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验尸官

    片刻之前。
    林新一在城市里兜兜转转许久，通过诺亚方舟确定身后没有车辆跟踪之后，才终于放心地来到他此行的目的地，浅井小姐的别墅，宫野姐妹的住所。
    小哀已经在家里等他很久了。
    林新一摁响门铃。
    很快就听见门后传来小兔兔一般，轻盈、细微、却又迅捷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快。
    让人隔着门就能想象到一个步履匆匆的茶发小姑娘。
    但当这大门打开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张清冷绝尘、静谧无波的小脸：
    “你来了。”
    灰原哀还是那般矜持。
    连话都不肯多说几字。
    而林新一却早已习惯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便轻车熟路地弯腰将其抱起。
    果然，看起来如高岭之花一般不容侵犯的灰原小小姐，很快就毫不抵触，且颇为享受地钻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抱歉，我来晚了。”
    “让你等急了吧？”
    “没有。”灰原哀淡然摇头，仿佛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但林新一却低头朝她忘了一眼：
    “你怎么穿着你姐姐的衣服？”
    “唔...”灰原哀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原来她这时没有穿她平时穿的童装T恤，而是穿了一件从她姐姐那里要来的大号女士衬衫。
    这衬衫对她来说很不合身，宽大的领口总是遮不住她纤细的肩膀，过长的下摆则是像连衣裙一样没过膝盖和小腿，只露出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子来。
    连大人的衣服都提前换上了...
    “小哀，你...”
    林新一目光微妙。
    “我只是不想把衣服撑坏而已。”
    灰原小小姐索性也不装了。
    她将烫红的脸颊深深埋起，又轻哼着催促道：
    “去卧室吧。”
    “我都准备好了。”
    “嗯。”小哀都放下矜持如此明示，林新一自然也会再拖泥带水。
    他抱着灰原小小姐一路快步来到二楼卧室。
    而宫野明美已然提前在这卧室等待。
    她手里还拿着一颗早准备好的胶囊，以及一瓶已经开了盖的矿泉水。
    床铺也早被收拾干净，而且被子还掀开一角，等着灰原哀在这躺下变身。
    一切准备妥当。
    灰原哀钻进被子躺好，便伸手示意姐姐将药送到自己手上。
    但到了这最后关头，林新一和宫野明美却都不禁有些担忧：
    “小哀，这样真的没事吗？”
    “你上次吃药的时候，就...”
    他们都想起灰原哀第一次服药时，那重度昏迷、高烧不断的可怕经历了。
    但灰原哀态度却很坚定：
    “柯南那家伙已经帮我试过药了。”
    “他上次凭借解药变回大人整整两天。”
    “而我现在服用的解药，还是结合贝尔摩德血液成分研究出的升级版本。”
    “理论上这版解药的安全性只会更高，作用时间只会更长。”
    “理论上？”
    林新一捕捉到了这个令人担忧的字眼。
    但灰原哀却只是淡淡答道：
    “就算是吃饭，也有可能噎死人的。”
    “唔...”林新一还想再说什么。
    但宫野明美却悄然拉住了他：
    “算了，就听小哀的吧。”
    “既然她都这么决定了。”
    宫野明美最终还是站到了妹妹这一边。
    说着，她还心情复杂地摸了摸小哀那软软的茶色头发：
    “你真的长大了呢。”
    “唔...”灰原哀有些不好意思地缩进被子。
    一般人的成长是从感性变得理性。
    但她的成长却是从理性变得感性。
    甚至会像那个只会喊小兰小兰的退休名侦探一样，做出这种为了恋爱而不顾一切的蠢事...这可不是以前那个超然出尘的天才少女。
    “这样也挺好的。”
    宫野明美给妹妹送来鼓励的目光。
    她很欣慰自己能看见妹妹能脱离那黑暗童年带来的阴影，像寻常少女一样恋爱、约会、享受生活，沐浴在阳光之下。
    虽然灰原哀现在还是天天坐在实验室里给人免费写论文...
    但她的人生终究大不相同了。
    “小哀，吃药吧。”
    宫野明美亲手给妹妹递来了解药。
    林新一也悄然将灰原哀那软软的小手攥在手心，暗暗地给予鼓励。
    他们期待已久的约会终于要开始了。
    可就在这时...
    就像大龙开团时突然喊人吃饭的家长。
    铃铃铃铃铃，林新一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
    谁打来的电话？
    难道又有案子？
    林新一脸色一僵。
    可等他接通电话才知道，情况要比他担心的更糟。
    电话是诺亚方舟打来的：
    “林新一先生。”
    “你可能正在被人跟踪。”
    “什么？”林新一表情更加阴沉：“有人跟踪？”
    灰原哀随之微微一愣。
    而后宫野明美也迅速反应过来。
    她慌忙走到窗边拉上窗帘。
    林新一也警惕地跟上去往窗外一望，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现。
    于是他又回身拿起手机，向诺亚方舟问道：
    “真的有人跟踪么？”
    “我们之前不是在路上绕了很多圈，确认没人跟在后面了吗？”
    “当时的确没人跟在后面。”
    “但现在未必。”
    诺亚方舟一直在监控林新一周边区域的通讯情况。
    所以它自然能发现：
    “刚刚有两个新注册的手机号码，进入了您所在的基站覆盖范围。”
    为了防止被抓后泄露FBI情报，赤井秀一特意让茱蒂也跟着换上了一次性手机。
    这一次性手机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被公安没收了也不怕。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
    正是因为这两个手机号太新、太干净了，才会格外地引人注意。
    “我怀疑它们是跟踪林先生的特工持有的手机号。”
    “就像早上那位詹姆斯先生一样。”
    这当然有可能只是巧合。
    只是碰巧有两个人刚买了手机，刚注册了号码，然后又碰巧住在这附近，所以来了就不走了。
    但有了早上詹姆斯先生的例子，林新一也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有人在跟踪我...”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林新一在路上绕圈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诺亚方舟确认自己身后没人跟着了。
    而对方又是在林新一抵达目的地之后，又过了一会儿，才径直抵达这里的。
    这说明对方不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如果这是跟踪，那对方一定有远程掌握其具体位置的能力。
    “难道说...”
    “他们在我车上装了定位装置？”
    林新一想到了更加糟糕的可能。
    什么时候装的？
    是早上看马戏的时候，被詹姆斯装的。
    还是后来回警视厅的时候，被其他潜伏着的跟踪者装的？
    这些问题一时都无法得到答案。
    但林新一知道的是：
    “我们麻烦大了。”
    “明美小姐，如果你的存在让那些跟踪者产生好奇的话...”
    “他们或许会对你展开深入调查。”
    林新一如此大费周章地偷偷拜访“浅井小姐”。
    这一定会引起那些跟踪者的好奇。
    而无论是浅井小姐，还是灰原哀、柯南，他们的身份都是不经细究的。
    如果对方真的去深入调查浅井加奈，那他们迟早会发现真正的浅井加奈还在国外相夫教子，住在这别墅里的只是一个盗用身份的假货。
    “那该怎么办？”
    宫野明美满怀担忧地看了过来:
    “如果我没死的消息传到组织口中，林先生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用紧张...”
    “组织现在已经伤害不到我们了。”
    林新一表情平静地出声安抚。
    他这也不是故作镇定。
    因为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身若浮萍、毫无依仗，连跑路都不敢跑路的小法医。
    他现在有贝尔摩德，有诺亚方舟，有一大笔黄金储备，关系网里有名侦探、有财阀千金、有警界大少，还认识京极真这种流落地球的超级赛亚人。
    身份真曝光了也可以从容跑路。
    等等...
    这阵容还跑路干什么？
    好像都可以反过来把组织扬了？
    毕竟就这卧底遍地的老破组织...让人了解越深，就越觉得它能坚持到现在不倒闭，那都算是一个人类管理学奇迹。
    其实只要林新一想，他现在多打几个摇人电话，就能马上让组织完蛋。
    但是不行，这样就烂尾...咳咳...
    这样还是风险太大。
    还不能轻举妄动。
    在柯学力量的作用之下，林新一是这么想的。
    但他还是能意识到，己方的力量已然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谨小慎微。
    “真曝光也关系。”
    “大不了跑路就是。”
    “反正以我们现在的人力、物力、科技力，已然足够保证安全。”
    林新一颇有信心地出声安抚宫野明美的情绪。
    同时他也不忘分析现状：
    “而且跟踪到这里的未必就是组织。”
    “琴酒那家伙应该还是非常相信我的，贝尔摩德也说她没收到任何风声。”
    贝尔摩德是有自己的情报网的。
    她在组织里也算是一个颇有势力的小山头，组织内部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既然她说林新一现在很安全，林新一也就敢大胆地相信了。
    “至于曰本公安那边...”
    “看起来也还对我非常信任。”
    林新一又不禁想起，先前降谷零那一字一顿说要护他周全的真诚神色。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帮跟踪者很可能还是FBI的人。
    毕竟FBI早上才派人跟踪过他。
    现在詹姆斯还在警视厅吃猪排饭。
    FBI指不定是又派人来接替他的岗位了。
    “FBI？”宫野明美表情微妙：“难道...”
    难道秀一现在就在外面？
    她忍着这句话没说。
    毕竟她心里清楚，现在的自己不适合和男友见面。
    “FBI应该对我了解还不深，至少还不清楚我的身份。”
    “不然早上那詹姆斯跟踪我的时候，也不至于放心到连自己的配枪都不带。”
    林新一抓捕詹姆斯时搜过身，发现他身上的确没带任何值得追究的违禁物品。
    “总之不管FBI为什么要跟踪我...”
    “现在我们最需要考虑的问题都是，该怎么让对方不对‘浅井小姐’的身份产生好奇？”
    林新一偷偷摸摸跑到别人家里，路上还用了反跟踪手段，行动间显得十分可疑。
    这肯定会勾起那帮特工的职业病，勾得他们把这位浅井小姐查个底朝天。
    除非...
    除非林新一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让人相信他偷偷拜访浅井小姐的行为很正常。
    相信浅井小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边缘角色。
    可这要怎么实现呢？
    “唔...”宫野明美突然脸颊微微泛红，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她却犹豫着，纠结着，迟迟不肯把话说出来。
    而这时...
    宫野明美又突然注意到了自家妹妹的阴郁表情。
    灰原哀本来就差一步就要变大了，就要去约会了。
    可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发生意外。
    这约会明摆着是要泡汤了。
    于是灰原哀只能冷着脸坐在床上，攥着那颗寄托着她热情的胶囊，静静地看着男友从自己身旁离开，去应付那令人头疼的跟踪者。
    “小哀...”
    宫野明美不禁有些心疼。
    她很清楚自家妹妹对这次约会的重视。
    “没关系。”
    灰原哀注意到了姐姐关切的目光。
    她悄然收敛眼中的失落，恢复平时那淡然如水的表情：
    “我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
    约会再重要，也没有大家的安全重要。
    灰原哀很清楚这点。
    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她内心的失落和不甘。
    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作为姐姐的宫野明美却依旧看得出来。
    因为那颗胶囊仍旧被灰原哀的小手紧紧攥着，迟迟没有放下。
    终于，宫野明美忍不住提议道：
    “要不，小哀...”
    “你还是吃药吧？”
    “嗯？”灰原哀和林新一都有些不解地望了过来：
    约会都泡汤了，还吃药做什么？
    灰原哀的原计划是变回宫野志保，再易容成克丽丝小姐出门跟林新一约会。
    可现在外面藏着两个神秘的跟踪者。
    不管是宫野志保，还是克丽丝小姐，都不适合从浅井加奈的家里突然出现。
    而如果他们一直待在这别墅里不出去的话...
    “那还怎么约会？”
    林新一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地问道：
    “小哀难得当一次大人。”
    “我们两个总不能连门都不出，就在家里玩一整天里吧？”
    “额...”灰原哀小脸一滞：
    在家里玩一整天...
    好像也挺不错？
    “奥特曼光碟小哀也都看完了。”
    “难道要再看一遍哥梅拉吗？”
    灰原哀：“......”
    听到男友对“玩”的理解，她便默默地忘掉了这个选项。
    算了，还是下次再约会吧。
    灰原小小姐怅然地想着。
    可宫野明美却只是朝她露出一个温暖笑容，又摸着她的脑袋鼓励道：
    “别放弃。”
    “我有办法。”
    “姐姐...”灰原哀颇为不解，却又期待地望了过来：“什么办法。”
    林新一同样好奇地竖起耳朵。
    这时只见宫野明美犹豫地咽了咽口水，强自压抑着声音里的羞涩：
    “既然‘克丽丝小姐’不方便在这里出现。”
    “那可以...可以...”
    “可以让‘我’跟林先生去约会啊。”
    灰原哀：“？？！”
    她小脸一绿想说什么。
    但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姐姐，你的意思是...”
    “让我化妆成你...不对...”
    “化妆成‘浅井小姐’的模样，去跟林新一约会？”
    这样做技术上并没有难度。
    易容术能让她易容成克丽丝，自然就能让她易容成浅井加奈。
    再加上阿笠博士已经研发成功的项圈变声器，她的易容基本可以做到不被人看出破绽。
    “没、没错...你完全可以暂时成为‘浅井小姐’。”
    宫野明美羞赧地咬住嘴唇：
    “上次...上次在秀一面前...”
    “我和林先生不是已经演了一场戏吗？”
    “既然如此，干脆接着那场戏演下去，让FBI...以为...以为...”
    这位传统保守的好姑娘，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
    “以为‘我’是林先生的情妇好了。”
    “这...”林新一脸色一滞：
    这不一样啊。
    上次他和宫野明美只是在“闹绯闻”。
    这次要演的可是偷情，是实锤的出轨约会。
    这事如果让FBI知道...
    额...好像还是件好事？
    林新一顿时理解了宫野明美的用意：
    FBI是情报组织，又不是八卦报纸。
    他们就算发现林新一和浅井小姐“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一般也不会将此事到处宣扬，败坏他林管理官的大好名声。
    而如果能让他们相信林新一和浅井小姐是在偷情的话...
    “那林先生你来偷偷找我的事情，就可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那些跟踪者也会就此对‘浅井小姐’失去好奇，不会深入调查我的身份。”
    FBI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宫野明美免去了身份暴露之险。
    灰原哀可以套着姐姐的假身份跟男友约会。
    林新一也总算可以不用被误会成女朋友的爸爸了。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
    “秀一...”
    宫野明美提出了这个计策，却又忍不住悄悄望向那被窗帘挡着的窗户：
    此时此刻，她男友很可能就在外面。
    就算不是，来的也多半是赤井秀一的同事。
    他迟早会知道，林新一和浅井小姐那“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没、没关系...”
    “反正秀一也不知道浅井小姐是谁。”
    想到妹妹的幸福。
    想到大家的安全。
    宫野明美最终还是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秀一他不会知道的。”
    “嗯...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