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话响了四、五声以后,朱立诚才慢吞吞地拿起电话,随口说道,喂,请问哪位?
“朱处长吗?我是邹广亮呀!”邹广亮对着电话笑着说道。当意识到对方并看不见他笑容的时候,他立即收敛了许多。
“邹部长,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朱立诚公事公办道。言语之间,别说恭敬了,甚至有几分不客气的意味。
邹广亮此时哪儿还顾得上这些,他连忙说道:“立诚处长呀,我找你有点事情,你看现在有没有时间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这话说出来以后,邹广亮自己都觉得有点不适应,这哪儿是领导和下属说话,简直是反过来了。
朱立诚听了对方的这话以后,暗笑不已,他心里很清楚对方的态度之所以会有一百八十度的拐弯,都和那个方案有关。看来大老板那边一定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否则他是不会如此示弱的。
“邹部长,我手头上有点事情,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去你那,你看?”朱立诚略作思考以后,回答道。他心里很清楚发生这事以后,他算是把邹广亮彻底得罪下了,所以也没必要再讨好对方了,不如多给他留下点深刻的印象。
“行,我等你!”邹广亮近乎谄媚地说道。
两人互道了再见以后,邹广亮咣的一声,把话筒砸在了电话机上,真是太憋屈了。自从做了副部长以后,他好像就没有这么怂过,当然在领导跟前除外。今天他面对的可不是崔楷文、卢魁,只不过一个小处长而已,而且这个小处长还是归他管的,居然就让他如此低声下气地去求对方。邹广亮此刻杀了朱立诚的心都有了,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面一个劲地转着圈。
朱立诚到邹广亮办公室以后,对方的态度好得不行。一番闲扯以后,邹广亮直接进入了正题,问朱立诚关于那个方案的事情。
朱立诚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道:“邹部长,你不会是忘了吧,那个方案,我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报给你一份了,当时就放在你这儿的。”朱立诚边说,边指了指邹广亮办公桌的左上角。
邹广亮的脸上立即露出讪讪之色,把之前早就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立诚处长呀,你说的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只是你那天走了以后,我就让小申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谁知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不知被他收到哪儿去了。后来找了好一阵,都没有找着,你看明天是不是能再送一份过来。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朱立诚自然无法拒绝,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副部长,他的顶头上司,该给的面子,一定是要给的,否则的话,可就有不按规矩出牌的嫌疑了,那样的话,会受到大家的诟病的。
朱立诚听了这话以后,想了一下,故意拿对方开涮道:“邹部长,你是明天才要,是吧?那行,没问题。你看,具体是上午,还是下午要?”
邹广亮听了这话以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立诚处长,你现在没什么其他事情吧,要不,我让小申和你一起下去拿一下?”
“现在恐怕不行。”朱立诚拒绝道。看着邹广亮一脸疑惑的表情,朱立诚解释道:“这东西由于还没有给领导们过目,为了谨慎起见,我把电子稿拷到盘里,带到家里去了,现在我身边也没有。”
听了这话以后,邹广亮明知道对方实在扯谎,但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只是一个草案,谁会慎重到把电脑里的全部删除,然后用个盘拷了带回家里去。现在对方就是这么说了,他只好将其当成真的了。
邹广亮笑着说道:“立诚处长,真是有心呀,我们做工作确实要有这样的责任意识。这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但却很值得我们深思呀!这样的话,那明天早晨上班的时候带过来,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朱立诚看了邹广亮一眼,笑着说道:“邹部长,对我们这个方案很关心呀,没有问题,我明天一早就把它带过来。”
“呵呵,我这也是职责所在嘛!”邹广亮笑着说道,“那我明天一早就让小申过去取了,你可不能忘记了呀。”
“放心吧,不会的。”朱立诚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个方案此刻就锁在朱立诚的抽屉里面,电脑里也有电子稿。他刚才之所以说没有,就是想让邹广亮再提心吊胆一夜。在这件事情上面,既然已经得罪对方,那干脆就得罪透了,给他留一个深刻的印象,应该也不错。要说另外的原因,那就是邹广亮上次那装逼的做法,让朱立诚非常不爽,所以他也借机报复对方一把。
朱立诚回到办公室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个方案悄悄地塞进包里面,免得一会下班的时候忘记了。要是一大早邹广亮让申强堵在大门口,那样的话,他今天扯的谎话岂不是就露馅了嘛。他当然不怕对方会怎么样,不过那样的话,总归有几分尴尬吧?
第二天一早,朱立诚起床以后,刚去卫生间准备洗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客厅,拿起手机来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邹广亮。朱立诚笑着摇了摇头,立即摁下了接听键。既然昨天已经答应对方了,这时候,再不接听他的电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出朱立诚的所料,对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提醒他一下,不要忘记带那个方案过去。为了这个方案,邹广亮对于自己副部长的身份已经不管不顾了,这也让朱立诚很容易就发现了他的软肋。以后,两人之间一定还会有许多来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朱立诚牢记住了老祖宗的古训。
朱立诚见三处以后,远远的就看见有个人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往前走两步以后,他终于看清楚那人的面目了,除了申强,还会有谁呢?
在离申强还有三两米远的时候,朱立诚笑着说道:“申主任,你这搞的是哪一出,不会是在这迎接我吧?我可是三处的主人,你过来的话,理应是我去迎接你呀,你这可有点本末倒置了呀!”
申强听了这话以后,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心里想道,你以为我想这么一大早像个门神似的站在你门口呀?我这可都是被逼的,六点半左右,邹广亮就打电话给他了,让他赶在上班之前去三处等朱立诚处长,然后和他拿一个方案,拿到以后,立即送到他的办公室来。
申强挂断电话以后,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心里只想骂娘。昨晚他跟着邹广亮去应酬,然后对方又和几个老板一起喝茶、泡澡的,一直折腾到半夜。他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一大早还不让人睡会,真是无语了。
申强把邹广亮的女性亲属一一问候了一遍以后,便起床了,他到三处门口的时候,才七点半多点,他宁可来得早点,来迟了的话,被那家伙知道,一顿批又挨定了。他这段时间可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但尽管如此还是不行,眼前的这一关,他就不一定过得去。申强压根就没有见过什么市县干部督查方案,可邹广亮偏说是他给搞丢的,他现在是百口难辩,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来也是屎了。
那天,朱立诚来找邹广亮汇报工作的时候,申强是看见他手上抓着一份文件,离开的时候,两手空空。后来他进办公室帮邹广亮续水的时候,看见那份文件模样的一叠纸正躺在垃圾桶里。当时他只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太留心。
现在一定是大老板或者二老板查问起这份文件来了,聪明的邹部长为求脱身,只好让他做挡箭牌了。申强在省委组织部的日子也不短了,他很清楚这事的性质,因为这个的话,挨个处分什么的都不为过。这两天他可是一点也不敢大意,尽心尽力地干好本职工作,绝对不能再出问题了,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申强看了朱立诚一眼,笑着说道:“朱处长,你就别取笑我了。上次在你这参加了一个会以后,就被人惦记上了,兄弟近来的日子不好过呀。之前的那次,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别放在心上呀!”
朱立诚想不到申强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下子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含糊地说了句,好说,好说,然后把话锋一转,冲着申强问道:“申主任过来是拿那个方案的,是吧?”
申强听后,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是呀,老板可是一早就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务必等在这和你拿一下那个方案。”
朱立诚此刻有点摸不清申强的路数,所以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所谓言多必失。他等对方说完以后,立即答道:“邹部长早晨打过电话给我了,方案我带来了,我这就拿给你。”朱立诚边说话,边掏钥匙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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