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心弦

第 19 部分

我试图推开他,恨恨的说:“离我远点,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受伤。”
他的脸上有一丝后悔,下一刻就搂住我的腰。
“放开我,”我挣扎,用力去掰他的手臂。
“别luan动,腰不疼了吗?”他结实的手臂牢牢地困住我。
不等我再发脾气,他轻松的拦腰将我一把抱起,“我送你回房间。”
他轻柔的把我放到床上,小心的将我翻个身,就去撩我的衬衣。
我迅速蜷到床的另一侧,冷冷的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出血。”他叹息,“我不会再强迫你的。这么多天以来,我碰过你吗?”
“你出去吧。”我背对着他缩进被子里,“我要睡觉。”
“……凌汐。”他似乎在床上坐下来,我益发往里挪了挪身子。
“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我……无话可说。”他声音很低,有点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诉说,“我开始是恨你的,不,其实是恨你的父亲。我……现在很后悔,你跟你父亲不一样,你……很善良。”
我咬住被单,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儿。善良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们当棋子,一边利用,一边承受报复。
“我……不应该那么对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补偿你。”
我拉下被单,清晰的:“放我走,就是最好的补偿。”
他沉默良久才说:“现在不行。”
“出去!”我大声说。我再也不愿意听一个字!真是无耻至极的小人!一边着道歉、请求原谅的话,一边却还在想着利用我。
“凌汐,给我一些时间,”他低沉的说,“有些事情,总要解决掉的。也许在你看来,我还在伤害你,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是迫不得已。我保证,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弥补你。”
“弥补?”我嗤笑,尖刻的说,“你要怎么弥补?一直把我困在这里,让我在痛恨和绝望的心情下虚耗每一天的生命,就是你弥补的方式?”
“凌汐,”他无奈而又带着恼怒的语气说,“除现在放你走,其他的我都不会再约束你。我说过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把你当成囚犯。你可以在家里做任何喜欢的事情,如果觉得闷,你愿意出门,没有人再敢阻拦。你可以逛街,可以购物,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答应我不逃跑,随便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消遣,我都没意见。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都可以满足。让你对生活感到痛恨和绝望,不是我的本意,相反,我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够过的开心愉快一点。懂了吗?”
我沉默半晌,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如果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我应该非常庆幸了。只要仔细做好计划,离开这里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缓和了语气,淡淡的说,“我真的困了。”
“你会知道的,”他抚上我的头发,“晚安。”
我一动不动,静静的任他在背后掖了掖被角,听着他起身关灯离开,轻轻给我关上房门。
黑暗中,我始终睁着眼睛。一周的时间应该够了,一周内,我一定要离开。
第章
今天肯定又是一个yang光灿烂的好天气,才不过是清晨,空气里就带着gan爽清新的暖意。
我心情很好,神清气爽的走进餐厅。
“爸爸早。”我泛上笑容,柔声的打招呼。
“嗯,”江华的心情显然不如我这般愉快,仔细看了我一眼,才貌似不经意的问:“昨晚上出去了?”
我从周嫂手上接过牛nǎi杯喝口,平静的说:“是的,爸爸。昨天傍晚有点心慌,所以我跟哲信说,想回娘家看看我父亲。哲信答应了,我就去了。”
他喝了一口粥才说:“怎么不让司机送你,那么晚才回来,多危险。”
“他们都是您的专属司机,我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反正叫车也挺方便的。”我微笑,马上又诚恳的说,“对不起,爸爸,让您为我担心了。以后我会白去探望父亲,不会再那么晚回来了。”
他的脸色y沉了一些,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江哲信这个时候走进来,“爸,早。”
江华把话咽回去,只是点个头,对江哲信连个笑脸都没有,就又复低下头去喝粥。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昨晚他们一定对于我能否自己出门的问题发生了争执,看目前的情形,只怕还未达成共识。
“早,”我对江哲信说,站起来接过周嫂手里正打算盛粥的碗,“周嫂,我来吧。”
我将盛好的粥放到江哲信面前,他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愉悦,脸上也露出笑容。
我也冲他微笑,我现在需要他的支持,需要他站在我这边。
“哲信,”看着他喝下粥,我又递给他一片面包,用商量的口气说:“我上午想去陪陪爸爸,午饭就在那边吃,下午也许会逛街,但是晚饭前一定会回来。”
“好。”江哲信点头,咽下口中的东西。
江华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将不悦写在脸上,片刻后说道:“让老周送你去吧。”
我看向江哲信的眼神冷淡了些,然后调回视线不再看他,低下头盯着前面的杯子,轻声而温顺的说:“好的,爸爸。”
“爸,”江哲信开口说:“我送凌汐去吧。让她搭我的车,然后我再去公司。”
江华没有再说话,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拂袖离去。
江哲信伸手摸摸我的头发,温声说:“我会给你一张卡,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江哲信果然把我送到了许宅门口,我解下安全带,“谢谢。”
“凌汐,”他在我打开车门的时候叫住我。
我扭头看着他,可是他并没有接着说什么,而是看了我几秒钟才说道:“没事了。以后再说吧。”
我冲他笑笑,走下车子。
阿强给我打开大门的同时,我才听到身后他发动车子的声音。
我坦然的与许宝山坐在客厅里闲话家常,说我在江家的生活,说江夫人的花房,说她以前教我写字画画的情景,说她以前对我的好。
我告诉许宝山:“她一直都拿我当女儿,带着我买了好多衣服,还送了我很多特别漂亮的首饰。改天,我都带来让你看。”说着说着,我的眼圈儿就红了。
“江夫人是个好人,只可惜,走的太早了。”许宝山一阵唏嘘。
我又说些轻松的话题,有些是现在的事情,有些则是以前我在国外读书时候的事,我和许宝山就象天底下所有普通父女俩那样,在絮絮叨叨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阿强始终站在一边沉默着听我们聊天,偶尔负责给我们倒茶。
中午的时候,外卖公司送来盒饭,我才知道,许宝山一日三餐都吃的是如此简单青素的饭菜。
盒饭只有两份,他和阿强的。
就在我打算重新叫饭的时候,另一队送餐的人摁响门铃,是附近的三星级酒家。与先前迥然不同的丰富菜式才是我记忆中,婚前回来住过的那两天的伙食标准。
我把廉价的盒饭扔进了垃圾桶,对许宝山说:“以后我天天陪你吃过晚饭才走!”
我为许宝山感到不平,更加下定决心,在离开之前,一定要给许宝山创造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许宝山微笑,没有丝毫的不平之色,反而安wei我:“那些蔬菜没什么不好,上岁数的人应该吃的清淡些,你不要多想,阿强每顿吃的也和我一样。”
我看向阿强,他果然已经沉默着开始吃自己那份盒饭了。脸色平静如常,似乎根本没听到我们在说他。
我心里涌上不解,江哲信刁难许宝山也就罢了,对自己安排的亲信怎么也这么无情?
“阿强,”许宝山已经开始招呼他:“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不用了。许老先生和少夫人慢用。”阿强恭敬有礼,依然埋头把盒饭吃的gangan净净。
这倒是让我对他侧目。
吃过午饭,我对许宝山说:“爸,我想去逛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宝山了然的看着我,摇摇头说:“岁数大了,我不爱动。你去吧。”
“那我明天再来。”我有自己的计划。
“好。”许宝山点头,马上又说道:“凌汐,爸爸这里没事,你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还是要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
我知道他是关心我,怕现在江夫人不在了,如果我惹怒他们,他们会欺负我。
“爸,你放心吧。哲信同意的。”我需要天天出门,这样才能让他们习以为常。
我坐出租车到繁华的商业街,在那里走走停停,随意进出专卖店,在专卖店里晃来晃去。有时试穿一件衣服,合适的就买下。
无论我什么时候装作不经意的回头,或者借助穿衣镜看向自己的身后,始终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者面孔。我还是不敢相信江哲信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能感叹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
逛的累了,我就拐进旁边的高级茶餐厅,选择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叫上一壶冰柠檬茶,慢慢的喝。
也许是时间不对,餐厅里的客人很少,在我进来了很长时间之后,才有一对还是学生模样的情侣走进来,坐在离我不远,同样比较不引人注目的座位上。他们点了相对来说最便宜的那种的饮料,俩人亲密的喝着同时窃窃si语。
在那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了,反是先前的客人陆续有结账走人的。
我暗想,真如这么简单,我岂不是想哪天逃走都没问题?!
又坐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开始陆续有客人走进来,我看了看手表,快五点了。
“服务生,”我挥手招来年青的侍者,“结账。”
五点半多一点,我回到江宅。知道江华肯定不痛快,我选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江哲信回来才去餐厅。我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尤其是现在,我不想真的激怒江华,免得他真急了眼,江哲信也必然要迁就他几分,毕竟他们才是亲父子,是一家人。那时,我的麻烦就大了。
果然,江哲信回来见到我没有出现在饭厅,马上上来找我。我假意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随便拢了拢头发说:“很久没有出门了。今天走了很久,到家才觉得累死了,本来只想在饭前躺几分钟,结果竟然睡着了。”
他一直温和的看着我,“都买什么了?”
我随便一指散落在圆桌边的大小一堆纸袋:“衣服、化妆品,还没来得及整理。”
他笑:“下次让小凤跟你去,帮你提东西。”
我看着他,他马上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提着大包小包的逛街会很累。”
我没有再说话,走到圆桌旁从一堆袋子里,拿过一个小个儿的长方纸袋,“走吧,别让爸爸等急了。”
“这是什么?”他看着我手里的纸袋问。
“我看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烟斗,我想爸爸一定喜欢。”我知道江华一直用烟斗抽烟丝的,江夫人就是给他买这个牌子的烟斗。
江哲信的眼睛里有一抹光采一闪而过。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却故意忽视他伸出的手臂,越过他走出门。
他苦笑着摇头,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收回了手,跟在我后面。
餐桌上,我把纸袋双手递给江华:“爸,我下午逛街时看到就买下来了。希望您喜欢。”
江华一直没有拿正眼看我们,这时抬眼扫了一下我手上的东西,在看到纸袋上的标识时,本来表情冷淡的脸,有些松动,他沉lin了一下才接过去,淡淡的说:“吃饭吧。”
江哲信对我微笑,然后给江华夹去一大块清蒸鱼,“爸,这是您最爱吃的。”
江华的脸色彻底缓和下来,对着江哲信轻轻叹口气,把鱼r慢慢吃下去。
江华妥协了。至少表面看是这样的。从第二天起,他对于我每天出门,虽然依旧不悦,但是不再公开表现不满,也不再当着江哲信的面给我脸色看,相反,完全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我也自觉的遵守着承诺,每天傍晚时分,必定准时回来。我知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会逐渐放松警惕。这里的他们,除了江华父子,还有跟踪我的人。虽然我一直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可是潜意识里,我坚持相信他们是存在的。
连着几天,我都是上午在许宅陪着许宝山,多数时间是聊天,偶尔会写毛笔字或者画画。字帖和画册都是我从江宅带过去的,包括后来,我还把江夫人送的几套首饰拿过去给他看。阿强已经很习惯我带着东西来许宅了,从开始的关注,到后来的完全不在意。
这些东西有的我当天就带回江家,有的则托辞下午逛街带着不方便,就暂时先留在许宅我自己的房间里,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带走。几次之后,我相信就连阿强也弄不清楚我哪次带来的首饰带走了,哪次的没带走。
所有的下午时间,我则是象其他无所事事的富家女那样,除了购物,就是做头发,做美容,在最繁华、每日人流量最多的市中心商业街区里闲逛。终于发现了一个做jīng油香氛spa的好地方。在这家国际连锁的高级美容院里,客人可以预定单人包间,享受一对一的货真价实的服务。
我是意外走进去的,然后就惊喜的发现它可供我利用的地方:只要在收费的包间时段内,他们可以保证客人不受到任何打扰,这其中也包括,如果不需要按摩,那么就可以独处,或者休息,或者美美的睡上一觉。对于我来说,也许还有第三种选择,就是打着休息之名,行逃跑之实,而勿需担心在计费时段内被人发现。
而据我第一次体验时与按摩师的闲聊,以及事后的仔细观察,贵宾单人包间除共享前厅大门以外,还有独立的通道与后门,只要预定到与后门紧挨着的那个房间的话,则完全有可能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只需短短几秒钟就可以离开的人不知鬼不觉。
我预定了明天下午一点到四点的时段,并且就要的那个靠近后门的房间。三个小时除第一个小时做正常按摩外,后面两个小时用来逃跑。这是反复考虑后的结果,时间太短怕不够,时间太长又怕会引起怀疑,两个小时应该正好。那里jiao通方便,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火车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我搭乘任意一列快车远远的离开这里了。
如果顺利,今晚将是我在江宅的最后一个夜晚。在江哲信如常的与我道完晚安离开之后,我从床上坐起身,环顾室内。
没有不舍,只有做梦一般的虚幻感。
如果真的可以离开,那么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当成一场噩梦,又有什么不可以?
大结局
因为心里有事儿,很早我就起来了。衣服首饰,我什么都不会带走,各把它们物归原位。
这些一直未曾摘下的婚戒,我也第一次取下来放在梳妆台上,只在耳朵上戴回自己原来的水晶耳环。
抽屉里还有一张银行卡和10000元的现金,分别是江夫人在婚礼上送给的红包和改口费。我拿出所有现金放进手提包里,又从手提包里取出江哲信给我的那张卡与江夫人的卡放在一起。
关上抽屉,信手从台灯旁的便签纸盒里抽出两张巴掌大小的方形纸片,还有些话我需要写下来。
第一张是写给江哲信的,对于他,我没有其他的话要,只是转述了江夫人的话,将江老先生留下那笔资金的目的以及相关帐号和密码的秘密都写在了上面。
第二张是给许宝山的,我告诉他,我已经做好准备,今下午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在我离开之后,江哲信一定会迁怒,会找他麻烦的,那个时候,请他把前面那张纸条,连同许宅我房间的抽屉里的那套钻饰一并jiao给江哲信。
之所以借由许宝山的手完成这一切,是我反复考虑后决定的,我想这样才能给许宝山一个开口辩白的机会,同时也是许宝山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一个机会。这是我最后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片刻后,我抬起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长舒口气。
应该再没有什么遗漏的事情了。我看向座钟,现在是清晨5点半,再过两个小时,我将离开这所宅院,再也不会回来。
早餐一如平时,只是我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看着江华旁边的空位,我在心里说:江夫人,再见。
江哲信照例要先送我去许宅,我们一前一后的坐进车里。
“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他看着我微笑,“今天下午打算gan什么?”
轻松的语气,纯粹的闲聊,不带丝毫的试探和猜忌。
我已经不会再对他这样的问法感到反感,也同样微笑着说:“还去上次的那个香氛spa做按摩。在那里,我很放松。”说着,我低头扣上安全带。
他笑着点头,注视我的一举一动。
忽然抓起我的左手,“戒指呢?”笑容已经消失了。
我一惊,马上冷静下来,随意的说:“咳,落在梳妆台上,早上洗澡的时候摘下来的,结果忘记戴了。回来我再戴。”
“回去拿,”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是我们结婚的信证,我不是说了,不许随便摘下来的吗?你不戴着它,别人怎么知道你结没结婚。”
我无语的看着他,他竟然对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如此偏执?如果换做是别的女孩子,也许听到这样的话会觉得甜蜜吧,可惜我不会觉得感动,反觉得无聊。
他解开我的安全带,“快去拿,我等你。”语气已经恢复了温和。
我乖乖的下车。是我大意了,其实这枚钻戒的金钱价值对于江哲信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我就算带走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可是如果让他觉得不舒服,或者进而对我今天的行为产生怀疑,就糟糕了。
我折回房间,重新拿起戒指戴回手上,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挤出微笑,舒展了因为紧张而微蹙的眉feng。稳住,我提醒自己。
江哲信看到我手上的戒指,终于发动汽车,“以后洗澡也别摘了,这种小东西摘来摘去的,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了。”我笑笑,“以后洗澡我不摘了。其实以前我都有记得戴的,今天不是有意的。”
江哲信听到我的解释,偏过脸看我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和许宝山坐在客厅里,照旧是喝着水聊天。渐渐的,我把头天逛街买东西的趣事都说完了,似乎没什么话题了。我才提议说:“爸,我们上去写字画画吧,这么坐着好无聊哦。”
许宝山笑着点头。
阿强习以为常的远远站在门口的位置,我和许宝山都背对着他站在桌子前。我打开一本字帖的同时,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早上写好的两张纸片当着许宝山的面夹了进去。他看向我,眉眼间带着疑问。
我冲他点点头,将字帖递给他说:“这本字帖是江夫人送给我的,她最喜欢这种风格,我却总也练不出人家的风韵,您回头帮我好好看看,指点我一下。”
“好,”许宝山如常的用疼爱的语气说。
我在宣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来:爸爸,请您务必保重身体。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真诚关心和疼爱。
许宝山看看我写的字,忽然就明白过来,马上翻开字帖。
表面上看,他是在对比字帖。只有我知道,他其实是在仔细看那两张夹在字帖里的字条。
片刻后,他合上字帖,看着我久久都没有说话。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很多东西,心疼、不舍、还有担忧。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可是我没法再多说什么。
他接过我的笔,嘴里说道:“这几个字应该这么写。”
他如同做示范一般的也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千万小心。如果可以,到了安全的地方,给爸爸来个电话。你总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我的孩子。爸爸祝你平安、幸福。
他的手在抖,我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最后把头靠在他的肩头,用撒jiao的语气说:“爸,我知道了。您的字真好看。我要把它带走。”
最后一顿午饭,许宝山自己吃的很少,总在不断的给我夹菜,我听话的全都吃了下去。
他送我到门口,我如常的说:“爸,我走了。”他点点头,冲我挥挥手。
我坐进出租车,他依然站在门口。车子开始启动,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出租车向着市中心平稳的开去,我靠上椅背闭目养神。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司机骂道:“c,会不会开车呀。”
我睁开眼睛,一辆面包车打着右蹦灯,斜着停在前面,正好别住了我们。
司机开始摁喇叭,面包车上下来两个穿黑西服戴墨镜的人,冲着我们走过来。
我涌上强烈的不安。
他们停在我这一侧,打开车门对我说:“二小姐,请下车。”
我僵在那里。
司机有点明白过来,看着对方的打扮,有点胆怯的对我说:“小姐,你跟他们走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我镇静下来,打开提包抽出一张百元钞票:“不用找了。”
我不发一言的坐进面包车,那两个男子随后上来,对我说:“二小姐,老爷请你回家一趟。”
我沉默着将视线转向车外,车子稳稳的发动。
想不到运气这么差,我心里充满沮丧和不甘。为什么偏偏是今天?gan爹这么大张旗鼓的,就不怕江哲信知道吗?他在想什么?
站在程家的大门前,我的双腿象是铸了铅,曾经魂牵梦萦的地方,如今竟像是阎王地狱让我望而却步。
一进门,程冠博和程波文都坐在大厅里。
“gan爹。”我轻声叫道,低头站在那里。
程冠博没有理会我,而是问我身后的子:“你们确定甩开跟踪的了?”
“是的,老爷。”男子回答,“阿龙他们的车制造车祸阻截了江家跟踪二小姐的人,我们才把二小姐接过来的。”
江哲信果然派人一直监视我。可是他安排的那么隐秘,gan爹他们怎么能确定是谁呢?
程冠博点点头,挥了挥手。那个男子转身退了出去。
一时无人再开口,空气静寂而压抑。
“你还记得我是你gan爹?”程冠博终于开口,冷冷的声音满是怒气,“不光是我,连平时那么疼你的gan妈,看来你也全不记得了。不然,波文让你回来看看,你怎么就是不回来呢?”
我有些愧疚的说:“gan妈好吗?她在吗?”我知道没脸见她,可是既然已经回来了,无论如何,我都想再见她一面的。
“哼,你心里早就没她了,还问什么?”程冠博冷哼。
“爸,”程波文温和的开口,“凌汐一定是早想回来,只是没找到机会吧。您别这么骂她。是不是,凌汐?”
还是温柔的声音,还是替我说话的口气,还是令我的心颤抖。
“你不用替她说话了,”程冠博说:“阿龙他们都跟踪她快一周了,她天天去探望许宝山,天天逛街,要是真想回来,有的是机会回来。还用得着我今天特意派人去请吗?”
原来他们也派人一直跟着我,想必,还是跟在江家人后面吧。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无话可说,只是沉默着站着。
“凌汐!”程冠博越说越生气,gan脆大声斥责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想想是谁把你养这么大?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说要帮gan爹取得股份吗?可是现在股份到手了,为什么却骗我们说没有得手。让你回家来,你也不回来。是不是你现在当了人家的太太,就贪恋江家的荣华富贵,不舍得江家少夫人这个名分了?你说!”
“爸,”程波文打断程冠博,“凌汐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是,她在记者会那天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冤枉她了吗?”程冠博不依不饶。
“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和道理的,”程波文站起来走到我身前,捧起我的脸,温柔的看着我:“是不是,凌汐?你不会骗我们的,对不对?你和我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告诉我,那些股份江家到底有没有转给你?”
他的神情那么情深意切,声音充满磁xing和蛊惑力,我从来就抗拒不了,就算现在,明明知道他在故意和gan爹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在我眼前演戏,可是,我依然无法恨他。我看着他,眼泪慢慢掉下来。
我点头:“是的。他们转给我了。”
“你听听,你听听!”程冠博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扬起手,似乎想给我一巴掌才解气,“这个不孝女!枉我和你gan妈那么疼你,你竟然敢骗我们,你是不是改和江家那小子穿一条裤子,掉头回来算计我们了?我问你,那些记者暗示的话是什么意思?江哲信对记者坦言说你是江家的利器,躲在幕后运筹帷幄,是不是你背叛了我们,把我们的计划都告诉他了?说!”
程波文一把将我护在身后,“爸,你先别生气。让我问问清楚,凌汐不会背叛我们的。”
“凌汐,”他转身搂住我,“别害怕,有我在,不会让爸爸打你的。你告诉我,你爱上江哲信那小子了吗?”
我摇摇头。
“那么,你还爱我吗?”他抬起我的下巴,深深地注视我的眼睛。
我僵直的站在那里,眼泪掉的更急更凶了。我不知道。
“别哭,凌汐,”他抹掉我的眼泪,深深叹息,“我了解你,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江夫人?还是生气爸爸不许我们在一起,所以在赌气?”
我依旧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的流泪。
“凌汐,”程波文让我靠在他xiōng前,柔声说:“我老早就跟你说过,有什么想不通的,都可以跟我说,都有办法解决的。那些股份本就是属于我们的,你代程家取回来,没什么不对,如果江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地下有知,也不会生你的气的,你不必感到内疚。如果你是生爸爸的气,我更能理解了,我也生爸爸的气。可是凌汐,我们总归是晚辈,爸爸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我们可以发发脾气,可不能拿程家的根基开玩笑啊。我已经跟爸爸说了,我是非你不娶的,等我们程家夺回地位,我们立刻就成亲,好不好?”
我咬紧嘴,波文啊波文,直到现在,你还在愚弄我?
程冠博这时也叹口气说:“唉,好吧,都是爸爸的错。凌汐,爸爸不再反对你们的事情了。只要你不背叛程家,就还是我的好孩子。你总不想让你gan妈难过吧?”
“凌汐,你看爸爸也答应我们了,你打算怎么做?”他抚摸我的后背。
我依旧沉默。
“凌汐?”程波文又叫我,再次勾起我的下巴,紧紧盯视我的眼睛,“说话呀,凌汐?”
我看着他,xiōng口处疼痛憋闷的几乎要窒息,脑子一片空白,明明早知道真相,为什么还是会因为他的欺骗感到无比的哀伤?
“哼,你看到了吧,她如今翅膀硬了,以为江家可以做她的靠山了,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程冠博失去了耐心,恨恨的说。
“凌汐?你说话呀。”程波文也有些急,摇晃我。
“不要跟她废话了!”程冠博大声咆哮着,“马上让她签字!今天既然把她弄回来,她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程冠博走回桌旁,将几页文件纸摊开在桌面上。
程波文搂着我,半强迫的把我往桌前带,嘴里解释着:“凌汐,我们已经让律师准备好了股权转让证明,时间紧迫,你就先签了吧。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以后我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别惹爸爸生气。”
我看向桌面的文件,条款内容几乎和宁老让我签下的那份没什么太大区别,就连股权的份额也是照着股东大会公告出来的数字写的,一股不差。如果我没有签过宁老那份的话,今天一旦落笔,这些股份就真的要改姓了。
程波文亲自拿笔递给我,“凌汐,签字吧,为了我们的爱情,为了我们的未来。”
这两句话格外让我绝望。这一刻,哀伤已经由愤恨替代了。我接过笔,利落的在熟悉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我也想让程波文尝尝被愚弄的滋味儿!
程冠博欣喜的捧起文件,仔细的审核了我的签名,“儿子,我们成功了。”他递给程波文。
程波文放开了我,接过文件看了一眼,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得意,“爸爸,我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我木然的看着他们,轻轻的说:“gan妈呢?我想看她一眼。”
程波文将文件还给程冠博,看着我微笑:“凌汐,妈妈没有回来。我当时那么说,只是希望你尽快回来一趟而已。”目的达到,他连谎话都懒得掩饰了。
原来如此。就等着我回来签文件吧。
我点点头。已经感觉不到失望和愤怒了。这样也好,再见gan妈也是徒增悲伤而已,不如不见。
“我可以走了吗?”我平静的问。
“凌汐……”程波文察觉我的神色有点不对,还想说什么。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一个男子推门进来:“老爷,大少爷,江哲信带着几个人来了。他说来接他的太太回去。”
我们三人都是一惊。
程家父子对视一眼,程波文一挑眉毛:“他们人呢?”
“还在大门外,我们没有放他们进来。”
“那多失礼啊。”程波文心情很好的说,“赶紧请江少爷进来。怎么说,他也是二股东啊。本来想明天去公司通知他呢,他倒是自己就来了。”
男子应声离去。
程波文对着程冠博说:“爸爸,您先去休息吧,让我和江哲信好好谈谈。”
程冠博也笑了:“好。我会让人把股权文件的复印件给你送过来。”说完,他拿着文件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江哲信后脚就到了。
两个男子把他一个人带进大厅后,并没有离开,反是充满戒备的站在他身后。
“凌汐,”他一看到我,马上走过来揽住我,眉间的紧张神色消散了,看了看我的表情,复又有点担心的说:“你没事吧?”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异常难看,连挤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了。
“哲信,”程波文微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真是稀客呀。平时请都请不到你。”
“呵,所以你们就改请我太太了?不知你们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叙叙旧罢了。”程波文好整以暇的说:“怎么凌汐都没告诉你吗?”
江哲信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犹豫的看着我,看到我木然、绝望的样子,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心疼。
他迟疑的问我:“他们都告诉你了?”
我听不懂他的话,呆呆的看着他。
他咬了咬牙,好像安wei我一般的用力握了握我的肩膀,温声说:“我本来想以后再告诉你的。你先出去等我吧,我跟你哥谈谈。”
迟钝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一直以来是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自己是程家的女儿,他以为程波文说的叙旧,是告诉我了真相。他竟在担心我一时接受不了。
看到他关切的神色,我如同遭到了雷击,与刚才程波文的谎言与嘴脸相比,他竟是关心我的那个人。命运的安排果然都是有公理的,我很庆幸自己帮助的是江家。
“凌汐不要走,”程波文开口拦住我yu离开的脚步,“这里都没外人,我们是打开窗hu说亮话的时候了。”
他转向江哲信:“哲信,你想跟我谈什么?”故意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江哲信看了看我说:“我们要谈的事情与凌汐无关,何必让她留下呢?”
“怎么会,”程波文笑着看我,“凌汐,你觉得和你无关吗?我倒是觉得你是最关键的人物呢。”
我的心一阵紧缩,浑身都泛上凉意。程波文是执意要把我推向死路了。
我低下头,站到了一边。
“哲信,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为个女人嗼嗼叽叽的。”程波文讥笑。
江哲信被他的话激怒了,有些歉然的看了我一眼,不再有所顾虑,毅然决然的冷笑开口:“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就来拜访大舅子的。不过,既然来了,也就提早通知一声吧,免得你们到时没有心理准备。”
“哦?什么大事呀?我洗耳恭听。”程波文双手环xiōng,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将择日召开记者会,宣布江程两家因为联姻成功,继而将联手合作,共同抵御外侮。我这么说,程兄就明白了吧?”
我心头一震,联手合作?怎么可能?
果然,程波文哈哈大笑:“人在开玩笑。据多所知,江氏与莱恩国际的合作项目全部出现了问题,面临着被诉解约的危险,一旦被判全额赔付违约金,就会负债累累。程氏何必要趟这浑水,给你们做垫背的?”
江哲信畔浮现邪魅的冷笑:“程兄的记忆大概是出了问题了,不是我拉程兄趟这浑水,而是程兄早在这浑水之间了。据我了解,莱恩国际的控股股东是美国贝斯曼投资公司,而其当家人是美国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史蒂文。勃朗特,这次,不就是程兄邀请他过来的吗?”
程波文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真是笑话。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么荒谬无稽之谈?”
江哲信一脸的深沉,慢条斯理的说:“程兄相不相信,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秘密,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不但知道你与他lang狈为j,我还知道,现在他已经对你不是全然的信任了。”
我看到程波文脸色又是一变,我知道江哲信说的是事实。
这个时候,又有人敲门,随即一个手下将几张复印纸送到程波文的手上。我知道那是什么。
程波文看到那些纸重新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态,将纸背面朝上的扣放在桌子上,似乎也没了顾虑,索xing大方的承认:“这么说是你在暗中挑拨了?我倒是小看你了。”
江哲信微微一笑:“是程兄病急luan投医,明知道史蒂文本xing狡诈多疑、嗜血残忍,还要与他结盟。就不怕他一旦对你产生猜忌,届时反噬一口,招惹灭门惨祸?”
程波文的眼睛眯了一眯,恍然道:“难怪你串通媒体,大肆宣扬凌汐是江家的利器,还什么她在幕后运筹帷幄,你分明就是为记者会做准备?”
这是我第三次听到这些字眼,竟然是江哲信故意要媒体这么写的?我怎么还是不明白?
江哲信看到我迷惑的看着他,竟似又有些歉然,一时没有开口。
程波文却接着说:“你先是大肆炒作凌汐的能力,继而再召开记者会公布凌汐的真实身份,说什么江程两家联姻合作,分明就是想让史蒂文更加怀疑我,进而与我撕破脸,反过来对付我。可是,江哲信,你肯定他会上你的当吗?难道他不得想想我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有什么理由冒着风险与他为敌呢?”
江哲信淡笑,xiōng有成竹的说:“程兄,按照我们正常人,凡事是喜欢想个理由的,但是,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史蒂文的为人吧?据我所知,他杀人是不需要正当理由的,只要他怀疑,就是杀人的理由。何况,我相信他肯答应帮你,一定是有非常高昂的代价吧,你许诺了他的,肯定能达成吗?如果达不成,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如果我们能达成共识,你临时倒戈也是很有可能的。我想问问,你在美国,在史蒂文的眼中,是那种人品信誉极高的人吗?”
程波文的脸色青白jiao加,显然恼羞成怒。他恨恨的看着江哲信,然后露出y狠的笑容:“你都说的不错。可惜,我许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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