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心里有了主意,但还是很谨慎的把所有的棋子都抓在手里看了一遍,确定全都是云子以后这才问:“大娘,这棋子什么价?”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张开干瘪的嘴巴说道:“六千,”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说话还漏风,如果不是徐景行在工地上跟本地人打了三个月的交道,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懂。
六千块,这个价格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在市场价的下游,这说明老太太并不是不识货的人。
本来他还打算砍砍价,可看到老太太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是放弃了这种打算,直接掏出六千块钱递给老太太,在老太太数钱的功夫,他随口问道:“大娘,这棋子有多少枚?”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捧起围棋罐看了看,“白子一百二十八,黑子一百二十七,”说着又指了指另外一个罐子。
徐景行看到一旁的黑子罐,瞬间有点脸红,他还以为这六千块钱只能买一罐棋子呢。现在才反应过来,买围棋子哪有只买一半的道理,肯定是一套一套的卖,人家老太太说的六千块就是黑白两色两罐棋子。
不过,黑子也是上了年头的云子吗?
他急忙捧起黑子罐端详,翻了两把后放松下来,这些黑色的棋子也是云子,品相不比白色棋子差,质地晶莹剔透跟墨玉一般,手感非常棒。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喜悦,如果只有一罐,他还稍微有点遗憾,可一下子买到这么一整套,那可就真的赚了,就算不拿出去卖,搁在家里自个儿玩,那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隔三差五的约三俩朋友对弈几局,岂非乐事?
这么想着,喜滋滋的将两个棋罐抱在怀里。
“景行,这棋子是宝贝?”一旁的程琳注意到他的神情,凑过来低声问。
他轻轻地点点头,“别的我还没看,我这一套是真的不错。”
程琳妩媚的大眼睛眨了眨,娇声央求道:“那帮我看看其他的,好不好?”
女朋友有事相求,怎么能拒绝。何况也没几个男人忍心拒绝女妖精的请求,这媚眼一抛,小嘴一撅,就算柳下惠来了估计也把持不住。
因此在老太太期颐的眼神中再次蹲下来,继续查看其他棋子。其他的棋子也是云子,品质也不错,但一看就是新烧制的,虽然品质上佳,但也无奇特之处,并不一定要在这里购买。
他把自己的判断结果告诉程琳,结果这个女妖精直接蹲下去问价,一问价才知道,除了徐景行买下的那一套外,其他的统一标价三百九十九。
听完报价后他在一旁呆了,感情老太太不是傻子,人家也知道他买的那套棋子比一般的棋子值钱。但是这些普通棋子中为什么会混进去这么一套老棋子呢?
这么想着,他蹲下去问:“大娘,为什么我买一套要六千块,而她买只要三百九十九?”
老太太以为他要反悔,急忙解释,本来说话就不太清楚,一着急更说不清了,最后连比划带解释,才解释清楚。
原来,老太太的老伴就是靠着为这里卖围棋谋生,生活清贫但也勉强能够维持生活,可她老伴在几个月前去世了,留下一百多套棋子没有卖出去,老太太舍不得丢掉,也想赚点小钱,也就继承夫业继续到这边来摆摊。
至于徐景行买的那盒古董棋子,则是老太太的老伴收藏的藏品,生前一直爱不释手,经常把玩。老头儿去世后,老太太不愿意再留着这东西招人伤心,又想赚点钱,也就顺势摆了出来,不过因为要价太高,一直没能卖出去。
徐景行听了以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道:“大娘,你放心,这棋子我很喜欢,我会好好收藏的。”
老太太呆了一呆,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反身抽搐一个棋盘递给徐景行,“它跟那两罐棋子是一套,你这个青年有良心,送你了。”
“这……”徐景行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没砍价,还中了这样一个彩蛋,有点哭笑不得,也为老天太的质朴而感动,双手接过棋盘,“谢谢大娘,我正缺这么一个棋盘呢,真谢谢您了,”其实他根本不缺什么棋盘,先不说家里有,就是没有,他也能自己制作一张,他制作的棋盘岂能是凡品?
他这么说只是不忍心辜负老太太的一番好意而已。
果然,他这么一说,老天太橘子皮般的脸上绽开了开心的笑容。
这时,一旁的程琳大手一挥,娇声道:“大娘,这些棋子我全要了。”
徐景行听到这话,不等老太太开口便把程琳拉到一边去,认真道:“琳姐,这老太太不是乞丐,你这么做考虑过老太太的心理感受吗?”
确实,正常人不管穷富都不愿意被人当成要饭的乞丐,甚至于越是清贫的人,自尊心越强,这种带着浓浓的施舍味道的购买,并不一定能让对方开心。
这卖棋的老太太很显然就是这样的人,生活清贫,但自尊心强,而且也不是极度缺钱,要不然也不会白白的送徐景行一张棋盘,对这样的人,给予是适当的尊重远比施舍千儿八百块钱更合适。
程琳娇笑一声,伸出白嫩的手掌在徐景行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没想到我的小景行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呢,不过你这个傻蛋都能想到的事情,姐姐我能想不到?姐姐我是真的需要这么几套棋子送人,我爷爷一套,我姑姑一套,小青青一套……”
程琳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后笑道:“也就是老太太这里的棋子不够,不然的话我要到更多,瞪眼干什么?在围棋仙地买的棋子能跟普通地方买的棋子一样吗?拿这个送人多有纪念意义。”
徐景行看着程琳那妩媚又娇憨的模样,好笑又感动:这姑娘明显就是想帮这卖棋老太太一把,可偏偏还找这么多借口,而且这借口不光是说给自己听,还说给卖棋的老太太听。
如此善解人意之佳人,得其垂青,何其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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