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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紫衣襟斜披,雪白的右膀bào露出来,不等程宗扬拔刀,便一抖长鞭,重新攻出。
程宗扬不再客气,钢刀以刚对柔,将小紫的鞭影硬生生劈了回去。
太yangx上的伤痕霍霍跳动,丹田气息鼓荡不已,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不住流人体内,程宗扬只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jīng力。武二郎的五hu断门刀听着虽然不爽,用起来倒是简单直接,很符合程宗扬现在的修为,一连数刀,把小紫得步步後退,稳稳占据上风。
小紫的鞭影越来越窄,从两丈收到丈许,然後八尺、五尺……逐渐被到角落里。
从见到这丫头起,接连被她摆了五六道,几次都命悬一线,还有石刚和云氏商会几名护卫的命债也该记到她身上。以命抵命,就算杀了她也不为过。
但这会儿真让程宗扬痛下杀手,还真有些为难。
抛开谢艺和岳帅的关系不谈,小紫从生下来就被当成累赘,连亲生母亲都把她扔到一边,不加理睬,从小在族人的歧视中长大。这样的童年也够悲惨的,产生扭曲的报复心理也可以理解。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丫头长得有够jīng致,就像上天恩赐的稀世珍宝,真要伤到她分毫,自己都觉得心痛。
程宗扬一个hu扑,钢刀荡开鞭影,随即跨前一步,这时他与小紫的距离已经缩近到三尺,小紫的紫鳞鞭已经完全丧失空间。
程宗扬执刀蓄势待发,一边沉声喝道:把鞭子扔掉,我给你找个人来好好管教你!
在程宗扬的压力下,小紫表情也没有开始那样从容,她挑起眉梢,管教?谁能管教我!
谢艺!
小紫父亲死得早,母亲虽然在世,但还不如没有。既然自己下不了手,乾脆把她jiao给谢艺,让他去头痛好了。
小紫撇撇嘴:那个傻瓜?他整天缠着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好的地方,还给我糖吃,哼,以为我很好骗吗?
怪不得谢艺下肯向自己透露消息,原来他已经找过小紫,还被当成诱骗无知少女的怪叔叔,真够失败的。
少废话!你gan了那麽坏事,找个人管教你已经是轻的了。
小紫盯着他,忽然狡黠的一笑,我很坏吗?你错了呢,凝羽也和我一样,只不过她太笨了,所以只好被人欺负。
程宗扬勃然大怒,关凝羽什麽事!
小紫笑嘻嘻道:因为她和我一样啊。
说着她手指一动,握着的鞭柄弹出一截半尺长的利剌,闪电般扎向程宗扬的xiōng膛。
间不容发之际,程宗扬倒转钢刀,用刀柄硬生生挡住尖剠。锋利的剌尖微微一震,硬将铸铁的刀首剌穿寸许,如果不是被自己的力道带偏,已经透柄而过,在自己xiōng口留下一个血d。
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这样锋利的金属自己也有,但留在背包里,谁能想到这丫头鞭里还藏着珊瑚铁制成的暗器?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美妙的声音。小紫带着共鸣的喉音响起,歌唱般l诵道:锦……予……呼……召……
接着眼前一片金光闪动,她左袖那条金黄sè的锦鲤脱颖而出,朝程宗扬面门扑来。程宗扬刚避开她的暗算,这会儿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眼看那片金光就要掠到程宗扬脸上,小紫眼中透出兴奋和残忍的光芒。
忽然,一抹月sè般的刀光飞来,与那片金黄的光芒一触。金光随之一折,退回到小紫的衣袖上,回复成金灿灿的锦鲤形状。
小紫脸sè终於变了。如果说面对程宗扬自己还有一拚之力,再加上这个人,自己只怕想脱身都不可。
仿佛空无一物的y影中浮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彷佛她已经在那里立了一生一世,可这时才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凝羽雪白的面纱垂在耳际,那张皎洁的面孔仿佛水底浮现的明月,在黑暗中散发着蒙胧的光辉。
凝羽月牙弯刀凝在中空,刀锋指向小紫,我和你一样吗?
小紫眼睛飞快地转了片刻,如果你有我这样的机会,你会比我还要坏一千倍。
你错了。我永远也不会和你一样。
小紫怕冷一样抱住赤l的右臂,手指攀住手臂上端那枚绋紫sè的珊瑚臂环,一边撇了撇嘴,说得好听。你不恨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吗?
恨。
你不想杀死他们报仇吗?
想。
如果有选择,你会一刀给他们个痛快吗?
不。我会希望他们痛得越久越好。
你瞧,我不过是把你想的都做到了。嘻嘻,那些活下来的碧鳗人,一看到我就发抖。
玉盏铃花和方才的鹦鹉又怎麽得罪了你?它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凝羽道:你的作法连泄愤都不是,只有纯粹的残忍!这种事我永远也做不出来。
小紫笑道:所以你活该被人欺负!
话音刚落,小紫右手指上的紫水晶s出耀目的光芒。
凝羽张开手,招出一面月光般晶莹的光盾。浑圆的盾面浸在紫水晶的光芒之中,就像雪一样迅速融化,刺目的紫光使凝羽和程宗扬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就在凝羽无力为继的时候,紫晶戒指蕴藏的力量耗尽。凝羽手中的光盾只剩下薄薄一层,而对面的小紫早巳踪影全无。
怔了半秒钟的时间,程宗扬先反应过来,大叫道:小香瓜!
钢刀旋风般劈开帘子,帘後的温泉池中,乐明珠已经芳踪杳然,只剩下阿夕伏在池中,雪白的背脊被锐器刺穿一个血d,鲜血染红了泉水。
第五章 炎煞
别出声!
程宗扬低喝道。
吴战威也在纳闷,谁在哭?
在他们身後,商队和花苗族剩下的所有人都隐藏在黑暗中。
程宗扬後悔不迭,自己因为乐明珠那丫头,匆忙带走小紫还出手,却让小紫从自己手心里溜走,众人顿时陷入巨大的危险中,随时都可能鬼王峒一网打尽。
但後悔一点用都没有,程宗扬当即和凝羽赶回驿馆,把濒死的阿夕jiao给花苗人,立即带着众人撤离,躲在自己和乐明珠曾经待过的山d中!这也是他唯一知道的藏身之地。
这里空间足够容纳众人,而且也很安全,d窟两端的出口极为狭窄,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最大的麻烦也在这里,鬼王峒如果寻来,要堵住他们也轻而易举。
程宗扬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但总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可刚进d不久,不知是谁发出哭声,让人心烦意an。
那哭声还在持续,程宗扬压低声音暍道:朱老头!
朱老头缩在角落里,委屈地说:不是俺。
谢艺悄无声息地长身而起,擦肩而过时,一托程宗扬的手肘,游鱼般从d口钻出。
果然,那声音还在耳边萦绕,看来是这些彼此相连的山d结构特殊,让传进来的声音仿佛在d内响起。
什麽在哭?
谢艺却问道:小紫怎麽样了?
程宗扬没气地说道:好得很。
谢艺微微叹了口气。
程宗扬沉着脸道:姓谢的,我先跟你说清楚,假如乐丫头出什麽事,我跟你没完!
谢艺苦笑着点了点头。
外面是自己曾和谢艺见面的d窟,岩浆透出的红光在这里已经变得很淡,隐约能看到一个男子蹲在水潭边,双手掩面,肩头耸动着哀哀痛哭。
程宗扬与谢艺对视一眼,然後同时掠出。谢艺一把掩住那人的口鼻,挟着他跃回原地。程宗扬扑了个空,只好拣起地上的篮子,清理掉那人的痕迹。
那人额头有处刺青,头发油腻腻的,脸上都是泪水。他年纪已经不轻了,这会儿被谢艺捣住嘴巴,只茫然瞪大眼睛。
手里的篮子散发出熟悉的香气,程宗扬揭开篮盖,发现那是一口食篮,里面装着几个豆沙包。
愣了一会儿,程宗扬开口道:萨安?
那人浑身一震,程宗扬知道自己蒙对了。小紫曾说过,她在鬼王峒吃过萨安做的豆沙包。更巧的是,这个男子额头的剌青,与娄蒙一模一样。
你是红苗人?
萨安盯着他的装束,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花苗人的朋友,红苗的盟友。
程宗扬慢慢道:你知道我在说什麽吧。
萨安呆了片刻,然後变得激动起来。
是他。
苏荔在程宗扬身边坐下,有些疲倦地支起下巴。
很多年以前,他离开自己的部族,在南荒游荡。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被带到鬼王峒,成为一名厨房的奴仆。鬼王峒的势力虽然扩张很快,但距离他的家乡还很远。後来有一天,他听说鬼王峒的势力已经越过盘江。因为担心自己的家乡也沦为鬼王峒的奴仆,萨安才冒险与族人联系。
苏荔把自己询问的结果告诉程宗扬,可他没想到,红苗人刚踏入鬼王峒,就成为他们的奴隶。
苏荔道:他很伤心,也很後悔。
程宗扬一件件检查自己背包中的物品,把那柄珊瑚匕首拿出来,连鞘绑在腕下,一言不发。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麽那麽伤心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
因为丹宸嫁给了娄蒙。
程宗扬停顿了一下,这又是一个故事了。但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鬼巫王的gong殿在哪里?
苏荔低叹道:我们真的很幸运。每一个来到鬼王峒的部族,都要先接受鬼王峒巫师安排的归附仪式。这种仪式是秘密进行的,萨安以前也不知道。当他按约定与族人见面时,一切都晚了。你在想什麽?
我想去下面看看。
小紫带走乐明珠,只有一个可能:把她jiao给鬼巫王。
在鬼王峒分不出时间,但距离鬼巫王闭关已经不远,那个令南荒人恐惧的恶魔随时都可能出现。
程宗扬紮紧背包,然後站起身,对众人说道:我说最後一遍,去的人活命的机会很少。如果掉头离开,趁我们闯进去的时候逃生,活命的机会要大一百多倍。大家想好了吗?
程宗扬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云苍feng咳了一声,老夫跟着去只能添an,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但是……
他拈须一笑,既然到了这里,怎麽能不去见见那位鬼巫王大人呢?
易彪没有作声。云苍feng的决断,就是他们的命令。
祁远和吴战威相视一笑,吴战威道:这趟咱们要是能活下来,下半辈子老祁你就有的吹了。
祁远嘿嘿一乐,那可不是。往後等你有了孙子,我一天给他吹八十遍。
花苗的卡瓦露出笑容,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苏荔道:我们既然来,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武二郎哼了一声,抱着肩蛮横地把苏荔挤到後面,一副老母j护雏的样子。
苏荔白了他一眼,chun角却露出甜蜜的笑意。
那好!
程宗扬挺身道:大夥儿就豁出去走这一趟!
再商量商量成不?
角落里有人小声说。
朱老头陪着笑脸,那个……我这儿正好有点事……
程宗扬理解地说:谁能没点事呢?你要去不了,就不去了吧。
朱老头朝众人看了看,有点发苦地咽了口唾沫,就我一个人?
程宗扬没理他,准备好咱们就走。谢兄,你到下面去过,咱们两个打头,武二在後面接应。
朱老头脸苦得能挤下汁来,他眼珠转了半天,最後带着哭腔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小程子,你就不能给老人家一个安静的晚年呐?
闭嘴!
朱老头被他吼回来,只能一跺脚,勾着头钻到那群花苗女子中间。这是他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了。
那些花苗男女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时面带笑容,与自己的族人互相告别;武二郎、吴战威神情亢奋,不停骂着粗话;那些云氏商会的护卫都没有作声,沉默得如同钢铁。
萨安怔怔看着这一切,忽然清醒过来,我知道一条小道!
岩浆炽热的温度在d窟内弥漫,所有人都紧紧闭着嘴,一声不响。那些花苗女子脚踝的银铃都被布帛包住,雪白的脚掌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朝山feng底部无人知晓的鬼王gong走去。
几名无法行动的伤者连同阿夕被留在d窟里,他们的处境最为危险,鬼王峒的武士随时可能找到他们,把他们一一杀死,但苏荔能做的,只是给他们每人一柄匕首。
不是防身,而是用来自尽。
萨安走在队伍最前方,开始还不停抹眼泪,但渐渐的,他背影越挺越直,目光也变得坚毅。他本来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现在有机会向鬼巫王复仇,已经超乎他的想像,如果能与那个恶魔同归於尽,会是他最大的幸福。
丹宸被我藏在石窟里。
苏荔在程宗扬耳边悄声吐露,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记得带上她。
程宗扬点点头。如果他们活不了,丹宸还不如无声无息地死去。
苏荔在他手上捏了一把,如果我落到鬼王峒手中,请杀了我。阿依苏荔会永远感激你的。
程宗扬心头像揣了一块巨石,恼怒、担忧、恐惧、焦急都压在心底。能顺利找到刚才的d窟,多亏了当时刻下的符号。而每一个符号都让他想起乐明珠的体香和她天真的声音。
程宗扬暗暗发誓,如果小香瓜有任何意外,自己宁肯与谢艺翻脸,也不会放过小紫。
炽热的气息逐渐远去,空气似乎很久都没有流动过,变得wū浊。岩壁也cháo湿起来,不时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的钟r石上滴下,打得人心头一惊。
这里本来是一条水道。
萨安嘶哑着嗓子说:他们冶炼武器要用水,用石头堵住d口,把水引到别处。
祁远一惊:那不是没路了吗?
萨安道:我来送过饭。d口下面堵得很严密,上面没有水的地方只填了一层石头。只要钻过去,就到了鬼王gong里边。
吴战威挤过来,鬼巫王长的什麽模样?是不是三个脑袋,六条胳膊?
萨安露出一丝恐惧,我没有见过,只有鬼王峒的族人才能接触他。
苏荔道:你确定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我每次送来的食物,分量都没有变过。
祁远道:也许里面是行屍呢?
萨安咽了口唾沫,鬼武士也要吃生r的。
程宗扬忽然道:我听说鬼王峒整个部族都没有女人?
萨安想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见过鬼王峒的女人。
几个人相视一眼,心里都生出一个念头三真是见鬼了。一个部族没有女人怎麽繁衍?
黑sè的河水从岩石间流过。岩壁上,一块生着青苔的石头向外动了一下,然後猛地滚出。就在跌入水中的刹那,石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住,在空中微微一停,无声地没入水中。
谢艺吐了口气,轻烟般从d口钻出,轻轻一跃,掠到水边一块岩石上,接着回身接住程宗扬。
过了片刻,凝羽和武二郎先後从d口钻出,跃过来并肩立在一起。众人修为不一,同时行动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程宗扬决定分开,由他们四人在前,剩下的一盏茶之後再出发,免得被敌人一网打尽。
河岸比他们想像的更高,隐约能看到头顶岩石上蒙胧的微光。乐明珠被小紫带走已经半个多时辰,说程宗扬不着急那是假的。他第一个攀到岸上,抬起眼,猛地浑身一震,颈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岸旁踞伏着一头剽悍的野兽,它沉肩伏腰,兽目s出碧油油的寒光,似乎被岸边的声音惊动,随时都会扑过来。
程宗扬背後冒出一层冶汗,贴在石上一动也不敢动。接着上来的武二郎反应更敏捷,刷的就把钢刀拔了出来。
假的。
程宗扬抹了把冷汗。
那头猛兽是岩石雕成的,眼窝镶着两颗碧绿的夜明珠。细看时,很容易能发现它lún廓有雕凿的粗糙痕迹。但那位雕刻者完全捕捉到野兽的神态,使石像产生出真的神似感。
gan!
同样被唬住的武二郎bào了句粗口,收回钢刀。
河岸上方是一片修葺过的平台,地面平整异常。六组形态各异的野兽罗列其中,无论狮、hu、熊、豹,还是鹰、雁、龙、蛇,都雕刻得维妙维肖。它们眼睛都镶嵌着夜明珠,jiao织成一片朦胧的辉光。
程宗扬呼了口气,攀到岸上,接着上来的谢艺和凝羽也都被真的石雕震了一下,不用说,众人都同时想到那个六朝来的石匠。
哪边?
他们立在平台边缘,四周都模糊不清,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边去。
谢艺盯着平滑如镜的地面,目光变得锐利,任何一丝微小的痕迹都不放过,片刻後说道:跟我来。
四人迅速穿过平台,这会儿一行动,程宗扬才发现他们三个都是藏踪匿迹的大行家。三人藉着雕像的掩护jiao替前行,谢艺动作简捷jīng准,凝羽最擅长利用y影和光线的变化隐藏踪迹,自己跟在後面,几次看不清她的身影。就连武二那粗胚都从猛hu变成狸猫,脚步轻捷无声,算是给自己好好上了一课。
平台尽头只有一个入口,里面是一条平整的甬道,鬼王峒的d窟大都是自然形成,即使有斧凿的痕迹也凸凹不平。看来这里就是通往鬼王gong的唯一通道。
萨安说的也许都是真的,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声音,整个鬼王gong就像一口废弃的石棺,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只有程宗扬能感觉到,这里的死亡气息是那样浓郁,仿佛有成千卜万的生命在这里消失。甬道很长,走到一半时,程宗扬听到身後轻微的响动。那是易彪他们,多半他们攀上平台的时候也被那些石雕吓住,才传出动静。
谢艺不时俯下身,查看地上的痕迹。忽然他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有一行脚印朝这边去了。
谢艺指了指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门d。程宗扬努力睁大眼睛,也没看出他说的脚印在哪里。
谢艺用手指勾勒了一下,指点道:用眼睛的余光看。
程宗扬转过眼睛,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才勉强看出那里颜sè微微有些发白。
是小紫。她还带了一个人,脚步比平常要重。
程宗扬连那是个脚印都看不出来,更不用说辨别出是谁的,也就你能看这麽仔细。你说怎麽走,我们听你的。
武二郎道:鬼巫王呢?他在什麽地方?
众人同时看向正对着甬道的大门,闭关的鬼巫王很可能就在那扇门後面。
不管他。我们先找到乐姑娘。
武二郎挠了挠头,悻悻跟着三人朝那个门d走去。
四人中程宗扬关心的是乐明珠,谢艺在意的却是小紫,至於武二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找到鬼巫王那家伙,好打扁他的睑。
门d内是一条笔直的长廊,一踏进走廊,程宗扬就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一个巨大的危险正在前方等着他们。
谢艺右脚落下,与地面轻轻一触,然後猛地抬起,退!
最後面的武二郎hu躯一弓,用他铸铁般的背脊朝後撞去;凝羽旋身而起,手掌在d顶轻轻一托,悬在半空,一边伸出手来接程宗扬。
谢艺在前,武二郎在後,凝羽挡在上方,可程宗扬仍感觉到那个巨大的危险正朝自己近。他刚拔出双刀,便看到两侧的岩壁上透出灼热的红光。
岩石融化般变成大团大团火红的岩浆,翻滚着朝众人涌来。接着奔涌的岩浆中,猛然挺起一个可怖的身影,它昂首嘶吼,庞大的身体上不断滴下火焰,然後张开火爪,远远抓向凝羽。
程宗扬大喝一声,双刀如同猛hu的利齿,狂劈过去。突然脚下一软,双脚彷佛踩在泥浆上一样陷入地面。身体仿佛被烈焰吞没,皮肤传来无法忍受的灼痛。
程宗扬看到凝羽惊恐的目光从头顶s来,她竭力伸长手臂,试图挽住自己,但自己双腿却像被岩浆牢牢吸住,无法摆脱地朝下陷去,离她越来越远。
就在被岩浆吞没的刹那,他看到凝羽松开手掌,毫不理会火魔袭来的焰爪,像扑火的灯蛾一样从d顶跃下,投向自己被烈焰包围的双臂。
第六章 巫王
身体被炽热包围,皮肤仿佛被烈焰噬穿,骨头似乎冒出青烟,浑身的血y都在、乾枯。只有大脑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意识,让他不顾一切地用双刀在岩浆中劈砍。
就在程宗扬再无法承受的时候,刀锋突然一空,身体仿佛从烈火jiao织的地狱穿过,灼目的火红退去,眼前出现一片绚丽的光辉。
如同幻觉一样,翻腾的岩浆消失了,自己置身於一个广阔的厅宇中,头上拱形的穹顶镶嵌着无数明珠,光芒jiao相汇集,如同光华夺目的星河,灿烂得令人无法仰视。
程宗扬双手拄刀,大口大口喘着气,喉咙仿佛被烈火炙伤,传来丝丝痛意。
眼前绚烂的星光之下,矗立一个圆形祭台。一个男子立在祭台前,挺拔的身形犹如一柄长枪,宽大的黑sè斗篷从他肩头垂下,几乎覆盖了整个台面。在他手边的木架上,放着一面银镜。
他头上没有鬼角,长发从肩头直披下来,与黑sè的斗篷融为一体。他面容出入意料的年轻,皮肤像从来没有接触过yang光照s,苍白得毫无血sè。他凝视着程宗扬,双眸深邃而黝黑,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潭。
程宗扬……
男子平淡地说道,目光审视着指间一枚小小的竹片。
程宗扬认出那是自己给的名片。他在脸上抹了一把,发现眉毛和发楷都被烧得蜷曲。身上的衣物虽然完整,但像被高温烧炙过一样,变得又乾又脆。他不明白,为什麽被岩浆淹没,自己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阁罗。
男子冷漠的声音响起。
程宗扬这才看到祭台旁的阁罗。他无比谦卑和恭敬地跪伏在主人脚下,肩膀不住战栗。
你真是个笨家伙。
男子道:你根本不知道给我找到一个什麽样的人。这样的愚蠢,简直是可耻。
阁罗额头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水,连看也不敢看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吸了口气,用冒烟的喉咙叫道:鬼巫王!
男子无动於衷地翻看着竹片,然後抬起眼,你额角的伤痕从哪里来的?
他眼中的寒光如同实质,被他目光一扫,太yangx上的伤痕仿佛被吸引一样,霍霍眺动起来。
二晅就是天命主人的标记吗?
鬼巫正像是任询问自己,这样强烈的生命气息……难怪连炎煞的烈焰也无法把你击败啊。
阁罗充满懊悔地说道:神圣的主人,阁罗受到了欺骗,我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来洗清——
鬼巫王打断他,是你自己欺骗了自己。我告诉过你们,金子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可你和达古都被金灿灿的钱币蒙蔽了眼睛。
阁罗惭愧地低下头。
你犯了太多的错误,阁罗。我让你管理归附的奴隶,你是怎麽做的?
阁罗汗流浃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小紫,你还被蒙在鼓里啊。
鬼巫王气恼地抬起脚,踏在阁罗脑後,笨蛋阁罗,听听红苗人的秘密吧。
鬼巫王宽大的斗篷分开一线,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她眼睛被厚厚的黑sè丝带蒙着,jiao美的脸上充满羞愧的表情。
丹宸伏在地上,雪白的香肩一动一动,似乎正举着臀部,在斗篷内与鬼巫王父媾,尊敬的主人,我的丈夫!愚蠢的娄蒙受到蛊惑,决定与花苗人一起来刺杀鬼巫王大人。我发誓,他们只是无知,一日一知道主人的伟大,娄蒙和苏荔都会成为主人最忠诚的奴仆……
鬼巫王严厉地对阁罗说道:你错过了红苗人反叛的秘密,还把没有接受仪式的花苗人放到峒里,让他们杀害了我们的族人……阁罗,你老得无法做事,还是那些温驯的奴隶让你放松了警觉?
他踩住阁罗的脑袋,大声说:我应该用你的皮做成战鼓,来警示我们的子民!
阁罗道:如果能弥补错误,阁罗愿意献出自己的皮和骨头!
鬼巫王忽然露出宽wei的表情,可你又给我带来了一件礼物。一个天命之人……这件礼物太珍贵了,你将获得的奖赏远比惩罚更大。
他为难地思索片刻,我还要再想想,究竟是给你惩罚还是赏赐。去,把那些侵犯者都捕捉来。
阁罗感激地把额头放在主人脚背上,然後立即离开大厅,整个过程都没有看程宗扬一眼。
身上的灼痛感已经消失,额角那处伤痕却越跳越快,就像一头鲸鱼,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这里是鬼王峒的最深处,所有的死亡气息都汇集於此,腹中的气lún飞速旋转着不断嘭胀,真yang源源生出,仿佛不会穷竭,这真是之前从未想过的意外好处。
程宗扬盯着祭台上的男子。自己无法猜测让整个南荒都为之恐惧的鬼巫王会是什麽样,却怎麽也不会想到,他会如此年轻和苍白,就像生命被透支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皮囊。
年轻的天命者,
鬼巫王道:你带来了什麽样的使命?
程宗扬听得莫名其妙,心里嘀咕道:他不会把自己当成黑魔海的信使吧?
不要想欺骗我。
鬼巫王冷冷道:就在刚才,阁罗找到了你们遗留的四名伤者。剩下的十七人,都在我的gong殿里。如果阁罗还有一点智慧,很快就能把他们捕来。
程宗扬清楚记得,自己一行除去乐明珠还有十八个人,看来神通广大的鬼巫王也有犯错的时候。
丹田中不断鼓胀的气lún似乎突破极限,使程宗扬信心越来越足,他举起刀,我不知道什麽使命。如果有,就是gan掉你这个魔鬼。
鬼巫王冶漠地说道:是吗?这就是你的天命?
程宗扬道:鬼巫王,你恶事做尽,一死了之,也太便宜了。
鬼巫王佛然道:我做了什麽恶事?
程宗扬厉声道:你指使手下屠杀蛇彝人,把南荒部族变成奴隶,难道不是恶事?
鬼巫王深深看着他,良久他喉中低沉的声音响起,千万年来,每一个鬼王峒人都会被同样的噩梦惊醒。那些凶恶的蛇彝男人钻入地下觅食,把我的族人当成猎物吞食。光明来临之前,每一个鬼王峒人从出生开始,一生都在不停地逃避蛇彝人。
你知道蛇彝人与我们的仇恨有多深吗?千万年来,鬼王峒人就在这样的威胁下生存。直到他们吞食掉鬼王峒最後一个女人。
鬼巫王沉默栘时,然後缓缓道:如果不是龙神,我的部族早已在地下默默灭绝。天命者,当正义的火焰在你xiōng膛燃烧的时候,你应该先问问那些蛇彝人,他们做过什麽。
程宗扬瞠目结舌,蛇彝族相鬼王峒的恩怨超乎了他的想像。一个部族的女xg全部灭绝,为此向敌人复仇,似乎是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像鬼巫王这样骄傲的人,也许会歪曲事实,但绝不屑於说谎。
怔了一会儿,程宗扬大声道:那麽花苗和红苗呢?他们与你们相距千里,又有什麽仇怨?
鬼巫王凝视程宗扬片刻,然後道:鬼王峒的祖先来自大地深处,我们用牙齿和利角开凿岩石,在冰冶的地下生存,吞食青苔,喝着地下的硫磺水。承受饥饿、病痛、灾难,还有蛇彝人的威胁,为什麽我们不能在南荒的yang光和绿地之间生活?
鬼巫王抬手打断程宗扬的质疑,你知道南荒每年要死多少人吗?南荒人很少有人能活过三十五岁,不是因为气候,而是因为战争。胜利者成为主人,失败者沦为奴隶,这是南荒奉行的法则。南荒有几百个部族,他们彼此撕咬,就像鬣狗和野狗,只希望夺走对方的一切。
鬼巫王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变得亢奋,现在我们鬼王峒已经征服了上百个部族,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争斗!如果我征服整个南荒,将消除各个部族每年几百次的战争,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娄蒙太蠢了,居然想反抗我!他不知道,如果他活到三十五岁,一生要经历超过三十次战斗,他的生命可能在每一次战斗中终结!而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他丧失一切。他的地位会被取代,权势会被剥夺,财产会被抢掠,甚至连妻子都将成为别人的奴隶!
丹宸扬起脸,眼上的丝带已经被泪水打湿,她激动地位声说道:仁慈而神圣的鬼巫王!您挽救了无数生命,请饶恕我们卑微和愚蠢!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
鬼巫王用金铁般的声音说道:软弱的白夷人垄断了湖珠jiao易,他们贪婪地攫取了南荒三分之一的财富,却不愿意向自己的邻居施舍一粒米;黑獠人掠夺成xg,倚仗强悍的体魄,像蝗虫一样在山林里肆意抢夺;碧鲮人忌刻凉薄,他们在背後诋毁强者,却当面耻笑弱者。红苗人鲁莽冲动而又傲慢,他们固执地认为只有自己的祖神才是唯一的神灵,甚至作客时在主人的祖神像上刻画本族的图腾。
我的主人!
丹宸光洁的身体从斗篷间bào露出来,却没想到要去遮掩,她祈祷般伸出手臂,悬着两团丰满的美r,雪白的腰肢不停起伏,为主人的评价感到无比羞愧,同时又感激万分。
还有花苗人,他们jīng於算计,凭藉天赋的美貌而肆意放荡,以为靠r体就能获得一切。这就是南荒现在的部族,
鬼巫王滔滔不绝地评价道:他们为了一头牛,一棵树,一个铜铢,甚至一句话而争斗厮杀,让鲜血染红整个南荒。而我,将给南荒带来秩序与和平!
丹宸激动得浑身颤抖,伟大的主人!
对战争和死亡的恐惧将远去,公平和富足将降临这片土地。
鬼巫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表情依然平静,语气却越来越重。他抬起手,在星光璀璨的穹顶下画了个圈,仿佛将整个南荒都囊括在自己手中。
我让地火奔涌,从黑暗中引来光明。我的祖先在岩石上刻下哭泣的面孔,哭泣我们的命运。而我让它欢笑!南荒富有的族长们只会以高昂的价格从商人手里换取无用的奢侈品,而我,请来六朝的工匠,建设南荒人的家园。我剥夺了族长们的特权,却把公平带给更多的人!我收缴了所有部族的武器,在地火中铸成农具。甚至不得不从你这样贪婪的商人手里购买兵器。
鬼巫王凌厉的目光,让程宗扬一阵心虚。如果他说的是谎言,那也太容易被揭穿了;!也许鬼王峒的奴隶们真的在铸造农具。
鬼巫王语tiáo激越而充满自信,在我,鬼巫王的统治下!南荒不会再有部族间的杀戮,柔弱的妇女不用再担心会在一个夜晚失去家园,沦为别人的奴隶;强壮的战上下用再害怕倒在流血的战场上,不再醒来;老人不会被族人抛弃或者被敌人砍掉头颅;儿童不会被贩卖到异乡成为奴隶!
在我!鬼巫王的统治下,一切将井然有序!白夷人积敛的财富将属於南荒每个部族所有!饥荒岁月,我会用尽最後一颗珍珠,哪怕只为我的子民换来一粒米!黑獠人用来屠杀的战斧将砍向杂an的guàn木,为南荒人清理出大片良田,擅长耕耘的纳措人将在这些上地上种植出足够所有人食用的粮食。丰收的晚宴上,每个人都将得到吃不完的白米,篝火上烧炙着红苗猎手送来的鹿和野猪!碗中是碧鳗人捕获海中的珍品!只在祭把时献上的美酒将斟满每个人的酒杯!
伴随着铿锵的话语,鬼巫王的手势越发强劲有力,激情万丈地说道: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更不需要无谓的争吵!白夷、黑獠、红苗、碧鳗……每个部族的祖神离像和图腾会摆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所有人将同时祭祀所有部族的祖神!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他们将在一起放怀欢饮,花苗的少女会跳起美妙的舞蹈,从白天直到墨仅,闰从白天到黑夜来临!而鬼王峒忠诚的战士将守卫这一叨,让欢乐的歌声和舞蹈永不止歇!灾难永不降临!
鬼巫王充满强大感召力的声音在耳中回荡,程宗扬只觉得两耳轰鸣,脑中像暍醉了一样感到眩晕,心头怦怦直跳。
身为南荒人的丹宸反应更强烈,她绷紧的皮肤透出亢奋的血sè,茹头充血挑起,身体像触电一样剧烈的颤抖,竟然在鬼巫王蛊惑力十足的演说中达到高c。
程宗扬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自己都忍不住要相信他说的一切。
如果换成另一个世界,他一定是一个天才的演说家。雄辩的气势,富有感染力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贯穿着他魔鬼般坚定的信心。连自己这样的陌生人都被鼓动得热血,何况是那些受到巫术影响的南荒人?
天命者!
鬼巫王金石般的声音响起,你的使命在哪里?南荒!六朝!还是整个天下!
程宗扬不知道他为什麽这样称呼自己,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他也有办法——最好的回答永远是抛出问题,主动引导话题。
鬼巫王大人!
程宗扬挺起xiōng,你的梦想无比美好,但我想知道,你怎麽实现梦想?是不是靠战争和杀戮?
这是一场战争,但是结束南荒所有争斗的战争。
鬼巫王的语速很平缓,鬼王峒人在地底生活了千万年,其他部族在南荒的yang光下生活了千万年。可他们始终是无知的孩童,不知道生存的意义。
他抬起手,我带给他们的,首先是秩序。每个部族都将统一在鬼王峒的旗号下,接受我给他们安排的使命。
可你杀了那麽多人!
你错了,
鬼巫王沉声道:我杀死的人远远比他们自相残杀时要少。纳措是最早归附鬼王峒的部族,漫长的岁月中,纳措人只有不到两千人。而他们每年死於冲突和饥饿的人口都超过一百人!我只消灭了十个顽固的长老,就将纳措置於我的庇护之下,解除了他们面临的威胁。现在他们的人口已经接近三千。
鬼巫王竖起手指,我杀死一个纳措人,就救活了一百个纳措人!
你把他们当成奴隶!
鬼巫王下客气地说道:他们需要管教!孩子需要管教是天经地义,为什麽无知的人不需要管教?我要求他们把偷懒的时间用来劳动,教会他们为自己积蓄足够的食物。归附鬼王峒的每个部族,都得到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和平与富足。
留在这里的奴隶呢?我从未见过那样贫穷的人,他们什麽都没有。
鬼王峒每天给他们提供足够的食物,发放合适的工具,他们不需要任何si人物口叩。
他们的尊严呢!我看到所有的d窟都是敞开的,弥骨告诉我,任何一个鬼王峒人都可以任意闯进奴隶的住处,享用里面的女人,无论她们的身分曾经多麽高贵。
鬼巫王不层地说道:我们是秩序的维护者,能够为我的战士消除疲劳、提供乐趣,是她们的光荣。我相信你已经见过碧奴。
鬼巫王道:女人就和她一样贪心而且无知,爱慕虚荣,贪图享受,怯懦、软弱并且不知羞耻。
丹宸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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