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颜稳住天下

第79节

顾元白也坐得很好,坐得比先帝还好,先帝若是知道了,应当也会快慰地大呼“我儿厉害”。宛太妃是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但她晓得皇帝威严越发大了,在宫中也开始说一不二了。
她的儿子正在往这厉害的皇帝上靠拢。她就算私心不愿他这么疲惫,也得为他骄傲。
宛太妃擦过眼角,恍惚之间,竟觉得顾元白脚下踏得是一片锦绣河山了。
薛远的伤一直养到了九月初,总算是养好了一些,他从一早就等在马车旁,等着见顾元白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一身风袭过。顾元白从他面前匆匆而过,掀开帘子就钻了进去,片刻后,里头传来了一道闷声:“启程。”
骏马扬起蹄子。薛远有些失神,他转头朝着马车里看了一眼,刚刚匆匆一眼,小皇帝眼睛好像红了。
怎么回事?薛远压低眉。
回程的车队一直到了午时才停下休息。
田福生进了马车给顾元白布膳,顾元白没有胃口,但强撑了着用了几口,觉得饱了,实在吃不下,就让他下去了。
田福生愁着脸走出了马车,跟着周边的人道:“圣上不开心。”
“莫约是为了宛太妃,”侍卫长叹了一口气,“宛太妃留在河北,相距京城要数日时间。快马加鞭两日可以到,但圣上的身体……若是以后圣上要看一眼宛太妃,怕是一来一回,就得十五日的时间。”
御前侍卫们叹了口气,圣上怎么不饿呢?他们肚子都饿得乱叫了。
但让他们再去劝皇帝?他们不敢。圣上吃不进饭,这哪里是劝一劝的事。
侍卫长心中忧虑,但还是按着平日里分批吃饭的方式,让一群人先去吃饭,他特地记着身上还有伤的薛大人:“薛大人容易饿,不如先去吃饭?”
薛大人眉眼沉着,心道老子怎么容易饿了,但看在侍卫长蠢的份上,他开了尊口:“最后吃。”
他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语气之中隐隐恢复了从前还未前往荆湖南时的恶劣。侍卫长赶紧远离,纳闷极了。
来回路上,顾元白一般会给士兵们充足的休息吃饭时间。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士兵围在一起吃着饭,除了分发下去的粮食和咸菜酱料之外,还有厨子正在熬着肉汤。这大锅的肉汤只要香料放足了,香味就能飘十里,跟皇家御膳相比,虽然不细,但分量足够多。
士兵们分批排着队拿着自己的碗筷去等着肉汤,时不时就能听到前头有人大声道:“给我来勺肉最多的汤。”
后头的人哄然大笑,骂道:“大家伙都记着啊!他碗里肉最多,一会吃完了自己的,就去抢他碗里的肉!”
“给他留下清汤寡水!”
“哈哈哈哈。”
这肉汤的香味一路飘到了马车里。顾元白撩起车帘一看,瞧着远处士兵们的打打闹闹,他看了一会,也跟着钻出了马车。
外头等着下一批去吃饭的侍卫们倏地站直,惊讶:“圣上?”
顾元白将袖袍挽起,往大锅饭那边扬了扬下巴,“给朕端一碗肉汤去。”
一个侍卫往肉汤处跑去,顾元白左右看看,找出平缓的岩石坐下。
跑过去打汤的侍卫径直跑到最前头,后面排队的士兵有人大声道:“圣上说了,吃饭领赏银都要次列整齐,谁也不能无视军规,你怎么就直接跑过去了?”
侍卫也大声回道:“诸位兄弟担待一下,我要为圣上打份肉汤。”
后头杂声顿起的士兵顿时不说话了,生怕耽误了人家时间。前头正轮到打汤的士兵连忙护着碗,挡住厨子递过来的勺子,忙道:“先给圣上盛。我不要肉,我的肉都可以给圣上。”
“肉管够,”厨子要给他盛,但见他头摇得都要掉了,也不强求,转而问御前侍卫,“圣上的碗筷可拿来了?”
御前侍卫一愣,“我给忘了。”
厨子赶紧蹲下身翻找着碗筷,半晌才找出了一个完完整整没有脱色和裂口的碗。在清水之中清洗了数遍,才慎之又慎地盛出一碗肉汤,双手端至了侍卫的手中。
侍卫很快就来到了顾元白的面前,肉香味也随之而来。顾元白低头一看,碗中水为清汤,夹杂着去腥的姜片和花椒,顾元白尝了一口,盐味足够,应当也加了些微的醋,料味充足。
“不错,”顾元白道,“去拿个大饼来。”
侍卫一愣,随即又跑了过去。
汉朝也开始有烧饼,唐宋年间烧饼成为了行军中的主粮。大恒开垦的农田较之前朝多了许多,百姓的粮食多了起来,一日两餐也变为了一日三餐。粮食足了,吃食的花样跟着丰富起来,大恒时的烧饼、馒头,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并且花样繁多。
军中需要的米面分量奇多,顾元白得知道他的一番心,到底有没有用到士兵们的身上。
圣上坐在岩石上,低头淡淡喝着碗里的肉汤,他的动作大马金刀,举止之间干净利落。薛远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军中很多壮汉做出这样的动作都是粗鲁太过。明明小皇帝身体不好,但偏偏就潇洒极了。
侍卫拿过来了军中制作的大饼,顾元白将碗筷放在身旁,撕开大饼,看了看里头的色泽,再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一尝,稍有些硬,很难咽下去。
他又撕了块饼泡在肉汤里,这样吃就容易多了。顾元白想方设法的去给军部提高口粮,去给他们搞到足够的盐块和荤腥,还好这些东西经过严密的审查,都落实到了基层之中。
他面上流露出几分满意,但本身不饿,胃口已足,吃不下这些东西了。时时刻刻看着他的薛远出声:“圣上,吃不下了?”
顾元白点了点头,道:“饱了。”
薛远:“给臣吧。”
他自个儿过来端起了碗筷和大饼,没有一点儿的不自在。当着众人视线,将大饼泡在了肉饼里,大饼吸足了水,筷子一伸,这些肉和饼就被他扒进了肚子里。
汤水之声逐渐稀少,一会的功夫薛远就吃完了一碗肉汤和大饼,他面不改色,端着碗筷往长队后面走去,准备再来一碗。
顾元白只觉得自己喘了几口气的功夫,他就跑远了。他沉默一会,转身看向侍卫长,“你们还未曾吃过饭?”
侍卫长羞赧道:“还未曾用膳。”
顾元白朝着薛远扬了扬下巴,一言难尽道:“他平日里也是这般的吃法?”
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样看,他在边关饿的那会,那得饿成什么样了。
侍卫长想了想,“薛大人似乎极其耐不得饿,有时看着圣上用膳,薛大人也会饿得直咽口水。”
顾元白若有所思,怪不得总有那么几次,他用膳时总能察觉到薛远好似能烧起火的目光。
午膳结束后,顾元白又回了马车内。
下午时分起了风,马车颠簸,顾元白被颠得难受,等到田福生送上晚膳时,他当真想撑起来用一些,但身体不争气,一口也没有胃口,还有些反胃。
“不吃了,”顾元白闷声,“饿了再说。”
圣上午膳和晚膳统共就用了几口,田福生发愁。他从马车出来,踌躇了下,还是找上了薛远,“薛大人,你可有办法让圣上用上几口饭?”
薛远笑了,其实嘴上急得撩皮,“田总管,臣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要是可行了,没准臣又得挨一次板子。”
薛都虞侯身上的伤处还没好,大家都知道。田福生苦着脸想了想,咬咬牙,“要是薛大人真的因此而受了罚,小的和其他大人们一定竭力给薛大人求情。”
话音未落,薛远已经从他手上夺过了食盒,一跃飞上了马车。
帘子飞起落下,顾元白还没看清进来的是谁,薛远已经凑到了他的跟前。
薛远瞧见他的模样就是脸色一沉,径直伸手摸上了顾元白的胃,皱眉沉声,“不想吃饭,是这里不舒服?”
顾元白难受,他挥开薛远的手,敛眉压声,“下去。”
薛远一笑,俯身而来。他的身形实在高大,阴影彻底笼罩住了顾元白。
下一刻,薛远就把顾元白给强行楼在了怀里。挣扎压下,薛远给他顺着背,拇指轻按了按小皇帝的胃,平平坦坦,一点儿东西都没有。
顾元白没吃饭,有些乏力。他积攒了点力气,一脚踹上了薛远的大腿肉,声音压着,饱含怒气,“薛远,你真的是想死吗?!朕让你下去!”
“你平日里说什么我都是好,都可以听你的,”薛远低眉顺眼,动作却不似表情那般温顺,他将顾元白的双腿夹到自己的腿下,锁住小皇帝的手脚之后,才单手将食盒拿了过来,“但这会不行。”
盒盖被扔在了一边,薛远将饭菜一一搬到了桌上,他揉着顾元白的胃,知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吃饭,不想吃饭的时候硬逼不行。
顾元白怒火还没发出来,结果被这么一揉,反胃的感觉退下,竟然还有些舒服。他哑了火,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薛远当成人肉沙发,闭上眼,哑声道:“再往上一点。”
薛远听令,给顾元白轻轻揉着,只是手控制不住,揉着揉着就想向上,去揉一揉小没良心的良心。
顾元白有良心吗?有的,毕竟他爽了之后,还记得给薛远赏赐。
薛远想以色侍君。难就难在,这色能不能勾到君。
要是那个道士的符能管用……薛远叹了口气。
他薛九遥没想到还有那么蠢的时候。
但此时顾元白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薛远重点揉了一会儿胃,觉得差不多了,移开了手,然后弯腰低身,把耳朵贴近顾元白的肚子,一听,不错,开始咕噜噜的叫了。
顾元白自己也听见了肚子里头的声音,他睁开眼,却见薛远正趴在他肚子上听着响动,神情之间竟然很是着迷。
顾元白脸色微微狰狞,“薛远?”
薛远起脸上的表情,面不改色地直起身,抱起顾元白,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端起一碗粥给他喂着饭。
说是粥,其实已经稠如米饭。里头加了心制作的肉条和蔬菜,每一样都最大程度上为了给顾元白开胃。
顾元白勉强尝了一口,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薛远掌心就放在他的唇边,眼睛不眨,“能吃下去吗?”
先前的难受在这会儿竟然好了许多,顾元白将粥咽了下去,哑声,“继续。”
薛远忙得很,既要给他喂着饭,又要给他暖着胃。顾元白很少有这么乖的待在他怀中的时候,等喂完饭后,薛远都有些不舍得放下手。
顾元白用了半份粥,胃里稍稍有了些东西后,就不再吃了。
薛远拾着东西,顾元白好受了之后,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边抽出一本奏折看,一边漫不经心道:“滚下去。”
薛远滚下了马车,临走之前突然回头,若有若无地笑了下,低声:“圣上,您饿肚子的声音都比寻常人好听极了。”
“啪”的一声,奏折砸落在薛远及时关上的木门上面。
薛远无声笑了几下,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大步跃下了马车。
车队走走停停,八日后到了京城。
进入京城之中,顾元白一路看去,无奈发现,京城之中的主要道路已经被匠人用画和鲜亮的布匹装饰得绚丽多姿。路边聚集的三三两两的书生,不时皱眉沉思,吟出来的诗句正是祝贺圣上寿辰的诗。
处处歌舞升平,是一派盛世的景象。
避暑行宫长长的车队在皇城门前停下,百官从马车中走出,各自站在各自的马车旁,齐声朝着顾元白行了礼。顾元白每说一句话,都有太监挨个传到后方之中,等到最后下了散去的命令后,百官齐齐应是,就此一一散开回府。
褚卫跟着父亲引着马车离开,未走几步,就听到守卫士兵外头响起了一道耳熟的声音,“褚子护。”
褚卫回头,正是自己的同窗,他笑了笑,“你竟然在这。”
守卫士兵将同窗拦在路旁,褚卫走出这一片地方之后,同窗才与他走在了一起。
同窗往后头看了一眼,反手打开折扇,打趣道:“当初不屑世俗的褚子护,如今也转身一变,从状元郎变身大官员了。”
褚卫遥想从前,却有些啼笑皆非,他无奈笑着道:“以往是我浅薄了。”
同窗惊讶,起折扇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当真是褚卫褚子护?”
褚卫敛容,冷冰冰地道:“你来找我是想作甚。”
同窗松了一口气,喃喃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褚子护。”
褚卫转身就要走,同窗连忙跟上。褚府的车夫见自家少爷有友人相伴之后,便带着老爷夫人先行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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