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

“好，你很好。”谦芃抬袖指着林将军重重放下了手，面上溢满了绝望与不甘，他终究是败了，败在了自己人手中，败得一塌糊涂。成者为王败者寇，而他却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而他更不甘心输给了软弱无能的谦茗。
“皇上，二殿下早已有谋反之心，当日二殿下上奏提及龙虎山盗匪之事，便是想借着惩戒盗匪之由，将大量银两私藏在山下，掩人耳目，臣一时糊涂便答应了，求皇上责罚。”林将军生怕二殿下到头来反咬一口，忙开口请罪。
“朕念及你今日及时前来救驾功过相抵，在不追究此事，但你切记日后务必恪尽职守。”皇上的声音愈加有几分虚弱。
“末将谢过皇上。”林将军伸手试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儿臣任父皇处置。”谦芃冷声道，神情依旧高傲，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求情的。
“谦茗，你觉得如何处置谦芃。”皇上看向一旁的谦茗。
“皇兄企图篡权罪大恶极，但皇兄曾立下诸多政绩亦有功劳，现今应押入牢房中，再论罪处之。”谦茗低头道。
“你放开，我自己会走。”谦芃凌厉的瞪了侍卫一眼，侍卫向后退了半步。“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谦芃走过谦茗身侧硬声道。
“那皇兄府中追随你多年的侍人呢，你又可否考虑过他们的下场。”谦茗看着谦芃有些动容的眼眸，微摇了摇头，现在才悔悟却是有些迟了。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谦茗单膝跪在地上。
“谦茗说吧。”皇上开口道。
“儿臣想让父皇放那些关押在牢房中的匪盗回乡务农，他们被逼上梁山也皆是因官吏压迫不堪重负，多年来未曾犯下越距之过，若父皇放了他们，不正显示父皇的仁德吗？”谦茗朗声道，如此换取林将军的机密逼其就范，似乎亦不亏。
“好，朕答应你。”皇上点了点头。
“父皇，我扶您回房休息，余下的事情交给儿臣处理便是。”谦茗伸手扶着皇上走近房门，皇上回身望了一眼隐在角落中娇小的身影。
乔妃站在红柱旁，深深俯下身，寒风吹拂着裙摆，冰冷似渗入了骨髓中一般，指尖深深嵌入白皙的掌心。如今皇上已知晓了一切，她后半生怕是完了，甚至还会连累她的族人，但这皆是她咎由自取，可年幼尚不知事的菡儿又该怎么办。
“你回宫好好抚育菡儿，日后不可再生是非。”皇上抬步踏入门槛，今夜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在狠心处置陪伴了他十余年的爱妃，虽未曾动过真心，但多年朝夕相处终是有了感情。
“谢皇上，臣妾日后一定吃斋念佛，为皇上祈福。”乔妃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一个头。
“父皇，您刚才在夜中站了许久，身体恐大为不适，儿臣派人去请太医为您看看吧。”谦茗扶着皇上躺在床上。
皇上伸手按住谦茗的手腕，“今日谦茗护驾有功，朕便将这太子之位赏赐与你。”
谦茗微愣了一下，忙低头跪在地上，“父皇不可。”
“为何，位高权重坐拥天下，不皆是人心所向吗？”皇上看着谦茗黝黑的双眸。
“儿臣才能疏浅，实有负父皇的期望，望父皇能回成命，”谦茗张口道，“儿臣无意于功名利禄，只希望做能一个闲散王爷。”
“这可是你的真心实意。”皇上加重了声色，他被众人欺骗，心间疑虑更重，亦对谦茗的言辞心生怀疑。
谦茗点了点头，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他只希望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平静的生活就好。
皇上看着谦茗秀美的面容，似有些欣慰夹杂着淡淡的失望，如今谦芃已被废黜，菡儿年纪还小，这皇位他还能交于何人，但以谦茗的性情，并不是继承皇位的适当人选。
皇上抬袖轻击掌心，房门微开，一个面容秀美的侍女扶着蔡逊走入门槛。
“流云，你怎么带着蔡逊来皇宫了。”谦茗的面色微变。
“奴婢担心府中不安全，恐怕公子有性命之忧，心想皇城还稳妥一些。”流云冷声道。
谦茗心间猛然一冷，若他刚才承下了太子之位或许蔡逊就已经不在了，如今他才想明了皇兄刚才的话，父皇不是因病重而疑心大了，而是本就未曾相信过他。
谦茗猛然冲上前，将蔡逊紧紧拥在了怀中，“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真的不应将蔡逊独自一人留在府中，是他考虑不周。
“殿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蔡逊感受到谦茗强烈波动的情绪，抬袖轻拍了拍谦茗的肩边，小声道。
“父皇，儿臣曾犯下诸多过错，罪不可饶恕，儿臣愿被贬为平民，求父皇放儿臣离开皇宫。”谦茗握着蔡逊的指尖，双膝跪在皇上面前。
“为了一个平民值得吗？”皇上看着蔡逊平凡的面容。
“儿臣心甘情愿，未有值与不值。”谦茗缓缓道，一切不过唯爱而已。
“菡儿年纪幼小恐难服众，朕命你在朝中辅佐菡儿，到他成年还政于他，日后不可踏入朝堂中一步。”皇上颇为惋惜的看着谦茗，如今谦茗真的改变了，而他却因疑虑而失去了一个好儿子。
“朕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皇上微摆了摆衣袖，“去吧，朕累了。”
“是，儿臣谢过父皇。”谦茗俯身行礼，与蔡逊一同离开了。
谦茗看着蔡逊清秀白皙的面容，微勾起一丝笑容，“你喜欢孩子吗？”日后他忙于朝务，而蔡逊一个人留在府中实有些孤单，有孩子陪伴在他身侧，或许还会开心一些。
“喜欢。”蔡逊点了点头，面上有些疑惑，不知谦茗为何会提及此事。
“日后我们可以考虑一下。”谦茗凑近蔡逊耳边轻咬着他粉嫩的耳垂。
“殿下。”蔡逊不觉有些微痒，伸手轻推了推谦茗。
☆、第 112 章
完结章
阳光映在窗边颇有一丝暖意，枝叶随风摇曳，落下的光影斑驳。萧琅凝神翻阅着书卷页，他抬头看见秦阚望向他的视线，指间的笔杆稍顿了一下，墨迹浸染了纸页。
“有那些侍女盯着我，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萧琅微微不悦道，自清晨秦阚就一直坐在他身侧，早膳亦是未曾离开过，他真不知道秦阚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大人继续看书卷就好，不用在意我。”秦阚勉强笑了笑，看向窗外的神色略有一丝焦急。
“你都盯了我一个上午了，又要我如何不在意。”萧琅大声道，他伸手端过一旁的茶杯浅饮了一口，“你有什么事直说便可，不必在拐弯抹角。”
“也无大事，只是昔日看大人字体飘逸不凡，今日想亲自观摩学习一番。”秦阚面色不改道。
二殿下昨日发动政变不知可否成大事，若事败将萧琅留在身侧亦可保全他的性命。
“那你就好好看吧。”萧琅冷声道，拿起墨笔在纸页上狠狠划了一道。
“打扰大人了，请大人勿要责怪。”秦阚微抬了抬衣袖，故作一幅谦虚的模样，萧琅看了不禁愈加心生厌恶，他握住书卷遮掩秦阚投来的目光。
房门轻开，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走入，她特意走到萧琅身侧，将托盘中的糕点放在桌上。
萧琅嗅见侍女身上的淡香，不禁蹙了蹙秀眉，面上有些冷漠。
“大人，请用糕点。”侍女见萧琅未看他一眼，不禁抬起纤纤素手轻拉萧琅的衣袖，娇声道。
萧琅有些厌恶的甩开衣衫，他看见侍女隐在衣袖下白皙的肌肤间墨色的小字，双眸流露出一丝喜色，微点了点头。
“大人先用些糕点消消气，一会我就派下人传膳。”秦阚将碟子向萧琅面前推了推，如今事事未料，他的身家性命尚没有着落，又有何心情用饭。
萧琅心间有万千话语想询问一旁的侍女，但又生怕引起秦阚的怀疑，只能尽力压了下去。他故作漫不经心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双眸却隐隐望着侍女娇柔的面容，似想知道更多实情。
秦阚侧身见萧琅凝视着侍女的视线，微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容，“大人对我身边的这个侍女倒颇为在意。”
“秦大人不就是想让她勾引我吗，如此正称了大人的心意。”萧琅冷声道，暗暗压下心间的一丝惊慌。
秦阚微张双唇似还想说些什么，房门猛的被推开了，一个暗衣侍卫匆匆跑到秦阚身侧。
“怎么这般慌张，到底发生了何事，。”秦阚显然被刚才的声音吓了一跳，沉声斥责道。
侍卫压低声音在秦阚耳边言语了几句，秦阚的面色猛然沉了下去，幸好他尚将萧琅押在身边，否则他就会以乱贼同党为由被株连九族了。
“大人，请随我一起离开。”秦阚拉起萧琅的衣袖转身走向房门外。事态严重刻不容缓，若待云王追查出事情的缘由，他恐怕就百口难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