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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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过来,把那小子往肩上一扛:“在下鲜味轩的陈广德,这是我侄子周箴,没见过世面,叨扰了公子,实在抱歉,这就把他带走。”
又想起小厨子脸上冰凉的水,喝醉了,在梦里哭着说“是周箴不是伯九”。
唔。还有那张脸。
仆役推门进来换了茶杯,清扫了碎片,转身离开。
罗悬把玩起胸前挂着的长长的楠木珠,心中疑窦,像这珠子一样,一个个,一个个冒出来。
☆、第十五章
这日。伯九正与八宝在城南采买江春楼一日要用的食材。
这城南的集市,每一户都认得江春楼的掌柜伯九。但今日与往日不同,除了采买食材的板车,八宝还背了个竹筐子。
“掌柜的,你买这些是给谁做饭呐?”
伯九扫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呢?”径自扔给他一个茄子。
八宝接过往身后一扔:“我这不是好奇呢,席香都嫁了,你买这么多是给谁做呢?”
伯九没理他,自顾自端详笼里五颜六色的几只鸡,选好了,一指,大娘掀开笼盖,一伸手,准确地擒住鸡脖子,一提,鸡毛飞舞间,腿已绑好。伯九付了钱,把鸡往八宝面前一送,拍拍手,往前走。
八宝嘴一扁,只好接过。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掌柜的,要不买点虾吧?你做的醉虾可好吃!”
伯九想了想,摇摇头:“那人吃不得虾。”
买完,八宝将竹筐子送上板车,两人回了江春楼。
清晨的江春楼卖些面点小食。因为价钱订得低,很多百姓也会来吃。伯九和八宝将车上的东西搬到后院厨房,清点了一番。众人同伯九问好,又各自忙各自的。今日伯九让四全招呼着客人,自己跑进厨房,开了个空的炉灶。
七月了,正是酷暑难当的时候。江春楼也好久没放些新品了。他昨日让人买了南方的梅子,准备今日煮酸梅汤,解暑开胃,最合适不过。
唔,到时候就两个铜板一碗,十个铜板一茶缸,一把梅子能煮二十碗,一天卖个一百来碗,我就能赚……
江春楼的厨子早习惯了他们师傅时不时捣鼓些新玩意儿出来。
伯九搅动着锅子,等汤水煮黑了,舀起尝了一口,酸得浑身打了个颤,又摆了一块冰糖下去熬。起锅前尝了一口,酸甜适中,就倒出来,在碗里冷却。
“阿苗,过来尝尝我这汤。”伯九笑眯眯的招呼他的小徒弟。
阿苗擦了擦手跑过来。伯九摸摸他不停淌汗的额头:“热吧。喝这酸梅汤。”
“嗯。”
“怎么样?”
“唔,好喝,要拿去卖么。”
“是啊,你把这些端给楼里的人尝去。明日我再熬一锅卖。”
“好。对了师傅,你是不是马上也要娶亲了?”
伯九一挑眉:“你听谁说的?”
“刚刚八宝在跟蔡婶说你要给一个女子做饭,还不让他知道是谁,他们猜你肯定是……”阿苗歪头想了想,“哦,他们说你金屋藏娇。”
伯九额角青筋暴起:“这汤,不许给八宝!”
金屋藏娇的江春楼大掌柜回自家宅子时,罗悬已经回来了,捧着本书,官袍敞着,坐在院里秋千上乘风凉,看见伯九,笑道:“回来了?”
伯九点点头:“饿了么?我去做饭,今天做五味杏酪鸡。”
罗悬笑笑点头。
尽管心中疑虑,他却并不急着探寻什么,对他来说,小厨子是伯九还是周箴并不重要,同王府有什么关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他。
天热,屋里窒闷,两人就在院里石桌上吃饭。每日一同用晚膳,聊天,然后吹灯歇息,等天亮了,去酒楼的去酒楼,去刑部的去刑部,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来日了。主事大人每天那叫一个舒坦,简直是春风十里啊。
吃过饭,伯九不急着拾,问:“你的宅院修得如何了?”
“嗯。”
“……嗯什么。”
“有点样子了。”
伯九笑:“我这里地方小,怕你住不惯啊,你怎么说也是公子哥。”
“做了官,什么公子哥的脾气都没了,你这里虽然小,我住得倒还不错。”
“这两日刑部有事么?”
“无他,看看卷宗。”
“重案呢……我是说,像……那种诛九族的案子,那些卷宗你也要看的么?”
罗悬看他一眼:“嗯。”
但是伯九并没有再问下去。
“我今日在江春楼煮了些酸梅汤,准备明日卖。”
罗悬点头:“是要喝这些解暑。”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天色有些暗了。吹来一阵清凉的风。
两人已经不知何时坐到了秋千上去。这秋千是席香兄长扎的,伯九后来加固了一下,又把木板加长了。夏天乘凉,摇啊摇的,很舒服。
伯九突然说:“罗悬。”
“嗯。”
“你长我几岁?”
“五岁。”
伯九转过头,一脸疑虑地问:“二十有四?你怎么还不娶妻?”
罗悬默。这要怎么说?实话么,小厨子立马吓得弹开。
于是在伯九充满疑问的目光中沉默了许久的刑部主事大人,一狠心,冷声道:“我不举。”
“咳……咳咳……”伯九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顺了好久,才用无比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罗悬,“咳,那个,雁寻兄,我……我……我并不知情……不是有意要……咳咳,呃,嗯。”
罗悬沉痛道:“我知道。”
“雁寻兄家世样貌人品才气样样了得,这……实在可惜,可惜。”
罗悬暗暗想,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举还是不举。面上继续沉痛:“唉。伯九可不要同旁人提起。”
伯九连忙道:“这是一定的,这等隐秘之事,我自然不会与外人提起,咳咳。”内心暗暗自责,怎么提起这茬子事,害得两人万分尴尬,看,罗悬沉默那么久,摆明了不想说与我听么。
啊,不过身为男子,居然……唔,可惜,太可惜了。
罗悬道:“伯九也到年纪了,也不娶妻?”
伯九再次陷入自责。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烫到自己头上了。
伯九也默。这要怎么说?我背负血海深仇不能连累旁的女子?
要不我也不举一个?
唔,不行,自己刚才的反应,分明不是。
要不说自己同赵晋宜一样是个断袖?
不行。
想得焦头烂额的江春楼大掌柜只好说:“没钱下聘礼。”
罗悬淡淡笑了一下,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夜渐深,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回房歇息去了。
☆、第十六章
望海楼是京城最大的小倌馆,云朝男风盛极一时,有时都显得妓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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