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棺起驾

第⑤章 五次仪式

    虎——
    ——除了哺乳纲动物以外,它是个多义词。
    又称二十八星宿中的西方七宿,是东国的四方神之一。
    兰馥秋与叶心玫这两位炼丹师,从东方远道而来,是为了请神炼丹。
    炼的是什么丹?
    在上个章回已经说过了——请来的神祇光是吐一口气,就能让人长生不老。
    请的又是什么神?
    当然与西方七宿有关。
    加拉哈德的占星师把茫茫宇宙喊作“星界”,和宇宙一样,星界有不同的宙域,不同的星团与星系,不同的星辰和星界生物。
    星界生物在地球人口中,有个平易近人的称呼。
    ——叫做地外生物。
    要更亲切一点,就是【外星人】。毕竟人只会用HOMO(人属人族智人)的角度来理解神,这种理解方式,也套用于超出常理范畴的地外生物。
    在寻常的故事模板里。
    大反派们要召唤强大的邪神,搞一套阴谋诡计,还会设下一个时间,好比兰馥秋口中的那个“亥时之前,不许任何人上山打扰仪式”一样。
    紧接着故事的主人公们粉墨登场,逐个施展拳脚,最后在观众们的小心脏都悬到喉咙眼时戛然而止,让毁灭的倒计时永远都不会到来。
    但这只是故事。
    事实上……
    咳咳——
    稍等一下,我去倒杯水。让你在翻找前文时,顺便消化一下信息。
    好了,让我们回到正轨。
    事实上——
    ——老天爷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勤劳肯干的人。
    何况是有计划,有筹备,有预选方案,有深谋远虑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呢?
    蝴蝶帮的三姐妹从东西两片大陆上搜罗来仪式触媒,为了这次召唤仪式煞费苦心。
    除了六百六十六个恶徒的骸骨以外,还需要对应的天时和地势。
    你要明白,当反派是很辛苦的。
    当一个成功的反派又是难如登天。
    在兰馥秋察觉到计划有变时,她便从袖口唤出一只传信的小虫,让它去告知大姐,更换仪式办法,提前举行仪式。
    原本姐妹们商量好了,要用星界西宫白虎第四宿——昂宿的仪式办法。
    按照这个方法,只需要九个小节,就能完成蝴蝶女的仪式魔术。
    分别是——
    昂:髦头,指帝王出宫之时,驾车武士的前发。
    天河:指天上的河流。
    月:月光的精华。
    天阴:指高山背面的背阴处,或是与皇帝共同狩猎的臣子。
    刍蒿:给牛马食用的干草。
    天苑:皇帝的牧场。
    卷舌:卷曲的舌头。
    天谗:卷舌所说的谗言。
    砺石:一块磨刀石。
    在五月上旬,亥时从晚上九点开始,至十一点结束。
    骸骨为胎卵构筑的血肉仙丹能够充分地吸收月光,东国炼丹师口中的“神仙”,自然也能顺遂心意,听几句谗言,说说好话送一块磨刀石当见面礼就能糊弄过去。
    但是如果换做现在——
    ——屋里有三个不听话的刺儿头,其中一个有魂威,两个男扮女装,屋外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来路不明的魔术师或魔术师猎人。
    兰馥秋十分果断,立马改了方案。
    从昂宿九星官,改成了毕宿十五节。
    收到消息的蝴蝶女,立马开始了仪式。她不会给“主人公”留下任何破绽,是开弓已无回头箭的意思。
    毕宿十五节的仪式办法十分繁琐。
    共有五个大阶段,十五个小阶段。
    对怕麻烦的蝴蝶女来说,是最糟糕的选择。
    从香堂的大门往里看,这位蝴蝶帮的大当家唤出魂威,身上宽大的睡袍里,从背脊延伸出两对靛蓝色的蝶翼,翅膜上印着二十只人眼,张合不定眨巴着眼皮。
    不一会,这些眼睛像是刚睡醒,终于是完整的睁开,看向香堂院落外边的天空。
    蝴蝶女虔诚地诵唱着。
    “必要媒介之一,是雨师的捕兔网。”
    她手中握着一只长柄小网,网框挂着风铃,在空寂安静的大院里,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回音。
    它代表毕宿的第一星,也是与星界西宫宙域沟通的发声装置。在东方大陆的极南,有一个常年干旱的谷地小国,有巫教用捕兔网和星界的神祇打电话,求神明降下雨水。
    “必要媒介之二,是向野兽附耳细语的人。”
    指蝴蝶女本身,她的魂威就是一只渡死蝶,与爱神闪蝶有关。
    “必要媒介之三,是七曜通过的街道。”
    广袤无垠的星空之上,从猎户起始,波江座和凤凰座为终点,群星明灭之时,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这就是仪式的第一大节。
    斗转星移的时刻,几个男士还在屋外静观其变。
    伍德察觉到了天空中的异像,但他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他从来不是星象学家,西国的《狩猎指南》上也没记载过东方的仪式。
    “天上的星星都怎么了?”
    凯恩同样是一无所知。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我们还要等下去吗?”
    阿明和林奇这两个普通人感觉很不好。
    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们的大脑在这种诡异星辰与月光的照射下,变得分外坦诚,特别是阿明。
    黒德尔·阿明从博克侦探社来,对社长老师和社友很是思念,在找到新的伙伴以后,与伍德出生入死的两年时光也逐渐把这份思念之情给盖了下去。
    可是就在刚才,他捂着嘴,用两排金牙咬住舌头,喉咙中发出呜咽之声。
    伍德:“你怎么了!阿明!”
    阿明的眉头紧锁,满头大汗,他脑内稀少的词库和孱弱的表达能力不知道该如何把心头的想法说给同伴听。
    就在这种时候,这种千钧一发的危难时刻。
    他差些就把那句话说出口了。
    “我想玩牌……二十一点,想赌一把大的。我还有三十一克黄金,两百多个穗花钱币,老师在夏普谷口捕马,还有空和我玩牌吗?我想他们了,想到发疯,这么想……就不自觉地说出口了……”
    等他会过神时,这句话就已经说出来了!
    林奇尴尬地笑着,不知道怎么的,一句胡话从喉口钻了出去。
    “阿明!你在说什么呀?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打牌?你真是条改不了吃屎本性的赌狗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林奇的神色愈发慌乱。
    阿明听见这声嘲弄时两眼一红,像是被戳中了心中的柔软之处,心急火燎地挥动拳头,要把林奇这个异乡异客的脑壳给敲开。
    “停手!”伍德一个闪身将林奇拉开,面对汹汹而来的铁拳面不改色,连防御姿态都没摆正,脑门离阿明指背的茧子只有毫厘之差。
    “你护着他?你要护着这个魔鬼?”阿明已经捂不住嘴了,他的大脑结构简单,绕不来弯子,在星辰异位的影响下,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如数吐了出来。
    “伍德!他来路不明!凯恩老师给他作担保也不行!我从来没把他当做朋友,更别说兄弟!
    我不会为他挡拳头,更不会给他挡子弹!
    撕开他的衣服以后,我只想跟着你一块嘲弄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脸面,真的敞开了心扉要把性命托付给我们……
    我……我在看见闪蝶的时候,还能看见一点点魂魄的雏形,我看见这个林奇,这个星界客人的身上,有两种人格,有两个灵魂,我无法信任他……我好想吃点冰糕,西北的雪配上葡萄酱很好吃……我这是什么了?!我……为什么控制不了我的嘴……”
    伍德扯着林奇的头发,却压制不住同伴那股凶狠的劲力。
    “老林!老林你冷静!”
    林奇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的双手在打颤,像是恨得牙痒痒。不做任何保留的,把心底的话都吐了出来。
    “陈先生,你大可放心!在地球时,我就知道有很多同族同种的人,早就和祖宗貌合神离。
    黒德尔·阿明和我们不一样,我敢肯定,思维和视角都不一样。
    我不在乎这个黑发人是怎么看我的,我只在乎我自己——
    ——除了我以外,还在乎我的凯恩老师,我知道我们是师出同门,我虽然年纪比你们俩大,但我是最小的那个小师弟。
    这一路上,我觉着和你们相处很开心,也很拘谨局促,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在我心头弥漫,我没有你们身上那种超能力,我也没有出神入化的枪法,没有过人的胆识,没有超然的眼界,更不像陈先生你,在星期六,我更不能重新来过,重新再活一次,重新学会如何做人。
    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我想证明点什么,比如我有用,我不是那么累赘,我想和阿明打一架,就现在,就在这个地方,用老师教我们的拳头来场拳击赛。
    我不是这么想的……不是的……我……我很孤独,陈先生,我想你刚来这个世界时,也是这么孤独。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共情的,同理的,我觉得你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是唯一的朋友”
    林奇的表情变幻速度非常快,像是川剧演员一样,变脸如翻书。
    在说出实话的同时,他的思维快要步入精神错乱的窘境。
    凯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位学生。
    “这又是什么邪法?”
    伍德:“凯恩老师,你也没有头绪吗?”
    凯恩将自己知道的细细道来:“我只在东方听过这种传闻中的法术,叫做《镜心通明咒》,典狱长请来庙宇的高僧,用咒语来对付狡诈的重罪犯,让罪犯毫无保留的说出实情,认罪伏法。”
    几个男士遇上了问题,而且是父权主义的难题。
    它叫做“一言九鼎”和“一诺千金”。
    男人从来都要说到做到。
    有很多事情,藏在肚子里很美好,藏得久一点,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由结出善果,甚至变成使人敞开心扉奋发图强的动力,好比阿明的怀疑,林奇的不甘。
    可是一旦说出口,就变成了明晃晃的刀。
    人是没有自性的,像凯恩老师谆谆教导过的那样,是一滩血肉铸成的泥,和泥巴一样,是随时都会改变主意,随时都有可能反悔,随时都会醒悟的复杂多面体。
    可是这一瞬间的真心话说出口,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通过语言展露出来,就变得锋芒毕露,要杀人夺命。
    这下心底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那么要不要做呢?
    阿明和林奇两人身上都透着怪异诡诧的言行不一。
    他们嘴里喊打喊杀,偶有脏话。
    可是身体却非常冷静,听见对方的“直言”时,心中像是起了涟漪,这边的水纹刚刚平静,那边又掀起波澜,搅得人心神不宁。
    伍德已经捂住林奇的嘴了,可是林奇依然在用喉管声带发出心里话。
    “还等什么呢?我们肯定已经中了邪术!达奇先生和你我都是没有魂威的普通人,阿明,咱们现在至少是一样的,一样没有还手的力气!你愤怒吗?羞愧吗?要不我俩一块冲进大院里,敞开拳脚好好打上一架!”
    阿明的脖子叫凯恩老师死死箍住,他张牙舞爪地挥着拳,手里握住枪柄,把子弹都退出膛,朝着林奇的脑袋扣扳机。
    这动作让伍德回想起冷战时期苏美两极的核弹军备竞赛,大家都有子弹,只拿着空枪瞎叫唤,非常的滑稽。
    阿明低吼着:“你把伍德的话都当什么了?伍德说让我们等!我们就得等!我相信伍德,我也相信伍德信任的达奇先生,你是不信任我的伙伴吗?你在怀疑我们?”
    伍德灵机一动。
    “我有个办法!”
    凯恩:“快他妈的说!”
    伍德:“但是说出来很羞耻。”
    凯恩:“你快他妈的说!出!来!”
    伍德指着凯恩的衣袍,上边还有《茶花女》和《黑月季夫人》两瓶魔药的水渍。
    凯恩:“不不不不!”
    伍德:“你可以。”
    凯恩:“我不行。”
    伍德:“你真的可以。”
    凯恩:“不,我不行,不可以。”
    伍德:“宝宝你行的,妈妈爱你。”
    林奇咧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陈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
    阿明跟着鬼喊鬼叫。
    “你也这么想吗?”
    林奇:“对!”
    阿明:“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凯恩:“我有存货,但是不能用在这里。”
    伍德:“我也没说让你男扮女装呀。”
    话音未落,阿明和林奇没了刚才那副直男直言,只是胆寒,脸色都变了,变得沉默不语。
    “哦!”凯恩恍然大悟,“你也是个女权主义者?”
    伍德松开了怀里的林奇,凯恩也松开了阿明。
    两个大男人终于不像是小孩子吵架那样你来我往,而是开始好好商量,心里话也变成最直白的,最简单的如何保住命根子,保住父权的形象。
    伍德有了个小天才想法。
    “凯恩老师,你会和女人吵架吗?”
    凯恩摇摇头。
    “不会,你会吗?”
    伍德耸肩。
    “我也不会,谁会和女人吵架呢?我老婆从来都是最有道理的那个。你们呢?你们和女人吵架吗?”
    阿明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想给我灌药对吗?”
    林奇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不会喝的,我绝对不会喝。”
    凯恩老师从衣袍里弄出来两个小药囊,里边落下十来个瓶瓶罐罐。和林奇商量着。
    “我没叫你们喝药,这是外用的,你喝了,我得看着你那张俊姑娘的脸,直到明年三月份才能变回来。”
    两个憨货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誓死不从。
    伍德举手:“你们谁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阿明是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
    “我也没有!”至少在气焰嚣张这点上,林奇和阿明站在同一战线。
    “这不就行了!”伍德伸出右手,极力让它伸得远,然后用左手两根手指头轻轻敲打掌心,是鼓掌的意思,“开始你们的表演!”
    一分钟之后。
    黒德尔·阿明变成了粗鲁不堪的肌肉悍妇。
    林奇姑娘向凯恩老师借了一套神袍,盖住身上影响市容的胸腹肌,满脸的嫌弃。
    明少妇身形健硕,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那张幻形咒的娇弱脸庞显得格格不入,是和哪吒一样的金刚芭比。
    林姑娘满头红发,在魔药的影响下都快垂到肩上了,宽背纤腰的体态显得十分怪异,用《茶花女》那嘴脆生稚嫩的女声喊出一句哭笑不得的话。
    “你管这个叫女人?”
    凯恩老师学着伍德的模样,耸肩无谓:“至少你俩不会因为一两句不过脑子的大实话而吵架。”
    伍德这个大阴阳师更是狠毒,他从内袋里掏出一支钢笔,使劲敲着腰带上的骷髅猫咪形状的合金装具,临时当做开饭的三角铁用。
    他大声叫唤着,像极了小时候《哆来A梦》里胖虎那副丑恶嘴脸。
    “来呀!都来看看呀!俩黄花姑娘多水灵呀!汉娜呢?那个天天把自己当镜子使唤的大美女这个时候到哪儿去啦?给两位管上一面镜子!我保证她们再也没有吵架的心思了!”
    阿明:“艹!”
    林奇:“艹!”
    凯恩学着朱莉小姐的做派,挑起粗大的食指,满脸责怪的意思。
    “要优雅!”
    他们一点都没有身为“主人公”的自觉,不要奇怪——
    ——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们都有危机意识,他们对这种“真言咒语”一无所知,能影响的范围和持续时间都不清楚,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应对。
    ……
    ……
    大香堂里,虎面凶神的神龛之下。
    蝴蝶女的仪式到了第二个大阶段。
    “必要媒介之四。”
    她从肥大的袖口取出金、玉、铜、竹四种符箓,是大夏国西阳关、镇海门、通泰岭、天京城的通关文碟。
    “是天节。”
    为毕宿第四星——天节。
    “必要媒介之五,是王室侄孙。”
    又见蝴蝶女以锋利的文碟缘口在手臂上划下四道伤,左右手各两处,伤口附和手性分子的特质,要对称排列。
    她的血从厅堂的石砖缝隙中往外流淌,像是受到不明引力的影响,一路涌出院落门楼,往大墓园去。
    天上的星星多了一颗,毕宿五星,叫做“诸王”
    “必要媒介之六,是天高。”
    指毕宿六星,为天然高台。
    第二大阶段完毕,仪式已经完全启动。
    “必要媒介之七,是九州殊口。”
    指毕宿七星,是翻译人员,为异邦人,也是和星界生物沟通的人。
    “必要媒介之八,是五车。”
    指毕宿八星,是海拉这个五国车马驿动之地,北约的兵员将领都得从多隆郡的T形路口绕山通过。
    “必要媒介之九,是三柱。”
    指毕宿九星,三根栓马的木桩,分列于五车内外。在地形地势上说,正是水坝、牌楼大门,和郡守府的后山。
    第三大阶段也完成了。
    “必要媒介之十,是天潢。”
    指毕宿十星,是银河的桥梁,星界的野兽自此而来,也是整个仪式中,对现实世界影响最明显的环节。
    “必要媒介之十一,是咸池。”
    毕宿十一星,太阳沐浴之地,有青龙入咸池的典故,送来喜讯,也指神与人通婚,进行天人感应。
    “必要媒介之十二,是天关……”
    毕宿十二星,日月五星共计七曜,都要经过天关大门,也就是星界的门扉。
    就在此时,离仪式完成只差三个小节。
    香堂前院里,落下千百只黄蜂,它们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从嘈杂的嗡鸣声里传出一声声凄惨的呼喊。
    “大姐……我好疼……好疼啊……”
    叶心玫佝着身子,蜂巢之身淌出一股股浆液,落进蝴蝶女的血里,还有不少死蜂带着焦炭之躯掉在花盆中,变成一抹飞灰。
    “好多火!好可怕!他好迷人……他也是怪物……”
    像是受了异常星象的影响,蝴蝶帮的二当家哪怕身有超然的魂威,也会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
    “我好想跟着他……他那么强大又美丽,他杀了我的宝宝……我还要他给我生一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蝴蝶女快步走到二妹身边,伸出纤纤玉手,从蜂巢里猛地一抓。
    原本叶心玫还想去舔舐青砖里的血,舔大姐的血来缓过一口气,要治疗蜂群的烧伤。
    可她后脑一凉,体内窜出一只足有脑壳大小的蜂王,翅膀叫蝴蝶女狠狠抓住。
    蝴蝶女一指比唇,要二妹安静。
    “嘘……”
    仪式还差最后三步,容不得别人来打扰。
    星界的客人已经开始释放威能,像兰馥秋三妹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谎言。
    ——现在她们说出去的每一句真话,那颗仙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女王蜂的复眼不停乱动,透着惊慌恐惧的意思。
    蝴蝶女又把二妹的本体给塞回去,小心谨慎地回到香堂里继续仪式。
    “真是麻烦……”
    她不经意间吐出这句心声,脸色突变,生怕惹恼了仙丹,怕惹得星界的客人生气了,连忙朝着凶虎神位磕头。
    于此同时,关押达奇三人的客房里。
    兰馥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挠着头。
    受到星辰移位的影响,她也经常冒出一两句真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搞定了两个俘虏。
    可是一个同伙都没问出来呢。
    这让兰花夫人内心产生了挫败感。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嘛,都有自尊,都有原则,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伙,这很正常。
    可是剩下这个女人却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
    兰花夫人的手指头绕着头发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问汉娜。
    “你就没有感觉到有点奇怪?”
    汉娜大咧咧地答道:“没有呀!我现在很想杀掉你,但是没有办法,你把我这两个同伴都变成肌肉猛男了,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我完全不能拒绝。”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兰花夫人变得口直心快。
    “你怎么和刚才一样?一个口风?半点变化都没有?难道你天生就不会撒谎?”
    汉娜学着兰馥秋的模样挠着后脑勺。
    “我一撒谎,伍德就开始笑,后来我都懒得去编谎言了。”
    “哦!你的同伙里有个叫伍德!”兰馥秋抓住了重点,“他是谁?是这个吗?”
    她指着两眼翻白,站得笔直的达奇先生。
    汉娜摇头:“不是!”
    兰馥秋:“那是这个吗?”
    她指着喘气不止,膀大腰圆的来福。
    汉娜:“也不是!”
    兰馥秋按照脑子里的繁琐想法,说出真实情况:“那我可以确定!你至少还有一个同伙,他叫伍德……”
    “你真是个天才!”汉娜跟着点头。
    兰馥秋皱眉,一副怒色:“你嘲笑我?”
    汉娜猛摇头:“没有!我真的在夸赞你,就你刚才这套逻辑,我得想半天才能想通!”
    “看来……真的是傻的呀……”兰花夫人叹了口气,往杯子里倒酒。又问汉娜:“你喝吗?”
    汉娜:“我只喝奶,泡咖啡都用奶泡,有利于发育……等一下……”
    兰馥秋的眼神中有了怒火,她看着自己宽敞又空荡荡的睡袍,在看汉娜那丰腴有料的好身材。
    “你刚才说什么?”
    汉娜:“我说……喝牛奶,能长个儿。”
    兰馥秋:“你再骂?你再骂?!”
    汉娜:“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有笑你的意思。”
    有时候,你说实话也是没有用的。
    兰馥秋不听,她只恨自己还没学会调整身形的法术。
    “你不肯喝蜜酒,那我该怎么和你谈心?怎么和你交朋友?”
    汉娜天真无邪地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交朋友呀?你在想什么呢?”
    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兰馥秋换了种说法:“那我们要怎么交换秘密呢?”
    汉娜有了个小天才点子。
    “要不这样,我说一个,你说一个,我俩轮着来。如果你没得说了,你就得把我的朋友治好,然后还给我,一个人,算一个秘密。”
    兰馥秋鼓掌。
    “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没有秘密可说了,你就得出卖一个同伴,把同伴的秘密说给我听。”
    汉娜把枪插回兜里。属实一副母老虎说到做到的风格。
    “好!用排除法来算,你少死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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