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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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一醒,醒了就条件反射要干活,几天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很不稳定,唐鹤刚见她第一面都没敢认。
唐鹤觉得,左忱在青海这几天是遭了大罪了。从机场回市里的路上,左忱倚着他差点睡着,而且是越过变速杆歪过来的。
虽然只有两三分钟她就清醒了。
唐鹤脑子里回放刚才那个歪歪扭扭的状态,觉得有点可爱。
他用余光看着左忱,犹豫说:“忱姐,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别太拼……”
左忱掐着眉心,半天才开口。
“几点了。”
唐鹤看了眼仪表盘,“六点二十。这地方也真邪劲,都十月份了,六点多天还跟三四点似的。”
左忱没什么感情地说:“纬度高。”
唐鹤:“……”
坐了一会,左忱按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她拢拢头发把脸伸出去,再坐回来时,她点上根烟说:“等到了旅馆把东西和资料给我,你出去吃个饭转转吧,咱们明天再开始。”
唐鹤哎哟一声:“妈呀,从下了飞机租了车到现在可算听着句好话。哎,指着这句话又能活到明天了。”
左忱笑笑,声线恢复往日的温和。
她说:“抱歉,我真学不会开车。”
唐鹤忙说没事儿。
唐鹤心里其实知道,左忱这会儿的温和是假的,刚醒那阵的淡漠才是真的,但他不敢深想,也不敢深想自己为什么不敢深想。
他宁愿无限回放那个歪歪扭扭的睡态。
烟抽到一半,左忱问起北京的事儿,唐鹤照着实情都答了。大事儿左忱差不多都知道,说个七七八八后,他就捡小事儿说。
“咱ceo前天也出了趟门,今天刚回公司。”唐鹤说,“我走之前他刚去技术部那边救火,后来bug补好了,那群人下了班联机打守望没叫他,哥们儿发好一通脾气。”他说着说着笑起来,左忱也跟着勾勾嘴角。
“然后呢。”
唐鹤撇撇嘴:“然后他就把技术部的猫带回家了。”
左忱:“……”
她慢慢地说:“是全带走了还是……”
“全带走了。”
“……”
左忱单手夹着烟,拇指撑住额头,笑着闭了闭眼。
两人接着又聊了会公司的事儿,车开了有二十分钟,进入市区后,左忱打开导航,唐鹤顺着指示开到了市立医院。
停了车,左忱拿东西下来,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唐鹤抻头顺副驾驶车窗看她,说:“忱姐你真不回去?”
左忱点点头,温声说:“你吃饭去吧,明天一早来这儿。”她报了个房间号,唐鹤记下来。
车子没熄火,他在驾驶座上挺了几秒,最终咽下涌到嘴边的话,打了把方向汇入车流中。
左忱拎着东西,转身走进医院。
上楼推开病房门,左忱一眼看见陈礼。
她几天没出现了,这时候拖了个凳子靠墙角坐着,举着手机在盯资讯。
她也看见左忱,抬头眼一瞪说:“你来干嘛。”
左忱顿了顿,走到苏惊生床边把东西放下,朝它看了一眼,目光才再回到陈礼身上。
“你把我的话抢了。”
陈礼起身两三步过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拽,“回去,赶紧的。”
左忱皱眉,任陈礼拖到走廊上才抽手。仅急走这么两步她就有点喘,按着窗台深呼吸几次,左忱说:“陈礼,你别瞎抽风。”
“哈。”陈礼讥笑一声,环住臂朝外摆手,“行行,我抽风,反正你麻溜儿回去。”
左忱说:“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陈礼睁大眼,手从上到下朝她一顺,“你看你现在这个熊样,跟吸了毒似的,疯了吧你。明天不是还干活儿么,赶紧回酒店洗个澡睡一觉,这边我看着。”
左忱有一会没讲话。
“你那边的事儿结束了?”半晌,她低声说。
“你甭管,总之我替你这看着。”
左忱吸了口气,松劲儿靠墙站着。陈礼看出她又想抽烟,下意识以为左忱已经答应了。
结果左忱说:“陈礼,不行。”
陈礼心里的柴火堆窝在一块,嘭的点起来。
“什么不行?”
她一昂首,硕大的耳环摇来荡去,“你是不怕睡一觉我把它送走了?”
左忱叹息,“……不是的。”
她说的是真话,可陈礼并不信。
“你放心吧我还没那么缺德。”陈礼板着嘴角,“但是我跟你说小忱儿,这种小孩儿落咱手里是咱命不好,养养就得了,你弄成这样没有必要,真的。”
“大夫告诉我了,他们这种人都活不大,很多十来岁就要不行的,你就随它去就行了,真没必要。你”
“别说了。”
左忱忽然打断她。
陈礼的火一下冲上来,“我别说什么?是,我说得很难听,但哪句说错了?”她敲敲塑料窗沿,“小忱儿你自己说,你真喜欢它?”
“……”
左忱沉默。
“你看你心里也知道答案。”
陈礼吸口气,搓搓脸,她放缓声音,“小忱儿我知道你负责,我很认可你这个,但是别让自己给拖垮了行吗?回去好好睡一觉去,去。”
左忱仍旧沉默。
走廊尽头的门安静阖着,从左至右,静谧而无声。
良久,左忱说:“……我不行。”
“什么不行?”
陈礼气得快压不住声调。
“怎么就不行?感情我这儿叭叭说半天都白说了?什么叫你”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守着他就睡不着,你明白了吗?”
左忱忽然爆发出来。
她的手在袖子里打颤,掌心缠了一圈发尾攥着,双眼紧盯住陈礼,五官狰狞。
陈礼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看着左忱,一时失语。
“陈礼。”
左忱低低地说。
“你他妈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她语气中透出种前所未有的荒凉,让陈礼心里咯愣一下。但那种裂痕似的不舒服,很快被愧疚掩埋。
左忱身上有种偏执般的责任感,它极为独特而巨大,以至即使是相区别的两个个体,陈礼仍能隐隐感到她的痛苦。
她好似无法掌控这种责任感,只是被它驱赶的疼痛,难以忍受地前行。
陈礼比任何人都更近距离的接触过它,这让她时时感到荒诞,却也让她无法摆脱的着迷。
那是一种和性无关的着迷。
像投纸以火,煮水灌冰。
你如此不可自拔的留恋另一个人,常常只是为了体验那荒谬的独特性。
与左忱对视片刻,陈礼猛地转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下楼了,半天回来,给左忱捎回个大躺椅。
然后陈礼什么话都没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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