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呼,上官靖羽从噩梦中惊心,第一时间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疼,钻心的疼。梦得太真。连自己身处梦中也不自觉。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素言慌忙端着一杯水过来,“小姐做噩梦了?没事没事,素言在这,小姐很安全。”
说着,素言便取出巾绢擦拭着上官靖羽额头的细汗,“小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管梦里如何,都当不得真的。”
上官靖羽痴痴的坐在那里,神色有些恍惚,“我梦见了幽州,梦见了——万箭穿心。漫天箭雨。避无可避。”
素言一怔。“小姐喝杯水,都是梦,梦是假的,是相反的。小姐别担心。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
听得这话,上官靖羽这才回过神来,“这是哪里?”
“是芙蕖这里。”素言道,“小姐晕厥了。我不敢带你回相府,只能带着小姐来此休息。芙蕖——芙蕖给找了大夫,小姐的身子无恙。”
素言抿唇,接下来该怎么说呢?
说:小姐你有孕在身,不可多思多想?
太直白了。
说:小姐以后能跟芙蕖做个伴?
太儿戏。
素言搔搔头,有些难以启?。
芙蕖端着药进门,欣喜道,“小姐醒了,没事就好,赶紧把药喝了吧!”
“什么药?”上官靖羽摇头,“我不喝药。”
闻言,芙蕖笑了笑,“我倒是忘了,小姐惯小不爱喝药。可是——”她瞧了素言一眼,素言朝着她摇头,意思是她还没说出口。
芙蕖犹豫了一下。将药放在桌面上,顾自坐在了床沿,“小姐觉得怎样?”
“你们有事瞒着我。”上官靖羽环顾二人,“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世上,有什么话,是我们三个不能说的?”
素言张了张嘴,没能开口。
芙蕖深吸一口气,“小姐听了莫要着急,有些事急不得。就像小姐说的,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孩子也是,能不能降生到我们身边,都是命中注定的宿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上官靖羽是谁,芙蕖这话,让她当下明白了少许,自己的身子怕是出了大问题。
而素言一直垂头不敢直视自己,那么——什么病连素言都羞赧得不好意思直言呢?她想起了自己瞒着芙蕖,事关芙蕖有孕之事。
心头咯噔一下,当即扯了唇,笑得让人心疼,“你们的意思是——是我——”她的视线停留在芙蕖的小腹,而后将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处。
芙蕖点了头,也没说话。
眼眶红了一下,上官靖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哭的是,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笑的是,前世未能达成所愿,今生却是一击必中。
素言哽咽了一下,“小姐别着急,边关的战事也许很快能结束,姑爷一定能赶在小姐的肚子大起来之前,赶回来的。”
芙蕖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其实女人有了孩子,就多了一份牵挂。不为别人,只为我们自己。这种骨肉连心的滋味,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上官靖羽眼神迟滞,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无力的靠在床柱处,“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他成为我的威胁。我记住了,我也照做了。二皇子威胁我,我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谁都威胁不了我!”
“可是现在呢?”她扭头望着她们,“我还有勇气同生共死吗?他若活着,再苦再难,我也会等。可他若是战败,若是不测,我岂能置他的骨肉不管?”状来吗弟。
下一刻,上官靖羽忽然笑了,笑得泪流满面,“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他迟迟不敢碰我。因为他也怕,怕给我带来灾难,怕左右我的决心。他不是怕死,也不是怕我死,是怕我生不如死。他太了解我,若我有了孩子,必定束手束脚,再也不是昔日的阿靖。”
素言落泪,“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素言都会誓死追随小姐。”
“他什么都算到了,只是没算到风里花会利用萧玥对我下手。所以你惩罚萧玥,他也视而不见。”是因为萧东离的心里头,也有根刺吧!愤怒,无奈,却刻骨深爱。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芙蕖问,“你还要回相府吗?”
上官靖羽垂下羽睫,平静的拭去脸上泪珠,“自然要回去。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我们深爱的人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要自己学会坚强。”
“大夫说,胎像很稳定,所以小姐放心,只要平素小心就是。”芙蕖搀了上官靖羽起身,“三个月以内,不会有人看得出小姐的肚子。只是过了三个月,肚子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怕是瞒不住的。”
“我知道。”上官靖羽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她瞧了一眼桌案上的安胎药,想了想,竟然当着二人的面,端起药碗喝了个底朝天。喝完之后却突然冲到门口,吐了个大半。
身后,芙蕖噙泪,素言落泪。
以前上官靖羽最怕喝药,尤其是苦药。最后还是萧东离哄着她,她才肯喝下去。可现在,萧东离远在边关,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坚强,独自煎熬。
有人说:怀孕的女子,就像是打了鸡血的壮士,不管是天塌还是地陷,皆所向披靡,无可战胜。
这便是母爱吧!
回相府的路上,上官靖羽一直没说话,进了鸿羽阁,也是倒头便睡。睡醒了就拼命的吃,尽管吃了会吐,可还是拼命的吃。母体没有营养,孩子就长得不好。
却看得素言都一次次红了眼眶。
上官靖羽便是抱定了这样的信念:就算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
素言每天都会买上一根冰糖葫芦,而后悄悄的为上官靖羽煎安胎药。就算是喝完了会吐,上官靖羽也是按时按点的喝,从未落下过一碗。
“阿靖这是怎么了?”萧玥有些不解,瞧着上官靖羽面色不太好,整个人的精神也不太好,当下有些费解。
素言道,“小姐受了风寒,所以才会如此。”
萧玥点头,“这天气忽冷忽热的,是容易受寒。对了,我刚刚从宫里回来,半道上听了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上官靖羽蹙眉瞧着她,擦拭琴弦的动作瞬时停顿下来,“什么消息?”
宫里的消息,自然是大消息,岂可错过。
“说是边关又有异动,好像是北昭想夺回汀城和阜城,如今又开始交战了。”萧玥说得很轻,说的时候偷偷瞄了上官靖羽两眼。察觉她的表情并无太大的波动,才敢慢吞吞的继续说完,“说是战况不太好,幽州城都挂上了免战牌。而北昭,重新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准备大肆反扑幽州和两城,一雪前耻。”
上官靖羽屏住呼吸,低头慢慢擦拭着手中的琴弦,“这消息,当真吗?”
萧玥勉强的扯了唇,“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听得大家都这么说,所以就、就过来告诉你一声。是好是歹,你也心里有数。”
“小姐放心,不是说朝中官员联名上书,奏请皇上出兵吗?”素言忙道,“也许这几日援军就会赶赴幽州,到那时,一切都有转机。”
“爹昨日入宫,至今未归。”上官靖羽羽睫轻颤,“也不知是留在了宫里,还是与百官商议幽州战况。”
萧玥环顾四周,“素言、流盈,你们去外头看着点。我有话,想跟阿靖说。”
流盈和素言对视一眼,这才快速走出门,在外头小心翼翼的守着。素言只觉得心跳加速,不知道萧玥会跟上官靖羽说些什么。上官靖羽有孕,可万万别受刺激。
“什么事?”上官靖羽抿唇,“是素颜想出宫?”
萧玥摇头,“不,是小姑姑让我转告你,皇上有病是假,有意让二皇子继承储君之位才是真。”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面色僵冷,“然后呢?”
“你该明白,离哥哥的身份本来是个疑。当年余昭仪八月产子,本就惹人非议。皇上能狠心让离哥哥出宫,自生自灭,已然是网开一面。所以——所以皇上——”萧玥咬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上是不会让不明不白的儿子,功高盖主,夺了他心爱之子的位置。”上官靖羽抬头,眸色复杂而凉薄,“这也是皇上之所以不会出兵的,另一大原因。”
“借北昭的手,除去多年的隐患,也算是够狠毒的。他能杀了自己的儿子,自然也能置幽州百姓于无物。”萧玥切?,“这种人,不配为君。更不配,让我父王,让离哥哥为他效忠。大朔,早晚会毁在他们的手里。”
上官靖羽僵在那里,神情略显呆滞,“我只关心,他能不能活着回来。什么皇子皇位,什么天下苍生,都与我们无关。”
如今她最大的心愿,只是郎君平安。
什么家国天下,原就不该他们管。
他们要的,也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吗?
“我会尽快修书一封,让我爹出兵。”萧玥起身。
“郡主。”上官靖羽抬头看她,“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萧玥点头,“我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个任性妄为之人,我也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大事。可我分得清是非黑白,分得清是敌是友。该做的事就要做,哪怕是赔上性命又能怎样?不过是一条性命,谁要谁就来拿。”
她镇定的望着上官靖羽,“我知道,这么做也许会毁了我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也许整个甘州都不会再太平。可你知道吗?离哥哥也许是我父王的儿子,虽然我父王一直没有承认过,可我能感觉得到他对离哥哥的不同。”
“我想父王也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如果离哥哥真的是他的儿子,那么他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个儿子。没有了寄托,我父王醉生梦死,此生又有什么意义?阿靖,你放心,我让我父王出兵,不是为了你一个人,也不单纯是为了离哥哥。”
“这天下,有德者居之,那些视天下人命为草芥之人,本该就如同稗草一般除去。这些害群之马,早晚会让我们大朔,成为北昭的奴隶。你知道的,我是绝不会当北昭的奴隶。所以,你就当我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吧!”
语罢,萧玥开门出去。
外头,站着一声不吭的上官致远。
萧玥随即仲怔,面色顿时红到了耳根,“我、我方才的话,你都、都听见了?”
上官致远难得一笑,“说得很好。”
“流盈素言,你们也知道通禀一声吗?”萧玥抿唇,不敢抬头去看上官致远。
“是远少爷,所以——”素言犹豫了一下,“不都是自己人吗?”
萧玥撇撇嘴,“死丫头,你是故意的。”
素言想着,也该让远少爷听听,这郡主是个正直如斯之人,并非外表的刁蛮任性。果不其然,上官致远难得笑了笑。
“以前对郡主多有误会和不敬,致远在此向郡主道歉。”上官致远微微躬身作揖。
“不必不必。”萧玥的脸,红得能拧出血来,“我、我以前是刁蛮任性,你骂得没错,要不是你一直骂我,把我骂醒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这么讨人嫌。”
上官致远笑得尴尬,“失敬失敬。”
萧玥深吸一口气,“那我先走了。”
他点头,嘴角噙着笑。
萧玥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回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紫风铃,“这个、这个送你。”
上官致远一怔,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萧玥急得一跺脚,直接骂了一句,“笨死了”一把将紫风铃塞进他手里,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回头笑着。
“给我紫风铃作甚?”上官致远蹙眉,风一吹,紫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应。
素言笑道,“这郡主行事不按牌理,这送定情信物也是别出风格。旁人送香囊同心结,她直接送个紫风铃,想必这铃儿一响,约莫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上官致远干咳了两声,“胡言乱语。”
语罢,直接跨入房门。
“姐姐。”他喊了一声。
上官靖羽点了头,“你来了。”
上官致远凝着她的脸上,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轻轻低语,“其实方才郡主所言的消息,是真的。”
手上一抖,琴弦瞬时响了一声。
她抬头,眸中掠过难以遮掩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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