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耳曼涅槃

    
    面对方彦洞隐烛微的坚定眼神，约德尔不禁有些心虚慌乱了起来。
    虽然他过去在陆军总参谋部中被冠以天才的名号，但那仅限于陆战指挥方面。在其它领域，约德尔则涉猎甚少，对于海军最多只能分清什么是战列舰什么是驱逐舰。而这一次，方彦提出的不仅包含海战破交，还有经济层面的装备生产，这顿时就让约德尔感到力不从心，只能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同为okw成员的托马斯中将身上。
    “关于舰队作战方面，我无法做出评价。不过，假如英国的物资输入量真能如布罗姆将军所说，将比战前减少70的话，那么他们的装备生产指数比起能够达到的最高值，必定会出现一个数量级的暴跌。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在大半年内武装起30个武器齐全的整编师，以我的经验判断几乎不可能办到。”
    身材敦实的托马斯缓缓开口，看向约德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自己这同僚怼谁不好，偏偏要去挑那位青年海军将领的刺；以他的能力和严谨，岂是那么容易被针对到的？
    的确，对方是海军军官出身，在其它领域的造诣肯定不及舰队指挥那般专精，但经不住他背后还有家人和朋友的关系网络可以汲取依靠啊！别的不说，那位青年的叔叔瓦≈ap;尔特就是自己这个军备局长的上司。陆军要花多少原料生产多少军火，对方轻松就能做到心里有数！
    方彦向托马斯投去温和感谢的目光，眼角不自觉的挑了挑。在方彦的记忆里，这位在希特勒直属的okw中任职，并负责陆军军火生产的政策与协调工作的资深将领，和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一样都是密谋组织的人。只是这半年以来，这二人都愈发满足于希特勒独裁一切的现状，大有从此偃旗息鼓、专心为明主出谋划策的趋势。从整体的战争局面来考虑，方彦其实是非常乐于看到这种局面——在大局定鼎之前，德国高层都不应该为意识形态差异而产生任何实质性内耗。
    “托马斯将军说得很对。事实上，不止是陆军装备生产，英国赖以保卫本土的另一件重要武器——皇家空军，其实力也将因为海运的艰难变得后继乏力。”方彦收束心神，再度出言补充道，“他们制造飞机的所有原料几乎都要依赖海外供给，而我们却可以从整个欧洲和苏联任意取用。显而易见，英国同德意志的空中竞争根本不可能胜出。只要陆航不断对英国的工厂、仓库、据点等军事设施进行轰炸，英国本土仅存的空军力量必定会被耗尽。”
    约德尔脸色愈发难看。对方句话间，就把自己逼到了墙角哑口无言。而要出声质疑，只能釜底抽薪从海军的封锁力度上下手，但这又是对方极为专精、自己却一窍不通的领域，强行呛声只能使自己变得更加狼狈不堪。正纠结中，希特勒终于出言帮他解了围：“约纳斯，你准备如何解决目前大西洋上美国对中立的践踏？由于他们的干预，最近3个月海军击沉英国商船的总数只有不到100万吨，而我们现在必须避免与美国的冲突，1917年的情况决不能在今天再度上演。”
    “尊敬的元首，海军其实并不需要有什么革命性的行动。在拥有法国西海岸作为基地的今天，之前我们在破交中遇到的一切困难几乎都能迎刃而解了。”
    方彦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用指挥杆在地图上划动解释道：“过去海军舰艇要进入北大西洋航运繁忙的区域狩猎，需要沿挪威水道航行到特隆赫姆，然后再折转向西、向南；即便是从路线相对较近的法罗水道穿过，单程距离也不会少于2100海里。即使我们征用了十几艘大型商船轮流到大西洋中充当补给舰，这个战区对于航程只有6000至7500海里的万吨以下战舰来说仍然显得过于遥远。”
    “根据海军过去半年的统计，k级重巡和z型超驱的平均单次出击时间为245天，但其中的117天都花在了往返路途中，真正战斗的时间只有大约一半。这导致我军水面破交主力只有3艘袖珍战巡，在很多情况下都显得分身乏术，无法赶赴拦截那些悬挂美国旗的船只实施检查。事实上，只需要我方军舰赶到，那些运载了违禁品的美国船以及鱼目混珠的英国船都将无法幸免——在有确凿证据、且不产生人命的情况下，就算罗斯福再存心找茬，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
    希特勒眼中骤亮，蓦然从桌面抄起一把铁尺在地图上比划，截口道：“而从法国西海岸出发，到达相同的位置只有大约……600海里，即使算上往返双程也只需要3天，舰艇有效出勤率直接就能提升三分之二以上。只要海面有足够多的我方军舰，就能极大增加追猎商船的效率，将英国人的脖子勒到窒息！”说到最后，喜悦的笑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从他脸上灿烂绽放出来。
    诚然，由于昨晚刚刚发表了战斗宣言，希特勒内心是迫切想把公然挡在他面前的英国撕成碎片，然而在了解到跨海登陆存在如此多的困难之后，希特勒的急躁情绪已经逐渐消退了下去，重新恢复了他原有的冷静和仔细。再等1年摘取胜利果实，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弊病。虽然这意味着柏林政府还要再消耗200至300亿马克的军费，但只要能彻底消灭英国这个毒瘤，就是绝对不亏本。更何况今天的德国远不是1918年那般摇摇欲坠，就算再打个三四年都不可能崩溃！
    “尊敬的元首，实际上这些船只的作战时间，预计将得到成倍的增长——因为我军的补给船也省去了漫长的往返路途，它们的出勤频率提升，会使我军舰艇的总出击时间得到明显延长。过去是245天，今后至少是28天。”方彦微笑补充了一句，瞥眼看到约德尔的神情已经从难堪彻底转为了挫败。方彦见状暗自哼了一声，这就歇菜了？自己手里还有更多的牌没有打出呢！
    “除此之外，法国西海岸还将为我们的陆基远程航空兵，提供一个更加广阔的表演舞台。如果将fw200运输机作为侦察机使用，则可以覆盖包括亚速尔群岛的大片海域，让英国商船变得更加无所遁形。”方彦顿了顿，再度补充道。
    历史上，德国空军虽然没有成熟量产的四发重型轰炸机，但技术相对简单的运输机却结有丰硕的成果：1937年首飞的fw200，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款运输机最闪光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航程，可以载客从柏林一口气飞到美国纽约，全程将近7000公里！
    正是基于这一优异的属性，德国空军于是将其改装成远程侦察机，帮助潜艇搜索目标，在4年的大西洋海战中立下了卓越功勋。不过，由于后期盟军空中护航力量的加强，这款飞机皮薄大馅的弱点随即暴露出来，最后只能黯然退出一线作战的舞台。
    但在这个世界中，德国鼎盛的航母舰队使得fw200当前在远洋没有任何天敌，可以恣意翱翔巡弋。更有利的是，当前德国没有空军这个机构，一些fw200甚至直接属于海航编制，它们和水面舰艇的信息联络效率也有稳定保证，其总体侦察效果必定会大幅高于历史同期。
    在希特勒难掩兴奋的目光中，方彦最后总结道：“现在就是行动的最佳时机。目前，头号战争奸贩罗斯福正在全力筹备今年11月的总统大选，为了争夺选票，他不得不提出了‘让美国人民远离战争’的口号。虽然这是今年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但至少在今年之内，美国政府还不会过度明目张胆的支援英国作战。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从空中和海上给予英国最沉重的打击！等不到今年圣诞节，英国就将陷入窒息，那时候即便美国参战，也拯救不了这个表兄弟。”
    人群之中，雷德尔眼神有些复杂，倒映着方彦侧颜的瞳孔里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刚才这名青年所说的话，已经把自己想要在这场会议上陈述的战略全部表达完了，除了个别细节数字外再无任何疏漏。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个元帅军种司令成了透明人，反倒让他一个小少将出尽了风头。雷德尔无比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意气用事，让方彦回答凯特尔的问话，以展示自己对马屁精的不屑——自己早该想到，这名青年绝对是有足够的才华，通过发言使他成为会场中的焦点！
    相比希特勒的振奋，一直没有开口的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却显得面色严肃，眉间笼罩起了少许阴霾。元首的表情明显就是认同了那名海军少将的说法，而那无疑意味着陆军的装甲铁骑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挤到边缘，只能靠陆航露脸表演。正失落叹息间，勃劳希契看到希特勒已经笑盈盈地将目光投了过来。