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第四十七章唯有造反

..韩曜走投无路了,唯有参加义军,把造反进行到底。
他曾动过逃跑的念头。在他看来,造反没有出路,死路一条。现在是什么年代?中土一统,王朝强盛,黎民安居乐业,既没有天灾亦没有**,根本就不具备举旗造反逐鹿天下的条件。
李风云和陈瑞都是死囚,迟早都是死,他们举旗造反说白了就是垂死挣扎,临死之前拉一群人垫背,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安宁。
韩曜和他们不一样,即便受夏亭一案的牵连罢官坐牢甚至流放戍边,但罪不至死,只要活着,只要还有回家的一天,他就能东山再起,而他的家人家族乃至兄弟朋友门生故旧也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他们还是和过去一样过着正常人的日子。相反,如果韩曜造反,韩曜死定了,与韩曜有牵连的人也死定了,这个代价韩曜不能接受。
然而,李风云和陈瑞毫不手软,硬是把韩曜逼上了绝路。
现在,韩曜造反还有一线生机,不造反,等于束手就缚,任人宰割,所以韩曜没有选择了。
一咬牙,一狠心,韩曜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便造反。”
陈瑞哈哈大笑,开心至极。他终于达成了目的,报仇雪恨了,把韩曜逼上了绝路,把韩曜推进了万丈深渊,现在大家扯平了,恩怨两消,从此唯有携手合作,艰难求生。
“显扬兄,还记得当年的誓言吗?”陈瑞戏谑道,“生死与共,荣辱与共。上苍很公正,终于还是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兑现了当年的承诺。”
韩曜睚眦欲裂,恨不能一刀砍了陈瑞。
李风云冲着陈瑞摇摇手,示意他适可而止,不要再刺激韩曜了,个人恩怨暂时摆在一边,先把生死存亡的大事解决了。
“义军尚无司马,韩先生暂时屈就,如何?”李风云不管三七二十一,趁热打铁,先把韩曜稳住再说。
卫府、鹰扬府的司马,地位都很高,职权很重,主掌军事机要,相当于军队里的参谋长。义军目前只有一旅百二十余人,大小事务都是李风云一个人说了算,根本不需要设置司马,但韩曜加入义军后,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把在谯郡的所属势力全部拉进义军,义军的人数会急剧增加,而韩曜在义军里的实力也会随之上涨,并凌驾于李风云之上。李风云对义军的掌控力会迅下降,甚至会失去义军的领导权,毕竟他身份不明,而韩曜则是如假包换的贵族,身份尊贵,且其手下众多,不难想像,双方必然要为争夺义军的领导权而大打出手。
为防患于未然,李风云要未雨绸缪,要在韩曜加入义军之初便压制他,遏制他,最大程度地缓解或者推迟双方之间必然存在的矛盾和冲突的爆。
此刻韩曜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本钱,他只有答应。
之前他已经考虑过了,假若他参加义军造反,他该怎么做。很显然,他若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掌控义军的领导权。虽然造反肯定没有出路,但造反却给了韩曜一个非同寻常的选择,一旦他实力强大了,朝廷屡剿不平,必然会招安,而“招安”正是韩曜“重见天日”,重新过上正常生活的最好途径。如何才能让义军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威胁到中土王朝的安危,强大到朝廷不得不下旨招安?韩曜两眼一抹黑,茫然无策,不过有一点他很清醒,那就是必须拿到义军的领导权,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现在韩曜走投无路不得不造反了,那便退而求其次,另辟蹊径,曲线自救,先让自己和追随自己的人活下去,一心一意造反,让自己先强大起来,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基于这一策略,韩曜现在必须主动“配合”李风云和陈瑞,必须放低姿态低调做人,必须尽快赢得李风云和陈瑞的信任,大家齐心协力先活下去,等到机会成熟了,再图谋义军的领导权,图谋更大的展。
陈瑞喜笑颜开的拱手相贺,“韩司马既然走马上任了,那便要出谋划策,拿出攻陷永城之计。”
韩曜当即摇手拒绝。刚才李风云和陈瑞已经透出口风了,他们要利用韩曜这张脸骗开永城的大门,可见义军早已拟好攻击之策,陈瑞此言不过是调侃而已。
陈瑞却是不依不饶,“显扬兄,你文武干略,才智出众,不凡向旅帅献上几计,一旦拿下永城,也算送了义军一份天大厚礼。”
韩曜斜瞥着他,冷笑不语。某在鹰扬府好歹也是个从六品的武官,岂肯与你这无耻贼子一般见识?待某翻身之日,第一个砍下的便是你的头颅。
李风云有些不高兴了,陈瑞那副“小人得志便猖狂”嘴脸让他十分反感,小鸡肚肠之人哪里成得了大器?怪不得许多年来,陈瑞也只能躲在穷山僻壤里做自己的山大王,而韩相国一旦决定牺牲他,他竟然不敢反抗,逆来顺受,束手就缚,如此懦弱,那堪大用?
李风云的脸色渐渐阴冷,眼神逐渐凌厉,而他情绪上的变化,迅被韩曜和陈瑞所察觉。陈瑞暗自心悸,知道自己话说多了,遂闭上嘴巴,不再随意胡说。
韩曜却以为李风云对他不满,以为他的拒绝引起了李风云的恼怒,也是暗自惊骇。
虽然彼此地位有差距,尊卑更是颠倒,但李风云恶名远扬,血腥残忍,杀人不眨眼,而从陈瑞等诸贼对其的敬畏来看,这个恶魔不但武勇过人,心机也非同寻常,否则以一个外来贼的身份也压制不了一帮地头蛇,坐稳了义军大领的位置。假若再从今日义军夜袭夏亭,于睢水河畔半渡而击之,两战两捷来看,此贼狡诈奸滑,颇有谋略。至于义军出人意外的潜伏到永城城外,要乘着城内鹰扬府军队齐齐出动追杀叛贼之时,夜袭永城,更是绝妙好计,完全出人意外,无论是鹰扬府还是永城县府,都不会想到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叛贼会如此猖獗,如此狡猾和大胆。
李风云绝非寻常人,有传言说,此贼之所以从边陲押送东都,是出自当朝大权贵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的授意。一个被宇文述所关注的贼,又岂能是个普通的贼?韩曜心念电转,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白马苍头的消息迅过了一遍,果断得出了不要轻易招惹此贼的结论,在没有摸清李风云的底细之前,决不能与其生冲突,以免遭遇不测。
“你既然进了义军,又是某的司马,义军副帅,有关义军的诸多机密就必须告诉你,以便你对义军有全面的了解,在重要时刻也能据此做出正确的决策。”
李风云此言一出,韩曜大感惊讶。李风云的表态太出乎他的意外了,其意思很直白,我既然用你,当然就信任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反过来,你也要给我以信任,不要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韩曜躬身致谢,感谢李风云给予的无条件信任。
陈瑞先是惊讶,随即恍然,对李风云的拉拢手段十分敬佩。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高明。
“你可知东郡翟让?”李风云问道。
韩曜点点头,他不但认识翟让,彼此间还有些交情,亦知道白马劫狱大案中所劫之人正是翟让,只是让韩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风云,一个来自北疆的马贼,怎么会卷进这场由河南人引的风暴中?
“同病相怜。”韩曜苦笑。之前他很同情翟让,因为彼此都是本土势力的当权人物,纵横黑白两道,突然就被外来势力掀翻了,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现在好了,他步翟让之后尘,也倒了,而且他比翟让倒得更彻底。翟让尚能藏匿于山野水泽之中苟延残喘,而他却没有这样的机会,直接被一群贼人逼得举旗造反了。翟让冤,他比翟让更冤。
“你可知翟让被何人出卖?”李风云又问。
韩曜摇头,目露疑惑之色。翟让不是被关陇人扳倒的吗?难道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河南人?了解翟让所做违法勾当的人,大都在河南有头有脸,他们自己都不干净,又岂敢出卖翟让?
“出卖翟让者,便是梁郡韩相国。”
李风云语出惊人。韩曜则吃惊地望着李风云,又看看陈瑞,难以置信,“为甚?韩相国为甚要出卖翟让?”
李风云娓娓道出原委,也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机密,东都有大权贵要造反,利用皇帝御驾亲征高句丽,卫府军主力倾巢而出之际,举旗造反,而中土即将大乱,王朝面临崩溃之危。
韩曜感觉自己仿若置身梦中,如听天书般一头雾水,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他倍感荒诞。如果李风云不是一头白,如果夏亭没有被大火焚毁,如果永城鹰扬府没有损失整整一个团的兵力,如果韩曜没有被抓住,如今正被人逼着造反,他根本就不相信李风云所说的一切,他会认为李风云是个胡说八道的疯子。
“你要劫掠重兵?”韩曜终于忍不住了,惊呼出声。
“义军若想生存下去,若想坚持到中土大乱之刻,就必须展,以最快度展,而展壮大的前提条件便是需要人,需要钱粮,尤其需要武器,需要重兵。”
何谓重兵,甲、槊、弩、矛、具装等重兵器。义军如果没有重兵器,根本就无法与鹰扬府军队正面作战,败亡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
“所以你们逼某造反?”
“不是逼你造反,而是你必须造反。”李风云冷笑道,“某一旦在谯郡劫掠了重兵,你和你的人还能活几天?东都雷霆震怒,义军固然会遭到鹰扬府的围剿,而你和你的地方势力也难逃连根拔除之噩运。”
韩曜心神颤栗,面无人色,至此,他才知道,自己除了造反,当真是再无出路。
“今夜,某便助你拿下永城。”
韩曜杀伐果断,毅然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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