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主不准?”云曦瞧着刘公公那神色,当下明白了。
刘公公有些讶异,没想成她竟如此聪慧。自己半句没多说,她竟一猜就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这,云萤公主八字弱,沾惹不得这些气息,而您这几日又要去公主府住,所以特意叮嘱了……”刘公公为难地支支吾吾道。
“好。”云曦无可奈何地道。
整个仪式没有唢呐声也没有哭泣声,安静得很。只来了几个大汉悄无声息把棺椁抬走。生离死别都是人生最苦。
云曦追着出了门,却在院门口被两个侍卫给死死拦住,不准追上前。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哭泣着挣扎了好一会,却死死被拦截住的云曦整无力垂在门框处,整个人被掏空。
刚入秋的西北,天空下是整片整片的连绵黄色丘陵。
一丝风也没有,天地静谧如画。北冥王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西北一路往内陆前行。
按习俗,一般王族接亲只需府门外十八里外迎接即可,而北冥的迎亲队伍却要一直去到京都。一来,为了向世人显示了迎娶嫡公主的真诚心意。二来,因北冥府的老王妃特别叮嘱过,必定要保证此次婚礼的安然无恙。
行程已经过半,世人皆以为北冥王冥凌千里迢迢迎亲,而其实此时的冥凌根本不在其中。
北冥之北,是常年积雪的雪雾峰山。
雪雾山是一座奇山,上下绿草如茵,百花争放。山顶白雪皑皑,常年有一层薄雾萦绕,据闻偶可见奇珍异兽,奈何都只是传闻,也有不怕死的猎人走进去过,然而却从未有人出来。
山中亦是奇怪,春夏植被繁茂,而秋冬则白雪覆盖。
据说,当雪雾山山腰处,第一场雪来临时,会有人参娃娃出现。而冥凌此次来到这里,正是为了寻找人参娃娃。
近年来,老王妃身体微恙。北冥王冥凌向来孝顺,所以特意来此地寻药。据说这人参娃娃的一根胡须,就可让人冬不怕冷夏不怕热,身体康健寿比南山。
冥凌和贴身侍从金豆,此刻埋伏在一块巨石之后,静悄悄瞧着前面那薄雾之界。
那个位置,是传说中的薄雾之门。
这一场雪一下就是一个白天一个黑夜,身上裘皮穿得暖此刻两人也似要冻僵。
“王爷,这真的有人参娃娃吗?”金豆有些耐不住脾气了,这都等了三天了,还是没半点动静。
被唤作爷的男子,正是他打小跟着的主子北冥王冥凌。
冥凌的眉头处有一层微微的白雪,一张如雕的脸冷冷注视前方,不动声色。
“爷,咱们再不走,就要赶不上迎亲队伍了呢。”再等一日的话,就算是用轻功再用汗血宝马,也未必能赶上队伍了,金豆提醒道。
金豆严重怀疑是否是主子本就不愿意娶亲,所以才故意来这里找什么人参娃娃,毕竟传说这雪雾山上有人参娃娃的事,虽然说的人不少,可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再说这种事,干嘛亲自来做啊。让侍卫们来找不也一样?!”金豆小声嘀咕道。
“别说话。”戴着白色狐狸毛帽,身披同色系斗篷的冥凌,瞪了金豆一眼,做了个禁声的动却并未转头。他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婴儿的叫唤声,心下一阵难掩的兴奋。
“爷,好似有声音?!”金豆也听见了,说话的当下,好似前方薄雾动了动,然后视线外五十米外的雪地上,有三个金色的小点点,一蹦一跳地朝着这个方向飞来。
内心的兴奋就要从心口跳出来,原来真的有传说中的人参娃娃啊,运气真好,竟然遇见了三个。
冥凌握紧手中的剑,可就当剑才出来不到三寸。前头的人参娃娃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动作停止了。冥凌正以为被发现正要先下手起身追逐时,感觉被什么东西笼罩了似的,一转身,整个人惊呆了。
一头巨大的雪豹,张开白森森的獠牙,龇牙咧嘴地低头瞧着冥凌和金豆。
金豆起身一下护在了冥凌前头,抽出手中的利剑:“爷,我护着,您快走!”
此时的人参娃娃已被惊扰,正要回逃。身后又有凶狠的雪豹,两人唯有追着人参娃娃的方向逃。
而那雪豹瞧着到嘴的猎物竟然要逃,哪里甘愿,也扒开腿就要追上去。
眼见人参娃娃就要逃进薄雾中,冥凌一个轻功起身飞过,握着手中的长剑,朝着最后一个金色光点砍下。
“吱吱”一声惨叫,金色光点落入了薄雾中。雪地上落下一根人参娃娃的人参须。
冥凌嘴角一杨,盯着地上那根须,果然比起普通人参有些不同,这人参周身还有淡淡金光。金豆快步上前捡起那人参须,开心道:“爷,咱们可总算找到了。”
“吼~~”是雪豹的吼叫。
许是刚才冥凌砍人参娃娃那一刀,过于白晃晃,竟对那凶狠的雪豹有了震慑了,也或许是那雪豹面对前面的薄雾有些恐惧,不敢上前。
总之就是停住了步伐。只敢在十米外以吼叫代替抗议!
“爷,这雪豹,好像怕我们。”金豆疑惑道。
“未必。许是咱们身后这雾让它害怕了。”他们此刻的位置,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跨入薄雾中。
那雪豹恼怒,龇牙咧嘴瞧着两人,却却步不前。
万物有灵,这雪豹虽不能言人语,可也在这天地灵气极其纯之地生存,也算是个灵物,可比起人参娃娃之类天气灵气孕育而生之物,自然是比不过的。它的确是害怕那薄雾。
“难道,它其实也是为了人参娃娃而来?”冥凌好奇。
“没错,你们猜对了!”说话的是个女声。一头长发披肩,身上穿着大红袄子,身后有两个只扎了一根粗壮辫子的佩剑婢女,看模样并不是大周人。
“大隋人?”冥凌皱眉,几个女子怎会来这凶险雪雾峰。
“是又如何。这雪雾峰虽大部分在你们大周,可也有一面山在我隋国。”阿兰妮这回是来取狐皮做新衣裳的,没想到狐狸没瞧见半只,倒瞧见了一出好戏。
“也是为人参娃娃而来?”冥凌道。
“什么人参娃娃?”阿兰妮疑惑。此刻,她的心思不在什么人参娃娃上,也不在雪狐上,而在眼前这个男子的脸上。
一剑挥人参娃娃的场面她见到了,他那一剑可谓是快准狠。
而且他身姿挺拔容貌如神,只瞧了一眼,心便怦怦跳得厉害。
阿兰妮身上的衣裳是红色,恰是雪豹最讨厌的颜色。正当她在对冥凌含情脉脉之时,那雪豹转移方向,猛烈向她攻击。
阿兰妮的侍女大叫:“公主小心!”话还没落地,两人当场就被雪豹的爪子甩倒在雪地上。雪白的地面上,落下了殷虹的血迹,怵目惊心。
阿兰妮身子后退,几步后,竟无路可退。
冥凌飞速取过身后的箭,拉弓射去,直从那雪豹的喉咙部位一直进入雪豹的心。那箭,只瞧得见最后的一些剪尾。
“轰隆”一声,巨大的雪豹倒地。振落了周围松树上覆盖的大片积雪。
“早些离开。”冥凌侧身路过惊呆了的阿兰妮,淡淡道。
“诶!你是谁?”阿兰妮仰头高傲问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勇气的箭,可以以这样的深度没入一个猎物。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冥凌仿没听见般离开。是时候要去完成另外一件事了。
“公主,您没事吧?”侍女们捂着胸口关切问道。
阿兰妮仿佛没听见一般,视线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笑着笃定道:“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阿兰妮的男人!不管你是谁!”
“公主,咱们回去吧?还好公主您没受伤,不然奴婢万死不能抵罪。”红衣婢女夜莺跪地恳求。这山里头指不定还有多少凶猛野兽呢。
阿兰妮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角都是喜色。夜莺的话前半句没听进去,后半句却让她莫名有些胆怯。
刚才若不是他在,此刻自己就是那雪豹的口中之食了。视线落在了那头雪豹上。此时它周身的红色在白色的雪地上,愈发刺目。
“去。把那雪豹的皮给我拔下来!竟然敢欺负本公主!”阿兰妮恶狠狠地一声令下,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厉色。
婢女夜莺和黄鹂不敢上前,这雪豹万一没死呢。两人刚才受到重创,此刻的战斗力根本抵挡不住。
“公主,这……”两人有些心有余悸,齐声道。
“还不快去?”刚才的羞怯温婉全然不见,大声吼道。此刻阿兰妮眼神中只有凌厉的怒火。
“奴婢遵命。”两人抱拳领命。
夜莺和黄鹂无奈,只好从腰间抽出刀,两人一步一步胆怯地靠近那雪豹,刚才雪豹的爪子落在身上的疼痛,似乎还历历在目。
确定那雪豹已经气绝才敢靠近,抽出刀,落在雪豹身上。公主对各种动物的皮毛都比较有兴趣,所以她们两个这才练就了一身快速取动物皮毛的本领。
虽然雪豹很大,可皮肉都有一定的排列顺序,只要掌握了规律,就可快速取皮。两人琢磨了一番后下手。三两下功夫一块望着的雪豹皮,出现在了阿兰妮眼前。
“不错。这回没有拿到雪狐皮,有雪豹皮,也不错。”阿兰妮眼睛里都是光,脑海中一个影子闪过。
神色有些黯淡:“查查那人到底是谁!”
“是,公主。”两婢女相视一笑,这公主想必是春心动了呢。公主向来眼界高,也就刚才那男子能配得上公主。
黄鹂有些欲言又止:“公主,那个似乎是北冥王冥凌。”
“哦?”阿兰妮此刻眼神的欣喜,比起之前看见了雪豹皮还闪亮。
“奴婢似乎瞧见了他腰间的那块黑色的貔貅玉。那是北冥家的传家之宝。”黄鹂迟疑道:“只是,奴婢也不敢确定。”
夜莺喜滋滋道:“一定是的呢,若非是北冥王还能是谁。当今天下谁人还有如此气魄呢!”本想讨好主子,可却发现了主子用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顿了一下,恍然明白为何,这才继续道:“也只有这等气魄男子,可以配得上咱们公主。北冥王跟咱们公主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阿兰妮听见后半句,神色才缓和下来。
夜莺和黄鹂相视一看,后怕不止。阿兰妮的占有欲无比强烈,曾经有个女子跟她喜欢的狗狗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割了舌头。何况是她喜欢的男人。两人心有余悸,吓得不再敢言语。
“北冥王冥凌?……”阿兰妮心下一喜,道出一句:“回家!”
冥凌和金豆两人一路而下,一直不出声。
金豆有些八卦得憋不住了,忍不住开口。
“爷,您真是魅力无穷啊。瞧见没?那姑娘一直瞧着您眼睛都不动一下呢。话说奴才还没见过这样美的女子呢,好似那两婢女换她叫公主?”金豆心情大好。人参须拿到了,若是如今去追赶迎亲队伍,时间也还来得及。总算是没辜负老王妃的交代。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冥凌厉声道。美吗?没瞧见!
此时山脚已经有暗卫准备好了马匹在下面候着,两人从暗卫手中接过马缰,飞跃跨步上马。
上了马背,金豆还在嘀嘀咕咕:“也不知咱们的王妃,有没有那公主那样美。”金豆望着大周京都方向,充满期待地道。
冥凌生性少言,金豆是打小跟着他。自是对他比别人多了几分耐心。不过,整个北冥,敢在主子面前念念叨叨的下人,也就金豆一人了。
还未等他的话说完,身边的黑马已经飞奔离开。用行动来表示他的无视。
“诶,等等我啊,爷!”金豆这下慌了,追着求饶道:“别丢下我啊,爷。”
冷宫内,宁姑一进门就瞧见了,在枯井便边,之前晾晒的草药,碾碎打包。
“啊秋!啊秋!”云曦重重打了个喷嚏。
“小主子,是感冒了吗?”是宁姑担忧道。
“没事,可能是这药草粉末堵住了鼻息。”揉了揉鼻子,云曦晃了晃脑袋,感觉清晰多了。
“我来替小主子做吧。”宁姑挽了衣袖,就要开始。被云曦阻止了:“这马上就好了,不过是用纸张包一下。这些都是我跟娘亲亲自种植和采摘的,舍不得扔了。我便碾成粉末,好方便携带。”
“那……好。”宁姑眼泪出来了,可不敢让云曦瞧见,侧过身擦拭了下,再转身笑嘻嘻地道:“那我替小主子收拾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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