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

第 135 部分

那恶仆脑中晕腾腾的,扭头看到供桌旁放着一只铜缸,里面盛着半缸清水,拿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少爷身上泼去。
半缸灯油淋上去,火焰顿时大起,连带旁边几名家奴也被沾上,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一帮恶仆j飞狗跳,旁观的众人个个称心,谁也不上前帮忙。那些奴仆正不知如何下手,忽然一个声音jiao笑道:“我来!”
旁边一尊泥塑的金刚像晃了一下,接着直挺挺倒下来,轰然一声倒在那些恶仆身上,顿时烟尘四起。刚才还惨叫连声的几个人立刻安静下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程宗扬掩住扑面的灰尘,过了会儿甩了甩衣袖,叹了口气,“真惨……大伙儿别an动,赶紧报官,等官府来救人!”
说着他挽住梦娘,施施然走进庙内,接着一把扯住正在偷笑的小紫,压低声音道:“死丫头,你太狠了吧。”
小紫笑道:“你不是让救火吗?你瞧,一下子火就没了,好快呢。”
“人都压死了,当然快了。”
“泥做的空心像,压不死啦。要不我把弥勒佛推过去,那个是铜的,”
小紫笑道:“压过去,他就变成一勺一勺的了。”
“真恶心!”
程宗扬扭头对梦娘道:“记住啊,以后见到不认识的人,不许笑。”
梦娘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程宗扬心里暗叹,这梦游美人儿太过香秾yan丽,放在外面实在不安全,烧个香就烧出这场风波来,难怪是红颜祸水呢。
几名知客僧匆忙奔出来,显然是听到外面的动静,过来查看。程宗扬怕小紫再惹祸,连忙拉住她道:“走吧。”
小紫笑道:“庙里这么好玩,我才不要呢。”
“别闹了。香也上了,金刚也砸了,你不会还想把这庙给点了吧?”
“好啊好啊。”
小紫抱着他的手臂道:“先从中间那个大房子开始烧吧。”
“那是大雄宝殿!你要把它烧了,全庙的大和尚都会找你拚命!”
“小气鬼。过新年,一点礼物都不给人家。”
程宗扬心头一软,“想要什么礼物?”
小紫眼珠转了转,“香竹。”
“你想我把这寺买下来给你?有毛病吧?”
“大笨瓜,你不是说这寺里有几株很香的竹子,才叫香竹寺的吗?你去砍一株香竹给我。”
“不好吧?”
“那就烧庙好啰。”
“在那边的院子里是吗?在下慕名而来,就是想看看筠州名闻天下的香竹……观音堂后面?好的好的!多谢老丈!”
程宗扬打听了方位,顺利找到位于寺庙东北角僻静处的观音堂。溜门撬锁的事他也不是头一回gan了,先贴在门上听了片刻,然后翻身跃入院内。由于外面香客太多,这会儿又烧伤了人,倒了金刚像,庙中的僧人都去前面帮忙照应,院内静悄悄空无一人。
院中的石陛上立着一座佛堂,旁边用碎石铺出一条小径,两边都种的花草,由于是冬季,枝叶大多凋零,没什么看头。绕过观音堂,只见墙角生着一丛翠绿的修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空气中似乎飘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观音堂垂着帷幕,不知里面是不是有人。程宗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丛翠竹有八九株,粗的犹如儿臂,细的还是yòu苗。程宗扬找了棵比拇指略粗的,也没有用刀,直接抬手一折。没想到那香竹还挺结实,这一下居然没能折断。
程宗扬不信这邪,把竹子折过来,一脚踏住,用力一踩。这一脚他用上九成力道,连铁bang也踩断了,可香竹只弯了一下,便又弹了起来。程宗扬索xg两手抓住竹子,一脚踩住,来回一通狠拧,终于将竹竿拧断,翠绿的茬口散发出一股馥郁的香气。
程宗扬一边直起腰,一边剥着竹叶,嘴里道:“恕罪恕罪,借根竹子用用,改天给观音姊姊送份厚礼……”
忽然程宗扬停下手,扭头朝背后看去。观音堂的台陛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她穿着一身青sè的僧衣,头上光光的,却是一个俊美的女尼。她颈中带着一串佛珠,双眉修长,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不过她的佛法似乎不怎么高明,至少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悲悯,反而充满恼怒。
“嗨!”
程宗扬抬手摇了摇,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撒腿就跑。他距离寺庙的后墙不过两步,抬腿就便蹬在墙上,接着身体向上升起,一手攀住墙顶,翻身跃上墙头。
“哪里走!”
jiao叱声中,一股风声朝脑后飞来,程宗扬一手拿着香竹,一手向后反抄,入手微微一沉,却是一颗佛珠。
那佛珠虽然不大,力道却极强,刚一入手,掌心便传来火烧般的剧痛,程宗扬惨叫一声,从墙上直栽下去,脱离那女尼的视线之后,立即轻轻一跃,改变方位,掠到旁边一条小巷内。
那女尼紧接着也掠上墙头,四下观望。如果拿的别的东西,自己随便找hu人家溜进去,那女尼也未必会挨家挨hu的搜索,但自己拿的香竹,那香气别说是练家子,就是普通人也能闻到。什么诱敌、诈敌都不用想,有多快跑多快才是正经的。程宗扬用外衣裹住香竹,把摘下的竹叶扔进一hu人家,趁女尼目光移开的机会,弓着腰一路狂奔。
那女尼从墙头飞身而下,风一样紧追过来。自己实在很走运,寺庙前这会儿人山人海,四邻八坊的人听说金刚显灵砸倒王家大少爷,都赶来看热闹。那女尼眼看着那窃贼钻进人群,恨恨地一跺脚,转身离开。
程宗扬一溜烟跑到车旁,把包好的香竹往车里一塞,“死丫头,真被你害死了!”
说着扯开缰绳,跃上马车,打马便行。
小紫在车内笑道:“好香呢。阿梦,你来闻闻。”
“真的好香。”
程宗扬策马绕了几个弯,没看到有人追来,才放缓速度。他抬起手掌,只见掌心已经肿了起来。那颗佛珠有龙眼大小,通体紫黑,散发着檀木的香气,仔细看时,珠身表面仿佛洒着无数若明若暗的金粉,宛如无数繁星,光芒流动,竟然是名贵的金星紫檀。看到这颗佛珠,程宗扬顿时觉得手掌也没那么痛了,这样上品的金星紫檀,拿出去卖,也很能值几个钱呢。
奇怪的是香竹寺是和尚庙,怎么会有尼姑?而且还是个美貌的女尼,难道香竹寺里还有别的勾当?程宗扬心里嘀咕着收起佛珠,一面驾车在城内大兜圈子,免得庙里的和尚尼姑循着香气直接找到自己的店铺。
“公子。”
刚回店铺,林清浦便迎出来,躬身向程宗扬施了一礼,“六爷有请。”
“云六爷?”
程宗扬一怔,“他来了吗?”
林清浦笑道:“六爷想与公子说几句话。”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差点儿忘了你的水镜术。云六爷还在晴州吧?几千里都能联系上,有够厉害的!”
林清浦笑道:“托公子的福,在下的水镜术略有长进。请。”
房间的门窗都被帘帷遮住,虽是白昼,房内却暗如深夜,只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和一只铜盆。程宗扬知道影月宗的水镜术对光线和空气流动都很敏感,为了避免意外,都在静室施术。
程宗扬在桌前坐下,一边笑道:“记得你们的水镜术分五层,不知林兄如今的修为是第几层?”
“得公子赐镜,在下的水镜术如今已经是第四层了。”
说着林清浦将灵砂投入水中,两手按住铜盆边缘,低声l唱片刻,接着两手一抹,盆中的清水随即升起,形成一面水镜。
镜中掠过无数模糊的影像,差不多过了一分钟,一面面孔渐渐变得清晰。那人相貌与云苍feng有几分相似,但脸上的线条比云苍feng硬朗得多,一看就是心志坚毅之辈。
程宗扬拱手笑道:“云六爷,新年好!”
云秀feng略微点了点头,“久闻大名,今日才得相见。”
程宗扬笑道:“我可是第二次见六爷了。上次是在南荒,云老哥与六爷说话时候,我也在旁边。只不过当时林兄的法术还没这么高明,看起来模糊了些。”
“原来如此。”
云秀feng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云家在宋国的粮行已经全力收购粮食,如今库存近二十万石,共耗资三万一千七十金铢。”
程宗扬知道他是询问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于是道:“我请云老哥帮忙查几个数字,林兄已经带来了。”
程宗扬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从宋国每年的粮赋来推算,宋国每年粮食收成在八万万石左右。云老哥的资料上有十几个州府的粮食jiao易额,我估算了一下,大致都是当地产量的百分之六。如果这个数据准确,宋国每年的粮食jiao易量在四千八百万石上下,夏粮和秋粮各占一半。因为贾师宪推行方田均税法,今年秋粮欠收,虽然欠收只在一成,但对市面的jiao易影响很大。我在筠州收购粮食时打听了一下,各粮行大都是收秋粮,卖夏粮,也就是说,今年秋收之后,各地储存的可jiao易粮食不仅没有增长,反而有所减少。如果除去秋粮,我推测,宋国目前市面上可jiao易的粮食不会超过三千万石。”
云秀feng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程宗扬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能控制jiao易量的一成,就足以控制市面的粮食价格,那么这个数量的底线是三百万石。请六爷jiao待下去,初五开市之后,各地粮铺按每石四枚银铢收购,只进不出。购入五十万石之后,每石涨至五枚银铢。”
云秀feng道:“一百万石时再涨至五枚银铢?”
程宗扬摇了摇头,“按量来算恐怕来不及,五枚银铢之后,三天一涨,二十天内涨到十枚银铢,每石一贯的价格。沅水以东的粮铺控制收购数量,每天只收购两个时辰,主要是把价格抬上去。沅水以西敞开收购,将来宋国的官仓存粮耗尽,对他们来说,在沅水以西按高出一倍的价格购粮,也比从东部运粮合算。”
“如果我们收购到三百万石,能卖出多少?”
程宗扬笑道:“这要看我们准备赚多少了。我打算把所有粮食都卖出去,三百万石的话,至少要卖出一百五十万金铢的价格。”
云秀feng紧接着道:“晴州呢?”
“远水解不了近渴。宋国即使向晴州购粮,也是补给官仓所用。要运到江州去,还不如向晋国购粮。”
云秀feng点了点头,已经明白程宗扬的手段。他从晴州的大商家手里收购两百万石粮食,更多的是作出一种姿态,人为制造短缺。
“你见过了丹琉了?”
程宗扬正在算账,云秀feng突兀地一问,不由呆了一下。
云秀feng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她很好。”
然后他神情又变得刻板,说道:“初九晚,子时。”
水镜流动着淌落下来,林清浦不动声sè,手指轻轻一弹,飞散的水珠落入盆中,还原成一盆清水。
同胞兄弟,云苍feng是商人本sè,和气生财,云栖feng长袖善舞,亦官亦商,这位云六爷却是惜字如金,不浪费一点时间。
程宗扬道:“六爷排行第六,怎么会是云家的当家人呢?”
“六爷是嫡出。大爷过世后,就由六爷执掌家事。”
原来是这样。程宗扬道:“林兄修为果然见长,施完术还这么神完气足。”
林清浦笑道:“在南荒时,施完水镜术都要歇上半日。从灵飞镜中清浦才悟出施术的诀窍。公子若有意,清浦再施术几次也无妨。”
“那好!给云老哥打个招呼!”
不多时,云苍feng的面孔便出现在水镜中。他正在云宅的海蜃楼安排席位,堂中张灯结彩,似乎正准备大办宴席。
“云老哥,小弟给你拜年了,新年好!”
云苍feng笑呵呵道:“小哥也好。今日请了几位客人,可惜小哥不在,席间未免失sè。”
程宗扬笑道:“我们在筠州也过得热闹,今天还差点儿闹出人命,把人家的庙给拆了呢。”
“竟有此事?”
程宗扬笑嘻嘻道:“王团练与咱们的jiao情怎么样?”
云苍feng一笑,“钱铢上的jiao情,小哥尽管放手去做。”
“小弟明白了。”
程宗扬张望了一下,“大小姐呢?还没回来吗?”
云苍feng讶道:“丹琉没在筠州过年?”
云老哥赶这么急让云丹琉亲自送钱款过去,原来还想让那位大小姐在筠州过年。程宗扬gan笑道:“大小姐急着回去,没在这儿多待--我本来还准备给她个红包当压岁钱呢。”
“你啊。”
云苍feng笑着摇了摇头。
程宗扬想问云如瑶的情形,却不好开口,寒暄几句也就罢了。
给云苍feng拜完年,接着是孟非卿。江州大营内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孟老大正在沙盘前审视代表宋军数十面的小旗。
“孟团长!一团代团长,少校程宗扬给你拜年了!”
说着程宗扬露出嘻笑的表情,“孟老大,过年还不休息?”
孟非卿对水镜术毫不陌生,哈哈一笑,“程兄弟身边又添英才!好法术!不知道是文少校哪位师兄弟?”
程宗扬笑着介绍了林清浦,然后道:“宋军情形怎么样?”
“年前攻了次城,被我们打退了。如今捧日军在城南的金明寨,龙卫军在城东新立了一处定川寨,全军收缩。”
“咱们没出去s扰他们一番?”
孟非卿笑道:“远来是客,至少让他们过个太平年吧?这几日宋军连伐木的军士都撤回寨中,再攻城,多半要到初十了。”
“小狐狸呢?”
“趁宋军还没有围困城池,回宁州了。”
“替我给萧侯爷问个好。”
程宗扬道:“筠州这边的事正在安排。侯二哥的计划什么时候执行?”
“元宵前后。”
“那好,元宵节之前我一定赶回去。臧修他们我就不一个一个见了,替我问候一声。”
第三个是吴战威。当水镜在他面前凝出影像,吴战威差点看傻了眼。
“吴大刀!傻愣gan嘛呢!”
吴战威半蹲在地上,用力一拍大腿,“乃乃的!我说这是咋回事呢!是那个易勇吧!”
“人家真名是林清浦。嘿嘿,吴大刀,你这是gan嘛呢?哎哟嫂子,新年好!小弟给你拜年了!哈哈,我说老吴怎么一脸傻乐呢。”
吴战威对水镜不熟,这会儿还保持刚才的姿势,一手抱着柳翠烟的腰肢,耳朵正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张大脸几乎笑开了花,“一准是个大胖小子!”
柳翠烟啐了一口,眼睛却好奇地看着水镜,“是程公子吗?怎么水里会有影儿呢?”
“头发长见识短,这是法术!”
吴战威爬起来,“程头儿!你啥时候回来?我可想死你了!云三爷说你在江州,让彪子和长伯过去,偏生不让我去!我说程头儿,你让我也去吧!我老婆管得好着呢!她一个顶我七八个!”
“哎呀,尽让公子笑话了。”
柳翠烟福了一福,“公子吉祥。战威在家一天唠叨十几遍,不如也让他去江州给公子出把力吧。”
程宗扬笑道:“这可不行。现在正让他伺候你呢,怎么走得开?不着急,顶多三个月,我就回建康!到时候还能赶上喝吴小刀的满月酒呢。”
三人说了家中的情形,程宗扬怕林清浦吃力,又嘱咐了几句,便解了水镜。
林清清重新投入灵砂,“公子还要与谁联系?”
“还有两个人。”
程宗扬道:“在南荒。”
程宗扬说了殇侯隐居的山村,心神却飞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凝羽。离开南荒之后,只有殇侯手下来时偶尔带来音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想到她丝一样的长发和柔软的腰肢,程宗扬心头不由一热。
这一次林清浦用的时间分外漫长,足足用了两盏茶时间,水镜中仍是模糊一片。
程宗扬提醒道:“那里可能有禁忌。”
林清浦脸上忽然一红,那面水镜呯然溅开。他抹了抹脸上的水迹,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
“死老头,太过分了吧!给你拜年还这么狠!清浦,他做什么手脚了?”
林清浦道:“惭愧。在下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看到几只草结,灵力便散an难制。”
自己早该想到,死老头那边岂是随便可以进去的。可惜没见到凝羽,算来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不知道她的伤势现在怎么样。叶媪说她要在山村待上一年才能tiáo理好,这才过了一半。好漫长啊……
林清浦tiáo息片刻,然后苦笑道:“这个禁咒好生厉害,在下勉强还能施一次水镜术。”
“不用了。”
自己倒是很想和小香瓜说几句话,可要撞上潘姊儿,林清浦恐怕比刚才还惨。还有一位自己很想见的,只可惜这位爷不知钻到哪儿了,彻底没了音讯。
武二啊武二,你大爷的,养个伤有这么难吗?
第五章携美同游
秦桧回来已经过了午时。
“马掌柜和周老板都收下礼物,说谢过公子。周老板又多留了一会儿,拉着我说了几句话,言语中透露,一万石粮食不是难事,如果全部以金铢结帐,还能打些折扣。”
商人出门行商,带的钱款总是越轻便越好,由于金铢便利,实际价格往往还要再高一些。程宗扬衡量了一下,“只要有粮,全用金铢结账也没什么。”
接着又问道:“王团练那边呢?”
“给王团练的礼物比别家又丰厚了些。王团练本来出面留茶,但听说王家公子出了些事,只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出门。”
“你觉得王团练那人怎么样?”
秦桧道:“胆大心黑。”
秦桧说得这么果断,程宗扬倒有些不放心起来,“只见了一面就能肯定?”
“属下去时,正有人在门前求情,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两个庄头,因为年货差了少许,被王团练派人拘来,关押在自家地牢里。两个庄子的人年都没过成。敢si设牢狱,这王团练胆量不小。”
“他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吧?”
“只有一个嫡出的。是筠州有名的纨裤子弟,叫王闻龙。”
程宗扬苦笑道:“这下麻烦。他那宝贝儿子出事,我正好在场。”
程宗扬说了香竹寺的事,然后道:“他手这么黑,本来是桩好事,只要买通他,无论运粮运物,他都敢gan。可现在出了这件事,只怕他拆咱们的台。”
秦桧毫不担忧,反而笑道:“这叫有意栽花花不成,无心c柳柳成行。属下今日还拜访了城里几位官吏,官职虽然不大,但都是主事的。按惯例把礼物递到门房,留下主人的名刺便告辞了,但几家接到公子的名刺,都破例见了面。”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公子在城外施粥的善举已经满城皆知,几位主事当然要另眼相看。”
“筠州消息居然传这么快?”
“是知州大人在粥棚亲眼见到,称公子经商不忘仁义。官场风声当然比民间更灵通。”
秦桧道:“有知州大人亲口表彰,于我们行事倒添了许多方便。”
“我看那位滕大人像是个好官,想拉他下水,恐怕没那么容易。”
秦桧微微笑道:“君子可欺以方。说不定比收买王团练还能省些钱。”
“好你个秦会之。”
程宗扬笑道:“这种y谋诡计是j臣兄你的强项,不过给滕知州下套暂时不急,先想想怎么把王少爷这件事应付过去。”
“这种事情,公子最好先不要露面,”
秦桧道:“依我之见,公子不如离开几日,诸事由属下去应付。团练大人要是识相,拿钱摆平最好。若是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程宗扬道:“我也想过了。反正这几天也没有生意可做,带死丫头出去散散心,顺便避避风头。”
秦桧道:“公子不准备回江州?”
“清浦与孟老大的人联系上了,江州传来的消息,宋军这几日都没有攻城的迹象,连烈山伐木的队伍也收回寨中。夏用和担心强攻不利会影响士气,只怕过完年才会大打出手。筠州的粮食生意刚开张,如果回江州,来回只剩在路上的时候了。”
“公子准备去哪里?”
程宗扬道:“我倒是想借这个机会往浮凌江一趟,看看下游的情形。如果能在宋国境外找到落脚的地方,王团练真要翻脸,咱们也好有条后路。”
秦桧思量半晌,“往浮凌江下游亦是可行。属下无法分身,长伯既然在,便让长伯随公子一道去。”
“我去见着他再说。”
程宗扬站起身,“你告诉祁远一声,让他准备船只,我明天一早就走。初七王团练请客,我争取回来。王团练那边你先拿笔钱去。数目不能太多,更不能说是给王少爷治伤的钱,只说听闻他家大少爷出事,表表心意。毕竟王少爷是自己不小心被烧到,跟咱们没关系。王团练真想闹大,咱们宁肯迁出筠州,也不能再和这种贪狠之辈打jiao道。”
秦桧道:“属下明白。”
“你去的时候不妨带上冯大法一道,他对治烧伤有点手段。还有,”
程宗扬停顿了一下,“如果出事,先保住清浦,然后是祁远和你们几个。至于那些钱和粮食,带不走就别管了。”
秦桧沉默片刻,然后道:“公子如此厚待我等,属下感佩之极。”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无论金银还是房田、产业,都会贬值,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人的智能和能力。”
秦桧正容道:“属下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在城南施粥的祁远备好船只,程宗扬带上小紫和梦娘,乘船往浮凌江下游驶去。
渔船顺流而下,不到午时,便来到上次与麻黩与相雅碰面的地方。岸旁两棵大树被砍倒,用藤条捆在一处,下面打了桩,形成一个简易的码头。吴三桂带了几个雇佣的民夫,正忙着平整土地,开出道路,见到程宗扬不由一愕。
程宗扬把船停过去,系好船缆,然后跳上岸。吴三桂迎过来道:“程头儿,你怎么来了?”
程宗扬笑着说了昨日的事。吴三桂扼腕叹息,“这种事jiao给我办多好!保证王家那位少爷半年下不了床,还怪不到公子身上。”
“管他呢,反正我也准备往下游看看。这地方离筠州太近,还当过县衙,粮食都放这儿,到底还有些不放心。”
“下游我去看了。”
吴三桂指着那片an石滩道:“差不多有十几里长,全是大大小小的礁石,除了独木舟,什么船都过不去。但过了这段an石滩,下边江面宽了许多,行船也方便。再远,我就没走了。”
程宗扬瞧瞧自己的渔船,又瞧瞧那片an石滩,“我要乘船往下游,该怎么过去?”
吴三桂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一会儿,“倒有一个法子,就是累了点……”
“gan!”
程宗扬一p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周围几位民夫看他们的眼神就和看神仙一样,“两位爷真是神力!这船我们六个人抬不上两里,两位能抬出十几里。吴爷还好说,身子骨打熬得结实,这位公子爷看着斯斯文文的,力气却不小!”
程宗扬也是没办法,往下游最方便的就是走水路,如果走山路,自己和小紫还好说,梦娘一个弱质女子,只怕寸步难行。好在渔船并不太大,吴三桂功底又扎实,两人前搬后抬,加上几名民夫帮忙,终于把船抬过an石滩。
吴三桂肩膀的衣服被船沿磨破,露出发红的皮肤,他半蹲在地上,喘着气说道:“程头儿,你们往下游,什么时候回来?”
“天吧。回来打死我也不搬了!告诉会之,让他再tiáo条船来!”
歇了片刻,程宗扬转头对几名民夫道:“让你们走这十几里路,最多能背多少粮食?”
为首的民夫老老实实说道:“若是走远路,最多六七斗。若是路修平了,这十几里,能背八斗上下。”
程宗扬不由苦笑,还没往下游查看,自己的计划已经破产了。这段an石滩无法通航,想往下游,只能靠人力搬运。一个民夫最多背八斗,八千石粮食全靠人力要运八万趟。这个成本自己无论如何也支付不起。几百里的浮凌江,短短一段an石滩却成了瓶颈,难怪宋国设了县治又废弃掉。
吴三桂道:“程头儿,我跟你一道去吧。听说下游都是荆溪的蛮子,路上只怕不太平。”
“用不着。”
程宗扬道:“荆溪的蛮族我和会之见过,我看比筠州的官员还好打jiao道些。况且储粮的仓库马上要用,也离不开人,你还是留在这儿。反正我们只看看风景,多半连船也不下,没什么危险的。”
几名民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公子爷,这山里只怕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几名民夫都不肯说,程宗扬把目光投向吴三桂,“长伯,出了什么事吗?我怎么没听你说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
吴三桂道:“昨晚我们宿在衙门里,听到远处山里有动静。那声音非hu非熊,我在南荒都没听到过。不过隔得远,没听仔细。”
程宗扬也不在意,“要是猛兽,这附近哪儿还有荆溪蛮人?别自己吓自己。行了,你们先搭棚子,搭好就开始运粮。”
吴三桂笑道:“我听着也不像猛兽,偏他们几个害怕。”
吴三桂比秦桧gan脆得多,家主决定下来,他便一抱拳,“祝公子此番一路顺风!待公子回来,属下打些野味,给公子接风!”
吴三桂带着民夫回县衙,程宗扬一上船就趴在甲板上,叫道:“死丫头,过来给我捶捶肩!哎哟,真累死我了。这船看着也不重,离了水会这么沉……”
小紫笑ll上了船,走到程宗扬身边,然后一拉衣带,衣衫从肩头褪下,露出雪白而圆润的香肩。
程宗扬抬起头,嘴巴张成圆形,浑身的酸痛都仿佛消失不见,只见小紫将衣衫脱得光光的,赤l着白得耀眼的雪嫩肌肤,然后一纵身,没入水中,jiao笑着远远游开。
程宗扬急忙叫道:“死丫头!你去哪儿?”
小紫露出湿淋淋的面孔,然后在水面上轻盈地划了个圈子,“好暖的水呢,不要打扰我,人家要睡一觉!”
说着她俯身朝水底潜去,雪白的玉体在碧波间渐渐模糊,忽然间,一条莹白的鱼尾一摆,消失不见,仿佛融入摇曳的水草中。
程宗扬双手拢在嘴边,叫道:“喂!不要贪玩啊!”
小紫从离开晴州就一直没有机会嬉水,难得这段水路荒无人迹,禁不住潜入水中放松身体。
过了an石滩,江面和吴三桂说的一样,变得宽广开阔,水流也平缓了许多。
船只在江中顺流而下,根本不用费心c控。虽然是隆冬季节,此处的yang光却一片温暖,程宗扬躺在甲板上,舒服地摊开四肢,一边闭上眼,微微打着鼾。
说是避祸,但三人都没有一点逃难的感觉。梦娘是不知利害,小紫是满不在乎,程宗扬自己也不怎么在意。王团练虽然是地头蛇,但也只是个地头蛇而已。
自己在筠州只不过买了几千石粮食,另外就是开粥棚施粥,没有任何把柄可抓,王团练要是识趣那最好,大家安安稳稳作生意。真要翻脸,就凭自己手下秦吴两个死汉j,一人一次,把王家灭门两次都不在话下。因此对三人来说,这趟远行更像是一次计划之外的旅游。
半梦半醒间,鼻端传来一股香气。那气息香馥动人,暖融融如兰似麝。程宗扬睁开眼睛,却是梦娘坐在自己旁边,正好奇地打量着背包上的拉链。她容貌yan丽,肌肤洁白细腻,yang光下仿佛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辉。浓密而又弯长的睫毛下,一双美目波光动人。
程宗扬目光落在她chun瓣上,梦娘的chun线像画出来般jīng致,chun瓣宛如一朵鲜嫩的玫瑰,红yanyu滴。这会儿她chun角微微挑起,虽然只是一个浅淡的笑意,却仿佛蕴含着万种风情。
程宗扬侧过身,小声笑道:“好玩吗?”
梦娘点了点头,“好。一拉合上呢,一拉又分开。真……”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赧然道:“我不知道怎么说……”
“真有趣。对不对?”
“真有趣,”
梦娘又重复了一遍,“真有趣。”
她口音软软的,让人想起水一样轻柔的吴秾软语。看着这个成熟而秾yan的女人像婴儿一样牙牙学语,红润的chun瓣微微开合,程宗扬禁不住一阵心动,半是呵哄半是诱惑的说道:“阿梦,想不想吃香蕉啊?”
梦娘眉宇间露出喜悦的笑意,然后点了点头。
“这回给阿梦吃个大香蕉,好不好?”
程宗扬笑ii拉开衣服,“还记得香蕉怎么吃吗?”
梦娘看着他下身勃起的yang具,露出惊奇的目光。在程宗扬的劝诱下,她低下头,鼻端闻到yang物的气息,不由微微吃了一惊,接着雪白的玉颊像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透出嫣红的颜sè。
“张开嘴,轻轻tian一下。”
梦娘听话地俯下身子,伸出舌尖,在g头上tian了tian,柔声道:“好热……”
“阿梦乖乖吃啊,吃完会有奖励的。”
梦娘张开美yan的红chun,chun瓣含住g头,舌尖贴住g头下方,微微转动着向下tian去。她柔软而多汁的香舌滑腻无比,轻轻伸到g头下的凹处,舌尖温柔地挑动着。柔美的chun瓣含住bang身,将yang具纳入温润的口腔中,来回吞吐。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受着她chun舌的动作,心里想道:妈的!那些被她吃掉的死香蕉,实在太幸福了……
梦娘chun舌的动作略显生涩,但无论吸吮还是舌尖的tian舐,都充满了孩童般的认真。她伏在主人腿间,美yan的面孔贴在主人腹下,顺从地tian舐着主人的yang具,玫瑰般jiaoyan的红chun又香又软。
“舌尖在上面打转……真乖!再深一些……”
程宗扬伸出手,抚摸着梦娘白美的玉颈,一边指点着她的动作。他发现梦娘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透,在自己的tiáo教下,口jiao的技巧很快就熟练起来。她滑软的chun舌无微不至地包裹着yang具,怒涨的rbang仿佛在她温润的小嘴中融化一般。
船只顺水漂荡,在水中微微起伏。身体仿佛飘在云中,被梦娘含住在口中的yang具越来越硬,下身的快感也愈发强烈。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抚在梦娘颈中的手掌猛然一紧,yang具跳动着,在她口中喷s起来。
梦娘明显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惶地张大美目。程宗扬小腹起伏着,用力呼了口气,然后露出笑容,“阿梦真乖,慢慢tiangan净,然后吐出来。”
梦娘吐出湿淋淋的yang具,然后抬起头。一缕浊白的黏y挂在她chun角。她有些羞怯地翘起手指,抹去chun角的黏y,然后含着口中的jy不知该怎么做了。
“不要吐,乖乖咽下去。这是给阿梦的奖品哦。”
梦娘用一条丝帕掩住嘴巴,慢慢咽下jy,然后抬起眼睛。
程宗扬笑ii道:“主人的香蕉好不好吃?”
梦娘点了点头,“味道很好闻。”
说着她chun角露出一丝笑意,“阿梦很喜欢的。”
程宗扬道:“不要告诉别人哦。要是被紫妈妈知道你偷吃主人的香蕉,会打你p股的。”
“阿梦知道了。”
第六章云中有仙
渔船顺流直下,两岸山水越来越绿,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春日的和暖。江畔的林木越发茂密,有一段江面整个被枝叶覆盖,小船仿佛飘荡着在浓绿的枝叶间穿行,yang光透过枝叶,一路留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道长长的画廊。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程宗扬慵懒地躺在船上,享受这难得的美景,心里惬意之极。中午时分,右侧多了一条支流,江口一块被藤萝覆盖的大石上刻着两个字:荆溪。这便是荆溪蛮的来历,也是宋国留下的最远一点印记。
一直到暮sè降临,路上都没有看到人烟聚集的村落,程宗扬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到无人区来了,竟然连一个蛮族都没遇到。好在船上备的有铜炉、木炭和足够的食物,船只不必靠岸,直接取水煮粥,在船上过了一夜。
睡到半夜,程宗扬陡然惊醒。船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不是一头,而是一群巨兽在咆哮。那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根本辨不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梦娘也被惊醒,畏惧地依偎过来。
程宗扬拥住她的肩膀,安wei道:“别怕,那东西在山上,离这里远得很呢。咱们在船上,周围都是水,有什么好怕的?”
正说着,船身忽然“格”的一声,被硬物撞上。程宗扬脸sè大变,如果是船头,还可能是撞上礁石,但撞击的部位却在船尾,难到有什么水怪追来?
程宗扬朝梦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一跃,掠夺到船尾,一边握住怀中的珊瑚匕首。
船尾又震动了一下,程宗扬瞪大眼睛,只见一个白sè物体从船尾升起,顶部尖锐,通体呈弧形,就像一只怪兽的独角,又像某只巨兽的獠牙。
那物体在船尾磨擦着,越升越高,如果这真是怪兽的牙齿,那怪兽的嘴巴比自己的渔船还大几倍。
程宗扬盯着那只升起的獠牙,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这样的庞然大物,自己却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一点异样的气息和动静都没有,这让人更加恐怖。
忽然,那只獠牙往上一跃,像蛇牙一样倒伏过来。程宗扬擎出匕首,正要出手,耳边突然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死丫头!你捣什么鬼!我gan!这是什么鬼东西!”
程宗扬抱住那只半人粗细,比自己还高的白sè物体,一身的冷汗都淌了出来。
小紫一手攀着船沿,从水中跃出,笑道:“程头儿,你发财了。”
程宗扬惊动甫魂,抱着那根柱子般的东西看了又看,没等他看明白,梦娘讶异的声音传来,“好大的象牙呢。”
果然,那是一支巨大的象牙,长度超过两米,除了石胖子家的象牙亭,自己还没有见过这么大只的象牙。只不过这只象牙比石胖子家的弧度要大得多,牙身向内弯曲,仿佛一只牛角。
那只象牙比一个人还重,根部足有人大腿粗细,程宗扬叫道:“水里怎么会有象牙?这也太大了吧!哪儿来的?”
小紫朝江畔指了指,“那边有好多。还有更大的,不过人家拿不动了。”
程宗扬jīng神大振,睡意不翼而飞,脱掉衣物道:“我去看看!”
不出所料,那是一片位于水下的泥沼。巨大的象牙呈窝状聚在一处,最大的长近丈许,小的也有四五尺,层层叠叠堆积着,下面不知有多少。据说大象每个种群都有一个埋骨的泥淖。大象临死前会独自走进泥淖,尸体分解后,只剩下象牙。那处水面只有半人深浅,程宗扬怕陷进泥里,不敢细看,片刻后浮上水面,朝渔船游去。
“发财了!这是象牙窝啊!没想到荆溪居然有大象。”
程宗扬笑道:“死丫头,真有你的!居然让你找到这个宝贝地方。来!亲一个!”
小紫擦着湿答答的秀发,笑道:“阿梦,让老爷亲亲你。”
程宗扬讪笑两声,一边扯开话题,“这山里居然有大象啊,真古怪。刚才的声音你听到了吗?难道那是大象在叫?太奇怪了。大象怎么跑到山上呢?还有,这个象牙弯得也太厉害了。”
小紫拿过他的珊瑚匕首,从象牙上截下一段。程宗扬这才发现象牙内部是中空的,切出的牙质洁白细腻,没有一点发黄的迹象,比寻常的象牙质地还好。他掂了掂切下来的象牙块,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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