之七的耕地,养活了全世界百分之二十一的人口,只这一点,就能成为我爱她的理由。
    这是现实。
    ……
    ……
    我不会写上边这个“东西”。
    那不是我应该干的事。
    我看儿子吊着这口气。
    理不顺了,只想写自己的“东西”。
    也和现实完全无关,早就脱离了现实。
    它就是个东西。
    你可千万别想太多,看不下去了赶紧换一本,免得受了委屈,受了气,要拿刀子来攮我。免得魔怔了,认为看本书就能涨知识,知识它真不是书给的,是你自己的。
    我儿子就是信了这两条,所以才会发疯。
    我在和你说真真切切实实际际的事。
    更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
    多劳动,多干活。
    多创造,少浪费。
    不要掉入西方准备的小布尔乔亚消费主义者的泥潭。
    不要忘记为了什么而活着。
    努力工作,陪陪家人。
    ——人民万岁。
    记得。
    你喜欢,不喜欢。
    都发出声音来!
    别像他。
    别害臊。
    我这儿有个群号。
    你看看。
    它是148073352。
    叫劲爆大象部落。
    听上去就TM劲爆。
    要是合适,就来聊聊天儿。
    不合适,我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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